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稱“碎月刀”沈璃，以為靠的是自己一身武功。直到被魔教長老掐住脖子時，
她悲憤閉眼：“下輩子定要苦練……”再睜眼，長老們橫七豎八倒了一地。
她拍拍灰起身：“嘖，本女俠內(nèi)力又精進了。
”暗處中毒的小皇子蕭景琰瞳孔地震——那把刀剛才自己飛出去砍人了！
后來她醉酒調(diào)戲他：“小郎君，跟姐混江湖不？”他耳尖通紅點頭，心想得看緊這活寶。
直到敵國刺客襲來，沈璃被自己絆倒驚呼趴下。只見寶刀騰空旋成風火輪，刺客全變蘿卜墩。
龍椅上老皇帝拍案狂笑：“這姑娘有意思！聘禮再加黃金萬兩！
”---“都給姑奶奶聽好了！”沈璃一腳踹開“醉香樓”天字一號房那扇雕花過分的門，
木屑飛濺，聲勢驚人。她叉著腰，把自己那身洗得有點發(fā)白的靛藍勁裝撐出十二分氣勢，
下巴揚得幾乎要戳破房梁。“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竟敢在姑奶奶眼皮子底下做這等下作勾當？強搶民女？問過姑奶奶的‘碎月刀’沒有？！
”吼聲在裝飾奢靡、脂粉氣濃得能嗆死人的房間里嗡嗡回蕩。屋內(nèi)，
腸肥的中年男人正把一個嚇得花容失色、衣衫不整的姑娘死死按在鋪著厚厚錦褥的拔步床上。
這場景，跟沈璃腦子里演練過無數(shù)遍的“行俠仗義”戲碼分毫不差。
胖男人被這破門而入的動靜驚得一哆嗦，猛地扭過頭。
待看清門口只站著一個年紀輕輕、臉上還帶著點稚氣未脫的姑娘，
那雙被肥肉擠得快看不見的小眼睛里瞬間由驚轉(zhuǎn)怒，繼而浮起一絲油膩膩的淫邪。
“哪來的野丫頭？擾了爺?shù)暮檬?！長得倒有幾分顏色……”他松開那瑟瑟發(fā)抖的姑娘，
站起身，龐大的身軀像座肉山般朝沈璃挪過來，臉上堆著令人作嘔的笑：“正好，
爺今天興致高，一并收了你這小辣椒……”蒲扇般的大手帶著風聲就朝沈璃的臉頰抓來。
沈璃心中冷笑一聲，暗道一聲“來得好！”她今日特意挑了這間據(jù)說背景很硬的青樓，
就是要踩一踩這硬茬子，好讓“碎月刀”沈璃的名頭在江湖上再響亮幾分！她腰身一擰，
流暢地避開那油膩的爪子，
反手就去拔背上那柄用灰布纏裹得嚴嚴實實的佩刀——她賴以成名的“碎月”。
動作行云流水，瀟灑漂亮。沈璃甚至能想象到背后那剛剛獲救的姑娘投來的崇拜目光。然而，
指尖剛觸及刀柄冰冷的纏繩，
一股極其陰冷、粘稠得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勁風毫無征兆地從側(cè)面襲來！
快得超出了沈璃的反應極限。“呃！”一聲悶哼，
沈璃整個人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摜在堅硬的墻壁上，五臟六腑仿佛瞬間移了位，
喉頭一甜。一只枯瘦如鷹爪、皮膚透著詭異青灰色的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力道之大，
幾乎要捏碎她的喉骨。冰冷刺骨的真氣順著那只手瘋狂涌入，瞬間凍結(jié)了她的四肢百骸，
連手指頭都動彈不得?？諝獗凰查g剝奪，視野發(fā)黑，金星亂冒。沈璃艱難地轉(zhuǎn)動眼珠。
這才看清，房間角落的陰影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一個穿著暗紫色繡著扭曲毒蟲紋路袍子的干瘦老者，一張臉如同風干的橘皮，
嵌著一雙毫無溫度、只有殘忍和死寂的三角眼，正死死盯著她。那眼神，
像是在看一只待宰的雞雛?！安恢阑畹臇|西?！崩险叩穆曇羲粏「蓾裆凹埬Σ列嗄?，
“區(qū)區(qū)螻蟻，也敢壞我‘萬毒尊者’的事？”萬毒尊者？！沈璃腦子里“嗡”的一聲，
瞬間一片空白。殘余的江湖常識艱難地擠進她缺氧的意識：魔教七長老之首，兇名赫赫，
殺人如麻，武功深不可測……完了！踢到鐵板了！還是燒紅的、帶倒刺的那種！
她這點三腳貓功夫，在人家面前，連盤開胃小菜都算不上！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
