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的余味在舌尖消散，林陌靠在椅背上，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思緒飄忽——昨天倉促回國，除了身上這套行頭，幾乎兩手空空。生活所需，總得添置。
他向來不喜假手于人，尤其在龍國這片故土。
親力親為，才能觸摸到最真實的煙火氣，也并不愿意麻煩他們。
他起身，信步走出別墅大門。
陽光有些刺眼，他瞇了瞇眼，目光掃過街道兩旁——共享單車，正好。
騎著單車穿行在午后的深市，風拂過發(fā)梢，帶來一種久違，氣息。
很快，一座龐大的綜合商業(yè)體映入眼簾。
一側(cè)是鱗次櫛比的汽車品牌展廳，玻璃幕墻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另一側(cè)則是喧囂熱鬧的美食街，各種誘人的香氣交織彌漫，勾動著味蕾。
“倒是個好地方?！绷帜靶闹邪蒂?。買車、購物、用餐，一站式解決，省心省力。
他鎖好單車，率先走向“奔馳”銷售車行店。
锃亮的名車在射燈下散發(fā)著冰冷昂貴的光澤。
林陌步履從容，目光掃過車型、參數(shù)，帶著一種近乎審視的平靜。
一位妝容精致的女銷售掛著職業(yè)微笑款款而來：“先生您好，看中哪款車？需要我為您詳細介紹嗎？”
林陌微微頷首，語氣疏離。
“謝謝，我先隨便看看，有需要再叫你?！?/p>
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
女銷售臉上的笑容不變，眼底卻飛快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慢。
她優(yōu)雅轉(zhuǎn)身，走向另一位西裝革履、腕表閃爍的顧客，心里嗤笑：
“嘖，哪來的鄉(xiāng)巴佬，騎個共享單車來看大奔？白瞎了這副好皮囊，裝什么大尾巴狼，真是浪費我表情?！?/p>
那細微的鄙夷，林陌捕捉到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毫不在意。
又看了幾眼，興趣缺缺，轉(zhuǎn)身離開。
接著是“寶媽”，
熱情招呼，禮貌婉拒，銷售轉(zhuǎn)身后微妙的眼神變化。
林陌同樣淡然處之，一圈看下來，依舊沒有心動的感覺。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目光投向展廳盡頭略顯低調(diào)的“沃沃”標志。
抱著最后看看的心態(tài)走了進去。
剛踏入，一位氣質(zhì)溫婉，穿著得體制服的女銷售便迎了上來，笑容真誠：
“先生您好，歡迎光臨沃爾沃。您請隨意看，有任何問題隨時叫我?！?/p>
沒有過度熱情，也沒有絲毫怠慢，分寸感極好。
林陌點點頭，開始仔細端詳。
他看得很慢，目光掠過流線型車身，指尖偶爾劃過冰冷的金屬或溫潤的木紋飾板，
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座，感受座椅的包裹感和內(nèi)飾的質(zhì)感。
整個過程，那位女銷售始終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安靜地跟隨著，臉上是耐心，帶著暖意的微笑，沒有絲毫催促或不耐煩。
即使林陌長時間停留在一輛車前，她也只是安靜地站在一旁，隨時準備回應，卻絕不打擾。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一輛線條優(yōu)雅大氣SUV上。
他上前仔細打量車身比例，打開厚重的車門，坐進去感受空間和視野，手指拂過中控臺精致的旋鈕和那塊‘大屏’。
他轉(zhuǎn)身看向一直靜靜守候在幾步之外的女銷售，
臉上露出了進入展廳后的第一個真心實意的微笑：
“麻煩你，詳細介紹一下這款車的工藝細節(jié)和核心配置吧?！?/p>
女銷售小楊微微一怔，隨即眼中綻放出更明亮的光彩，笑容也更真誠了幾分：
“好的先生！這是我們的……”
她的講解清晰專業(yè)，深入淺出，安全性、舒適性，娓娓道來，最后才自然地提及了當前的金融政策和優(yōu)惠。
