暮色四合，華燈初上。城市的霓虹如同流淌的星河，為鋼筋水泥的叢林披上夢幻的紗衣。
姚瑤站在公寓的穿衣鏡前，第N次審視著自己的裝扮。
她特意換上了一件剪裁優(yōu)雅的霧霾藍針織連衣裙，襯得膚色白皙，腰線收得恰到好處，既不過分隆重，又足夠精致。
微卷的長發(fā)松散地挽起，幾縷碎發(fā)慵懶地垂在頰邊，淡掃蛾眉，唇色是溫柔的豆沙粉。
鏡子里的女人，明艷中帶著一絲難得的溫婉，眼波流轉間，是藏不住的雀躍和期待。
“完美！”
她對著鏡子里的自己打了個響指，又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依舊有些發(fā)燙的臉頰。
從醫(yī)院拿到那張“陰性”報告單開始，她的心情就像坐上了熱氣球，輕飄飄地飛在云端。
楚淮祈那句“晚上有空嗎？”和隨后的邀約，更是為這熱氣球注滿了甜蜜的氦氣。
手機震動，是林曉曉的奪命連環(huán)Call。
“瑤瑤！你出發(fā)沒？！衣服穿哪套？妝化好了嗎？口紅顏色夠不夠斬男？要不要我遠程指導？”林曉曉的聲音比她還激動。
“好了好了，都好了?！币Μ幮χ矒?，“霧霾藍針織連衣裙，豆沙色口紅，很溫柔很得體，放心吧我的軍師大人！”
“溫柔？你要對‘小豆丁’發(fā)起總攻了，溫柔頂什么用？要的是風情萬種！讓他看一眼就挪不開眼！”林曉曉恨鐵不成鋼。
“循序漸進懂不懂？”
姚瑤對著鏡子眨眨眼，“再說了，我姚瑤穿麻袋都風情萬種！”
“得了吧你！對了，餐廳地址我查了，評價很高，環(huán)境很私密，人均不菲哦！楚醫(yī)生挺舍得下本嘛！”
林曉曉嘖嘖道，“看來是真上心了！記住，抓住機會，該出手時就出手！別慫！”
掛了電話，姚瑤看著手機屏幕上楚淮祈發(fā)來的餐廳定位和那句簡潔的“別遲到”，嘴角的笑意更深。
她拿起小巧的手包，檢查了一下里面的鑰匙、手機、口紅和那張被她當寶貝似的折好的報告單，深吸一口氣，推開家門。
晚風帶著春末夏初特有的暖意拂面而來，吹散了最后一絲緊張。她攔了輛出租車，報出那個讓她心跳加速的地址。
姚瑤站在約定的粵菜館門前，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壓下胸腔里那只依舊在不安分蹦跶的小鹿。
對著餐廳玻璃門模糊的倒影，她再次確認自己的狀態(tài)——很好，很淡定（至少表面上是）。
推開門，一股混合著食材原鮮和淡淡茶香的溫暖氣息撲面而來。
餐廳內部裝潢雅致，以米白和淺木色為主調，燈光柔和，營造出安靜舒適的用餐氛圍。服務生微笑著迎上來。
“您好，請問有預定嗎？”
“有的，楚先生訂的位。”姚瑤報出名字，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好的，姚小姐這邊請?！?/p>
服務生顯然被提前告知過，禮貌地引著她穿過幾張空桌，走向靠窗的一個相對僻靜的卡座。
還沒走近，姚瑤的目光就牢牢鎖定了那個坐在窗邊的身影。
楚淮祈已經來了。
他脫下了標志性的白大褂，穿著一件質地精良的淺灰色羊絨衫，內搭干凈的白襯衫，領口解開一顆紐扣，少了幾分工作中的嚴謹，多了幾分溫潤儒雅。
暖黃的燈光落在他身上，柔和了他清冷的輪廓。他微微側著頭，看著窗外流動的車河，側臉線條流暢而安靜，金絲眼鏡的鏡片反射著窗外的點點燈火，像是將整片星河都藏在了眼底。
聽到腳步聲，他轉過頭來。
四目相對。
姚瑤的心跳，毫無懸念地，再次漏了一拍。
她清晰地看到，在她出現(xiàn)的瞬間，楚淮祈那雙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掠過一絲驚艷，隨即被一種溫和的、帶著暖意的專注取代。
他站起身，很自然地替她拉開了對面的椅子。
“來了?！彼穆曇舻统翋偠?，比在醫(yī)院里更放松一些。
“嗯，沒遲到吧？”
姚瑤努力維持著鎮(zhèn)定，在他拉開的椅子上坐下，指尖卻微微蜷縮著。
“剛好?！背雌碜卦唬抗庠谒樕贤Ａ袅艘凰?，嘴角噙著一抹清淺的笑意，“路上堵嗎？”
“還好，這個點不算太堵?！?/p>
姚瑤接過服務生遞來的熱毛巾，擦了擦手，借此掩飾內心的微瀾。