瞬間淹沒了沈璃。她引以為傲的武功，她“碎月刀”的名頭，
她闖蕩江湖的雄心壯志……在絕對的力量碾壓下，脆弱得像個一戳就破的肥皂泡。
窒息感越來越強，意識開始模糊。悲憤和不甘在胸腔里橫沖直撞，擠碎了最后一點僥幸。
成絕世高手……誓不為人……這個無比樸素的、帶著血淚的誓言在她逐漸黑暗的意識里閃過。
沈璃認命地閉上了眼睛。罷了，江湖路險，
十八年后……希望投胎到個太平點的地兒……“鏘——！
”就在她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黑暗深淵的剎那，
一聲極其清越、極其尖銳、帶著某種狂暴憤怒情緒的金屬錚鳴，如同九天驚雷，
毫無征兆地在她耳邊炸響！那聲音是如此之近，如此之烈，震得她耳膜生疼，
瀕死的意識都被硬生生拽回來一絲。緊接著，是幾聲短促得幾乎重疊在一起的悶響?！班?！
”“呃?。 薄芭?！”像是什么沉重的東西被狠狠撕裂、擊飛、砸落的聲音。
扼住她咽喉的那只枯爪，那股幾乎凍結(jié)她血液的陰毒真氣，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新鮮的、帶著濃烈血腥味的空氣猛地灌入她火燒火燎的肺腑。沈璃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
身體失去支撐，軟軟地順著墻壁滑坐到冰涼的地板上。她一邊咳得天昏地暗，眼淚鼻涕橫流，
一邊茫然地睜開了眼睛。眼前的情景，讓她瞬間忘記了咳嗽，嘴巴微張，呆若木雞。
剛才還兇焰滔天、視她如螻蟻的魔教長老“萬毒尊者”，此刻像一灘爛泥般癱倒在幾步開外。
他那件價值不菲的紫袍從肩膀到肋下，被一道猙獰無比的巨大豁口徹底撕裂，深可見骨，
鮮血如同開了閘的洪水般汩汩涌出，浸透了身下的華貴地毯，迅速蔓延開一片刺目的暗紅。
他雙目圓瞪，臉上凝固著極致的驚駭和難以置信，已然沒了氣息。旁邊，
那個腦滿腸肥的胖男人更慘。他肥胖的身軀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勢扭曲著，
脖子以一個正常人絕對做不到的角度歪向一邊，口鼻眼耳中都在滲血，
顯然全身骨頭都被某種恐怖的力量震碎了，死得透透的。整個房間一片死寂，
只有濃郁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在無聲彌漫。沈璃眨了眨眼，又用力眨了眨眼。
劫后余生的茫然和眼前的慘烈景象交織在一起，讓她的大腦短暫宕機。發(fā)生了什么？
她剛才……閉眼之前……好像聽到了刀鳴？她下意識地、有些僵硬地轉(zhuǎn)動脖子，
看向自己剛才滑坐下來的位置旁邊。她那柄用灰布纏裹的佩刀——“碎月”，
正靜靜地躺在地上。刀身連帶著刀鞘，都安安分分地被裹在灰布里，紋絲不動。
只是……刀柄末端系著的那根褪色的紅穗子，似乎……極其輕微地……晃悠了一下？
像是累極了的人，在微微喘息。錯覺？一定是瀕死的錯覺！沈璃猛地甩了甩頭，
把這不靠譜的念頭甩開。她深吸一口氣，那濃烈的血腥味沖得她又想咳嗽，
但胸中一股豪氣卻不可抑制地升騰起來！
原來……原來我的內(nèi)力……已經(jīng)精進到如此地步了嗎？！竟然能……隔空……不對，
是瀕死爆發(fā)！一定是！人在生死關頭，潛力無窮！原來話本子里寫的都是真的！她扶著墻壁，
有些腿軟地站起來，拍了拍沾在屁股上的灰塵，又撣了撣衣襟。雖然動作還有點虛浮，
但那股“我果然是天縱奇才”的自信光芒，重新在她眼中點亮，熠熠生輝。“嘖，
”她對著地上的兩具尸體，尤其是那位死不瞑目的萬毒尊者，撇了撇嘴，
語氣帶著三分不屑七分自得，“就這點斤兩，也敢在姑奶奶面前耍橫？本女俠的內(nèi)力，
連我自己都怕！震不死你！”她甚至還抬起下巴，朝著那灘血泊“哼”了一聲。角落里，
那個被救下的姑娘早就嚇得昏死過去。沈璃走過去，探了探鼻息，確定只是驚嚇過度，
便不再管她。此地不宜久留，魔教的人說不準什么時候就來了。她彎腰，
準備去撿回她那把“勞苦功高”的寶刀。就在這時，房間最深處，
那扇半掩著的、通往內(nèi)室小露臺的雕花木門后，傳來一聲極其壓抑、極其輕微，
