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顧安安帶回了我的出租屋。
那個只有十幾平米連個像樣的衣柜都沒有的破舊的小單間。
她大概是真的喝多了。一路上都很安靜乖乖地任由我擺布。
回到家她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我給她蓋好被子。然后就坐在床邊的地板上靜靜地看著她。
這是我們離婚后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獨處。
她睡著的樣子很安靜也很……脆弱。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刷子上面還掛著未干的淚珠。
我伸出手想幫她擦掉。
可我的指尖在觸碰到她臉頰的前一秒又停住了。
我現(xiàn)在還有什么資格去碰她呢?
我就這么守了她一夜。
第二天早上她醒了。
宿醉讓她頭疼欲裂。她揉著太陽穴迷茫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環(huán)境。
當(dāng)她看到我的時候她愣住了。
昨晚的記憶開始一點點回籠。
她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
“我……我怎么會在這里?”
“你昨晚喝多了我送你回來的?!蔽艺f。
她看了一眼這間家徒四壁的出租屋又看了看我身上那件洗得發(fā)白的T恤。
眼神里閃過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
有尷尬有羞愧還有一點……心疼?
“對不起。”她低下頭“給你添麻煩了?!?/p>
“沒事?!蔽艺f“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p>
她沒再說話。
氣氛又陷入了那種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我該走了?!彼酒鹕怼奥伤€有個早會?!?/p>
“我送你?!?/p>
“不用了?!彼芙^了“我自己打車就行?!?/p>
她走了。
沒有半分留戀。
我看著她消失在樓道盡頭的背影。忽然覺得我昨晚的行為有點可笑。
我到底還在期待什么呢?
我以為經(jīng)過周子昂那件事她會看清一些東西。
我以為她會回頭。
現(xiàn)在看來是我想多了。
她早就不是那個需要我來保護(hù)的小女孩了。
她有她的驕傲她的事業(yè)她的世界。
而我已經(jīng)-被遠(yuǎn)遠(yuǎn)地拋在了后面。
又過了一個月。
這一個月里她沒有再聯(lián)系我。我也沒再打擾她。
我們好像真的要成為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了。
直到周六。
我又去探望一一。
這一次顧安安竟然也在家。
不止她周子昂也在。
他們倆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周子昂的手里還拿著一份看起來很像合作協(xié)議的東西。
他們在談工作。
我進(jìn)去的時候他們倆同時抬頭看向了我。
周子昂的眼神里帶著一絲勝利者的炫耀。
而顧安安的眼神卻有些躲閃。
“爸爸!”
一一開心地跑過來抱住了我的腿。
氣氛有些微妙。
“李言你來了?!鳖櫚舶蚕乳_口打破了尷尬“你先陪一一玩會兒我跟子昂還有點工作沒談完。”
我點點頭沒說話。
我?guī)е?在她的玩具房里搭積木。
客廳里傳來他們倆斷斷續(xù)續(xù)的交談聲。
雖然聽不清具體內(nèi)容。但那種屬于同一個圈層的精英人士之間的默契和熟稔還是像針一樣刺痛著我的耳朵。
過了一會兒家里的保姆敲了敲門。
“顧小姐午飯準(zhǔn)備好了?!?/p>
“好?!鳖櫚舶矐?yīng)了一聲。
她和周子昂走了出來。
“一起吃吧?!彼龑ξ野l(fā)出了邀請。與其說是邀請不如說是出于禮貌的客套。
我本來想拒絕。
但我看到了一那充滿了期盼的眼神。
我不想讓她失望。
飯桌上。
我和他們倆格格不入。
他們聊著我聽不懂的商業(yè)并購股權(quán)紛爭。
而我只能默默地埋頭吃飯給一-夾菜。
就在這時周子昂忽然笑著對我女兒說:
“一一你是不是很喜歡你爸爸呀?”
一一正吃著我給她夾的排骨聞言抬起頭看了看我。
又看了看她身邊那個穿著高定西裝英俊多金的周子昂叔叔。
她眨了眨那雙像極了顧安安的漂亮的大眼睛。
然后她指著我用一種天真無邪的奶聲奶氣的語調(diào)對周子昂說:
“叔叔你認(rèn)錯啦?!?/p>
“他才不是我爸爸呢。”
“我媽媽說爸爸他在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工作要很久很久才能回來?!?/p>
“這個叔叔……”她看著我甜甜地笑了。
“是每天都會來給我們家送好吃的外賣的那個送飯的叔叔呀。”
那一刻。
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
我聽到我那顆本已麻木的心,
“嘩啦”一聲,
徹底地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