林陌聽得認真，偶爾提出一兩個關鍵問題，都給出了精準而令人信服的解答。
聽完介紹，林陌走到休息區(qū)坐下，端起她送上的熱茶抿了一口，指尖夾著的煙升起裊裊青煙。
他思索片刻，抬眼看向美女銷售，語氣干脆利落：“就它了。辦手續(xù)吧?！?/p>
美女銷售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但良好的職業(yè)素養(yǎng)讓她迅速恢復平靜：
“好的先生！我馬上去準備合同，請您稍等！”
等待的間隙，林陌靠在舒適的沙發(fā)里，一邊抽著煙，一邊看著窗外商場的人流。
正盤算著一會兒去采購些什么生活必需品，銷售車行店門口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
只見一位穿著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裝、氣度沉穩(wěn)的男子走了進來，年齡與林陌相仿。
車行里的工作人員紛紛恭敬地打招呼：“古總監(jiān)好！”
這位總監(jiān)目光隨意掃過展廳，卻在休息區(qū)時猛地定??！
他臉上瞬間變成難以置信的震驚。
甚至顧不上回應員工的問候，腳步急促地徑直朝林陌走來，眼神緊緊鎖定，仿佛怕眼前的人影是幻覺。
直到距離足夠近，看清了那張深刻在記憶里的臉。
他才猛地停下腳步，聲音帶著激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一拳不輕不重地擂在林陌肩頭：“林陌？！臥槽！真的是你？！你這混蛋這些年死哪去了？！音訊全無！人間蒸發(fā)啊你！”
這一拳，帶著五年積壓的擔憂和兄弟重逢的狂喜。
林陌被擂得微微后仰，手中的煙灰抖落些許，準備抓住他手折斷時。
看見眼前熟悉又帶點歲月痕跡的面孔，愣神過后。
眼底也涌起真實的暖意，嘴角咧開一個久違的笑容，同樣一拳回敬在對方胸口：
“古深華？哈哈！好久不見！剛……從國外回來。”
兩拳相碰，一切盡在不言中。
古深華二話不說，一把攬住林陌的肩膀，不由分說把他往自己的總監(jiān)辦公室?guī)В?/p>
“走走走！去我那兒！別在這兒杵著！”
語氣不容置疑。
關上辦公室厚重的門，隔絕了外界的喧囂。
古深華從抽屜里拿出一盒好煙，抽出一支遞給林陌，自己也點上。
兩人各自深吸一口，淡藍色的煙霧在安靜的辦公室里緩緩升騰彌漫。
古深華隔著煙霧，目光如炬，緊緊盯著林陌的眼睛，聲音低沉下來。
“說吧，兄弟。五年，整整五年！玩消失玩得夠徹底啊？我們這幫兄弟，就差把地球翻個底朝天了！還有……”
他頓了一下，語氣變得更加復雜，甚至帶著一絲不忍。
“舒婷……她找你……找得都快瘋了……真的，我們都看在眼里?！?/p>
林陌夾著煙的手指頓了下，隨即若無其事地彈了彈煙灰，
嘴角勾勒出淡漠的弧度：“哦？她找我？”
他輕笑一聲，帶著點自嘲和疏離，
“沒什么大事，就是想一個人出去走走，散散心。正好國外有點生意上的事，就待久了點?！?/p>
“散心？狗屁！”
古深華猛地傾身向前，眉頭緊鎖，眼神銳利得像要穿透林陌的偽裝，
“林陌，咱倆認識十幾年了吧，你他媽撅屁股我都知道你要拉什么屎！你跟舒婷之間，絕對有事！不然你不會這么狠，連個招呼都不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更不會……”
他想起顧舒婷那幾年失魂落魄的樣子，后面的話咽在喉嚨里。
林陌將還剩半截的煙，用力摁滅在煙灰缸里，動作帶著一絲煩躁。
他抬起頭，看向窗外，眼神放空，聲音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在說別人的事：
“深華，感情的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緣分盡了，強求無益。出國，是散心，也是有事要處理，換個環(huán)境罷了。沒什么好說的?！?/p>
那語氣里的決絕和拒人千里的冰冷，讓古深華心頭一凜。
他張了張嘴，看著林陌那副油鹽不進、明顯不愿再談的樣子，最終還是把滿肚子的疑問和勸解咽了回去。
他太了解林陌了，當他露出這種表情和語氣時，再追問下去，只會讓兄弟間生出隔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