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那邊我也會安排保姆照顧。你安心養(yǎng)傷就好?!?/p>
說完她就準備走。
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刻。
我看著她那永遠挺得筆直的驕傲的背影。
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
“顧安安?!?/p>
她停下腳步沒回頭。
“那份‘忠誠協(xié)議’”我說“還算數(shù)嗎?”
她身體僵了一下。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看著她自嘲地笑了笑“你跟周子昂又是吃飯又是喝酒還讓他又是摸頭又是求婚?!?/p>
“按協(xié)議上寫的你這算不算……精神出軌?是不是也該凈身出戶再賠償我一筆巨額的精神損失費?。俊?/p>
我的那番話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瞬間打破了病房里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顧安安的背僵得筆直。
她緩緩地轉過身來看著我。
那張一向冷靜自持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堪稱“震驚”的表情。
她大概做夢也沒想到。我這個在她面前一直扮演著“溫順”“懦弱”“沒脾氣”角色的男人。
竟然會用她自己制定的那份堪稱“不平等條約”的協(xié)議來反將她一軍。
“你……”她看著我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
“我開玩笑的?!蔽倚α四切θ輩s比哭還難看“你別當真。”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顧大律師。”
“有些規(guī)則既然制定了就要一體遵循。不能只對別人苛刻對自己卻雙重標準。對吧?”
她看著我沉默了。
那雙一向銳利如刀的眼睛里此刻卻寫滿了-我看不懂的復雜的情緒。
有震驚有羞愧還有一絲……狼狽。
良久。
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沙啞地說:“對不起?!?/p>
這是我認識她這么多年除了那次她熬粥咸到發(fā)苦之外第二次聽到她對我說“對不起”。
不是那種敷衍的公式化的道歉。
而是帶著顫音的真正意義上的……道歉。
“李言”她看著我眼神不再躲閃而是充滿了深深的疲憊和懇求“我們……我們不談這個好嗎?”
“算我求你?!?/p>
“求你別把我們之間那點僅存的最后的體面都撕碎了。”
體面?
我看著她那副幾近于崩潰的驕傲卻又脆弱的樣子。
我的心忽然就軟了。
那股一直堵在我胸口的怨氣和恨意也莫名其妙地消散了大半。
是啊。
我跟她計較這些又有什么意義呢?
就算我在道理上贏了她。
就算我讓她在我面前顏面掃地。
然后呢?
我們就能回到過去了嗎?
不可能了。
有些東西碎了就是碎了。再也拼不回來了。
“好?!弊罱K我還是妥協(xié)了。
我躺回床上閉上了眼睛。
“你走吧?!蔽艺f“我累了想休息?!?/p>
她站在原地又看了我很久。
然后我聽到她那漸行漸遠的高跟鞋的聲音和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
從那以后顧安安來得更勤了。
她不再只是提著果籃例行公事地看一眼就走。
她會坐在我的床邊一言不發(fā)地陪著我。
她會學著給我削蘋果雖然十次有八次都會削到自己的手。
她會端屎端尿擦拭身體這些連我自己都覺得難堪的事情她卻做得面不-改色。
她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顧大律師。
她變回了那個我曾經熟悉的會因為一點小事而笨手笨腳的普通的女人。
而我對她的態(tài)度也從一開始的冷漠抗拒。
變成了后來的沉默和……習慣。
我不知道她做這些是為了什么。
是愧疚?是彌補?還是……同情?
我也不想知道了。
我只是麻木地接受著她所有的“好”。
直到那天。
我的腿拆了石膏。可以下地慢慢行走了。
醫(yī)生說我恢復得不錯可以出院了。
出院手續(xù)是王浩幫我辦的。
他把我送回了家。那個曾經我和顧安安還有一一的家。
現(xiàn)在只剩下一片狼藉和冰冷。
顧安安早就把她所有的東西都搬走了。包括她給我買的那套最貴的西裝和那塊我一直舍不得戴的情侶手表。
她走得很徹底。
仿佛要將所有關于我的痕跡都從她的生命里抹去。
一一被她送去了她父母家。說是那邊環(huán)境好更方便照顧。
我知道這只是借口。
她只是不想再讓我見到女兒了。
她想徹底地和我劃清界限。
也好。
斷得干干凈凈對誰都好。
我看著這個空蕩蕩的熟悉又陌生的房子。心里最后一點關于她的念想也隨之熄滅了。
我給王浩打了個電話。
“浩子出來喝酒?!?/p>
“你那事想通了?”
“嗯。”我說“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