卻又充滿了無法言喻的震驚的抽氣聲?！八弧鄙蛄У膭幼髅偷仡D住，渾身汗毛瞬間炸起！
還有人？！她剛才居然完全沒察覺！“誰？！”她厲喝一聲，閃電般轉(zhuǎn)身，
一手按在刀柄上（雖然腿肚子還有點發(fā)軟），銳利的目光如刀子般射向那扇門。
門被一只修長卻明顯帶著顫抖的手，從里面緩緩推開。
露臺的光線勾勒出一個清瘦頎長的身影。那是個少年，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
穿著一身料子極好、但此刻卻沾染了塵土和可疑污漬的月白色錦袍。一張臉生得極好，
眉目如畫，鼻梁挺直，唇色卻是不正常的青白，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一只手死死按在肋下，
指縫間有暗紅的血漬滲出，顯然受了不輕的傷。最讓沈璃心驚的是他那雙眼睛。
那是一雙極其漂亮、如同浸在寒潭中的墨玉般的眸子，
此刻正死死地、用一種近乎驚悚的、仿佛見了鬼似的眼神，死死地釘在她身上……不，
更準確地說，是死死釘在她腳邊那把裹在灰布里的“碎月刀”上！那眼神里的情緒太復雜了。
震驚、茫然、難以置信，還夾雜著一絲深切的恐懼，
仿佛剛才目睹了世上最荒誕離奇、最打敗認知的一幕。沈璃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心頭火起。
這小白臉什么眼神？沒見過大俠除暴安良后整理儀容嗎？“喂！看什么看！
”沈璃沒好氣地開口，試圖用兇悍的語氣掩蓋自己此刻外強中干的本質(zhì)，“沒見過世面？
嚇傻了？”她挺直腰板，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具威懾力，“你是何人？為何在此？
跟這倆死鬼是不是一伙的？”她一邊問，一邊用腳尖輕輕碰了碰地上的刀，
示意自己可不是好惹的。少年的目光艱難地從那把刀上移開，
落在沈璃那張因為剛才一番折騰而顯得有些狼狽、卻又努力擺出兇神惡煞表情的臉上。
他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么，但肋下的劇痛讓他猛地蹙緊了眉頭，悶哼一聲，
身體晃了晃，扶著門框才勉強站穩(wěn)。冷汗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他張了張嘴，聲音嘶啞干澀，
帶著重傷后的虛弱，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的：“……刀……你的刀……”沈璃眉頭一皺，
不耐煩地打斷他：“廢話！當然是姑奶奶的刀！‘碎月刀’沈璃，聽過沒？怕了就趕緊交代！
”她上前一步，故意把刀鞘在地上“咚”地一頓，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少年被她這氣勢洶洶的一頓搶白噎住，
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因氣惱或別的什么情緒而起的紅暈。
他看著眼前這個明顯搞不清狀況、還沉浸在“本女俠內(nèi)力超神”幻想中的女子，
只覺得一股荒謬感直沖天靈蓋。他親眼所見！那把刀！它自己飛了出去！
像一道有生命的銀色閃電！瞬間撕裂了那個恐怖魔頭的護體罡氣，
震碎了那個胖子的全身筋骨！她居然……以為是她自己干的？少年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肋下的傷口更疼了。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那震驚恐懼的眼神被一種極度的復雜取代，
其中甚至帶上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同情？“……在下……蕭景琰?！鄙倌甏⒅?/p>
艱難地報出名字，眼神卻依舊不受控制地瞟向沈璃腳邊的刀，
帶著一種劫后余生又見了鬼的余悸，
“并非……與賊人同伙……只是……被追殺至此……”沈璃將信將疑地打量著他。