他這樣穿著便服，坐在她對面，帶著溫和的笑意，讓她感覺既熟悉又陌生，心頭的悸動一陣強過一陣。
“看看想吃什么？”
楚淮祈將一本設計精美的菜單推到她面前，“這家以燉湯和點心聞名，比較清淡，適合你現(xiàn)在的胃?！?/p>
他的語氣自然，帶著醫(yī)生特有的關切，卻又不顯得生硬。
姚瑤翻開菜單，琳瑯滿目的精致菜品圖片映入眼簾。
她一邊看，一邊忍不住抬眼偷瞄對面的人。他正垂眸看著自己面前的菜單，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在菜單邊緣輕輕點著，神情專注。
暖光勾勒著他挺直的鼻梁和微抿的薄唇，喉結隨著吞咽的動作微微滾動……
姚瑤趕緊收回目光，感覺臉頰又開始升溫。不行，再看下去要露餡了！
“楚醫(yī)生有什么推薦嗎？”她清了清嗓子，把問題拋回去。
楚淮祈抬起頭，目光與她相遇，似乎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眼底笑意加深：“這里的椰子燉竹絲雞湯很清甜，養(yǎng)胃。蝦餃皇和燒賣是招牌，餡料很新鮮。如果想吃點蔬菜，白灼菜心或者上湯豆苗都不錯?！?/p>
他如數(shù)家珍，專業(yè)得像是餐廳顧問。
“好呀，聽你的?！?/p>
姚瑤從善如流，把點菜權完全交給他，心里卻甜滋滋的。他記得她的醫(yī)囑，連點菜都考慮著她的胃。
楚淮祈很快點好了菜：椰子燉竹絲雞、蝦餃皇、蟹籽燒賣、白灼菜心，還有兩盅陳皮紅豆沙作甜品。
點單時，他和服務生交流的語氣沉穩(wěn)清晰，條理分明，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掌控感，讓姚瑤再次聯(lián)想到他在急診室指揮若定的樣子。
點完單，服務生離開。
小小的卡座里只剩下他們兩人，空氣似乎一下子變得安靜而微妙。
窗外的車流聲、餐廳里輕柔的背景音樂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姚瑤端起水杯，小口抿著，試圖找點話題打破這甜蜜又有些局促的沉默。
“那個……昨晚急診的病人，后來怎么樣了？”她找了個相對安全的話題。
“穩(wěn)定了?！?/p>
楚淮祈也端起水杯，指尖摩挲著杯壁，“轉去消化內科病房繼續(xù)觀察治療。出血止住了，但還需要排查病因?！?/p>
他回答得很專業(yè)，但語氣平和，沒有在醫(yī)院時的緊繃感。
“那就好。”
姚瑤松了口氣，“昨晚看到你推車沖進去的樣子……真的很厲害?！?/p>
她忍不住又夸了一句，眼神亮晶晶的。
楚淮祈握著水杯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一下，耳根在燈光的陰影下似乎又泛起了熟悉的淡粉色。
他輕咳一聲，推了推眼鏡：“職責所在?！?/p>
頓了頓，他抬起眼，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一絲探究，“倒是你，昨晚怎么會在那里？那么晚，不安全?！?/p>
來了！姚瑤心里咯噔一下。她就知道逃不過這個問題！
“就……送完曉曉藥，剛好路過。”
她眼神飄忽了一下，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自然，“看到急診那邊燈火通明，又想起你電話里說的……就好奇看了一眼?！?/p>
她省略了“鬼使神差繞路”和“被抓包后落荒而逃”的細節(jié)。
“路過？”
楚淮祈微微挑眉，鏡片后的目光帶著點了然，顯然并不完全相信這個說辭，但他沒有深究，只是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關心，“以后晚上別一個人亂跑，尤其醫(yī)院附近，不安全。”
這熟悉的“醫(yī)囑”口吻，在此刻卻讓姚瑤覺得無比受用。她乖乖點頭：“嗯，知道了，楚醫(yī)生?！?/p>
就在這時，服務生端著熱氣騰騰的椰子燉雞湯上來了。清甜的椰香混合著雞肉的鮮香瞬間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