少年雖然狼狽，但那份骨子里透出的清貴氣度，還有那身價值不菲的衣料，
確實不像魔教妖人。被追殺？看他這傷……倒也有幾分可信。“哼，算你走運，
碰上姑奶奶行俠仗義?！鄙蛄财沧?，決定暫時相信他，“此地不宜久留，
魔教的狗腿子隨時會來。你……”她看了看他慘白的臉色和滲血的傷口，“還能走不？
”蕭景琰咬著牙，強撐著點了點頭：“可以?！彼鲋T框，嘗試著挪動腳步，
但每一步都牽扯得傷口劇痛，額上冷汗涔涔。沈璃看得直皺眉。她這人，
骨子里其實有點江湖兒女的仗義（或者說莽撞），最見不得這種拖泥帶水的場面。
她幾步走過去，也不管對方愿不愿意，一把抓住蕭景琰一只沒受傷的胳膊，往自己肩上一搭，
另一只手順勢就攬住了他勁瘦的腰身?！澳ツミ筮?！扶著點！”她動作粗魯，力氣倒是不小。
一股混合著汗味、血腥味，
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屬于陽光和塵土氣息的暖意瞬間將蕭景琰包圍。他渾身猛地一僵，
從未與女子如此近距離接觸的身體瞬間繃緊如鐵石。少女溫熱的體溫隔著薄薄的衣料傳來，
那只攬在他腰間的手更是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他蒼白的臉頰瞬間漲得通紅，
連耳根都染上了血色，幾乎要滴出血來。他下意識地想掙脫，卻被沈璃不耐煩地一按。
“別亂動！想死在這兒??？”沈璃沒好氣地低吼，半扶半拖地架著他就往外走，
還不忘回頭朝地上那把刀喊了一嗓子，“‘碎月’，跟上！”蕭景琰被架著踉蹌前行，
被迫扭過頭，眼睜睜看著那把裹在灰布里的刀，
在地上“嗡”地發(fā)出一聲極其輕微、仿佛帶著點委屈和不滿的顫鳴，
然后……竟然真的……自己貼著地面，“哧溜”一下滑了過來，穩(wěn)穩(wěn)地跟在了沈璃腳邊！
蕭景琰：“……” 他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在“醉香樓”那聲刀鳴響起時，就已經(jīng)碎成了渣，
此刻正被眼前這詭異的一幕反復碾壓。他默默地把頭扭回來，
看向身邊這個神經(jīng)比水桶還粗、完全沒覺得有任何不對的“女俠”，
只覺得前途……一片黑暗。接下來的日子，蕭景琰深刻體會到了什么叫“跟著沈女俠混，
每天都有新驚嚇”。白天，在官道上?！斑?！此路是我開！”幾個面目猙獰的山匪跳將出來，
鋼刀閃著寒光。沈璃熱血上涌，豪氣干云：“小賊受死！”拔刀就往前沖。蕭景琰心臟驟停，
瞳孔緊縮，下意識就要撲上去救人。然而下一秒，沖在最前面的山匪頭子腳下不知怎么一滑，
竟朝著沈璃直挺挺地跪了下去，手里的刀好巧不巧，正好捅進了旁邊二當家的屁股！
慘叫聲響徹云霄。沈璃的刀甚至還沒完全出鞘，
剩下的幾個山匪已經(jīng)被這離奇的自相殘殺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跑了。沈璃收刀入鞘，
拍了拍手，一臉“高手寂寞”的淡然：“嘖，廢物。
”她回頭看向一臉呆滯、伸出的手還僵在半空的蕭景琰，挑了挑眉，“嚇著了？小場面，
習慣就好。姐這身殺氣，尋常毛賊根本近不了身。”蕭景琰默默收回手，
看著地上那把安安分分待在刀鞘里、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fā)生的“碎月”，
又看了看那個得意洋洋走在前面的背影，緩緩抬手，按住了自己隱隱作痛的額角。他剛才，
好像看到那刀柄的穗子……極其詭異地……朝著山匪頭子的腳踝方向……甩了一下？夜晚，
在破廟棲身。篝火噼啪作響，沈璃不知從哪摸出個小酒葫蘆，仰頭灌了一大口劣質(zhì)的燒刀子，
辛辣的液體入喉，讓她白皙的臉頰迅速飛起兩團紅暈。火光跳躍在她亮晶晶的眼眸里，
帶著七分醉意三分豪氣。她晃悠著身子，湊到靠著柱子閉目調(diào)息的蕭景琰身邊，
帶著濃郁酒氣的呼吸噴在他耳畔，笑嘻嘻地伸出手指，輕佻地勾了勾他線條優(yōu)美的下巴。
“嗝……小郎君……”她吐字有點含混，笑容卻燦爛得晃眼，“整天板著個臉，
跟個小老頭似的……多沒意思！跟姐混江湖不？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看盡天下風光，
還……呃……還不用怕被人欺負！”她拍著自己并不算太有料的胸脯，砰砰作響，“姐罩你！
”蕭景琰在她手指觸碰到下巴的瞬間就僵住了。
耳根那點好不容易褪下去的紅暈“轟”地一下再次蔓延開來，瞬間染紅了整片脖頸。
少女帶著酒氣的溫熱呼吸拂過耳廓，像羽毛搔刮，帶來一陣陌生的、令人心慌意亂的酥麻。
他猛地睜開眼，對上沈璃那雙醉意朦朧卻異常明亮的眸子，心跳如擂鼓，
在寂靜的破廟里幾乎要震破自己的耳膜。他想推開她，想斥責她不知禮數(shù)，
想告訴她男女授受不親……可看著她那張毫無防備、純粹得如同山間清泉的笑臉，
所有的話語都堵在了喉嚨里。他張了張嘴，最終卻只是垂下眼簾，
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掩飾住眸中翻涌的復雜情緒，
幾不可聞地、極輕地點了一下頭，從喉嚨深處擠出一個音節(jié)：“……嗯?！甭曇舻蛦?，
卻帶著一種認命般的篤定。得看緊她。這個念頭從未如此清晰。
不僅是因為她身邊那把邪門到家的刀，更因為……這活寶，離了他，怕是真的活不過三集。
沈璃得到肯定的回應，心滿意足，嘿嘿傻笑了兩聲，身子一歪，靠著他的肩膀，
竟就這么醉醺醺地睡了過去。均勻的呼吸帶著酒氣拂過他的頸側(cè)。蕭景琰身體繃得筆直，
一動不敢動，感受著肩頭傳來的重量和溫度。破廟外寒風呼嘯，篝火噼啪，
他看著跳躍的火焰，又看了看腳邊那把在火光照耀下安靜得如同凡鐵的“碎月”，
只覺得這混亂的江湖，似乎……也沒那么冷了。直到那場突如其來的刺殺，
將一切荒誕推向頂峰。那時他們已臨近京城，在一片開闊的皇家獵苑邊緣休整。
蕭景琰的身份已呼之欲出。沈璃正蹲在溪邊，毫無形象地用手捧水洗臉，
嘴里還哼著不成調(diào)的荒腔野板。異變陡生！數(shù)道凌厲得撕裂空氣的黑色身影，
如同鬼魅般從林間爆射而出！他們動作整齊劃一，快如閃電，
手中淬毒的短匕閃著幽藍的光澤，目標明確——直取溪邊的沈璃！
顯然是敵國派出的精銳死士，意圖在皇子返京前，先剪除他身邊這個“來歷不明”的變數(shù)！
殺機森然，快得讓人來不及思考！“小心！”蕭景琰目眥欲裂，嘶聲大吼，
不顧一切地朝沈璃撲去！他傷勢未愈，動作終究慢了一線。沈璃聽到驚呼，茫然地抬起頭。
水珠還掛在她長長的睫毛上，眼中倒映出數(shù)點急速放大的幽藍寒芒。
巨大的危機感讓她頭皮炸開，身體下意識地想后退躲閃?！鞍ァ?！
”一聲驚天動地的驚呼！她忘了自己正蹲在溪邊濕滑的石頭上。
后退的腳猛地踩在一塊長滿青苔的石頭上，整個人瞬間失去平衡，
手舞足蹈地就朝著前方——那群殺氣騰騰的死士撲倒過去！姿勢狼狽至極，
像一只笨拙撲向火堆的飛蛾。完了！蕭景琰的心瞬間沉到谷底，絕望如同冰水澆頭！
他甚至能看到死士眼中閃過的殘忍和一絲錯愕的譏誚。然而，
就在沈璃驚呼著向前撲倒、身體即將與沖在最前的死士撞個滿懷的瞬間——“嗡——！?。?/p>
”一聲前所未有的、飽含著暴怒與狂霸之氣的刀鳴，如同九天龍吟，悍然炸響！
那聲音不再是之前的清越或委屈，而是充滿了撕裂蒼穹、斬斷一切的恐怖意志！
沈璃背上的灰布刀囊應聲爆裂！一道銀光，璀璨奪目，如同從九幽地獄掙脫束縛的銀色狂龍，
沖天而起！那速度快到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極限，在空中拉出一道炫目的殘影，
瞬間化作一個瘋狂旋轉(zhuǎn)、切割空氣發(fā)出凄厲尖嘯的“風火輪”！銀輪過處，
空間仿佛都被切割扭曲！沒有金鐵交鳴，沒有慘叫。
只有一連串令人牙酸的、如同快刀切入熟透西瓜般的悶響?！班郏 薄班坂?！
”“噗噗噗……！”血霧，毫無征兆地、如同妖異的紅蓮，在獵苑邊緣的林地上驟然爆開！
沖在最前面的四個死士，保持著前沖揮匕的姿勢，僵立在原地。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緊接著，他們的身體，從腰部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