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劇院的臺階上,周明遠(yuǎn)的女兒周小雅跪在地上,額頭抵著冰冷的石階,手里緊緊攥著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穿紅牡丹戲服的女人眉眼彎彎,正是她曾祖母?!靶∩裣?,求您救救我們家吧!”她聲音嘶啞,膝蓋磨出的血痕滲進(jìn)石階縫隙,“警察查不出頭緒,我爸死得不明不白,昨晚我還夢見曾祖母站在床邊哭,說‘還我紅妝’……再這樣下去,下一個死的就是我??!”
謝安樂被她拽著褲腳,退無可退。周圍圍滿了記者和看戲的路人,相機(jī)快門聲像密集的雨點(diǎn),她的校服裙被扯得變了形,手里的桃木梳子差點(diǎn)掉在地上?!澳阆绕饋恚 彼噲D拉周小雅,卻被對方死死按住,“直播可以,但你得先告訴我現(xiàn)場的細(xì)節(jié),越詳細(xì)越好!”
“我說!我什么都說!”周小雅猛地抬頭,眼睛紅腫得像核桃,“我爸昨晚說要去劇院整理曾祖母的遺物,臨走前特意換了身新做的中山裝,說‘見老祖宗要體面’……他還帶了那盒安息香,說是劇團(tuán)老班主送的,能‘安神’……”
謝安樂心里咯噔一下。安息香?張誠案里的陰煞符也用了這東西,絕不是巧合。她掏出手機(jī),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點(diǎn)開直播,鏡頭懟著周小雅淚痕斑斑的臉:“家人們,今天加播一場‘密室追兇’,目標(biāo)是市立劇院的紅牡丹懸案。想看的扣1,不想看的……憋著!”
直播間瞬間涌入上萬人,彈幕刷得比記者的閃光燈還快。
【?。?!紅牡丹懸案?是那個民國名角上吊的案子嗎?】
【主播又來硬核斷案了!前排兜售瓜子汽水!】
【周家人太慘了,求神仙姐姐一定要查出真相!】
謝安樂架好手機(jī),從周小雅手里拿過那張老照片。指尖剛觸到照片邊緣,一股刺骨的寒意順著指尖爬上來——照片里紅牡丹的眼睛,竟在鏡頭下微微動了一下,嘴角勾起抹詭異的笑。
“不對勁?!彼櫨o眉頭,舉著照片對著陽光,“這照片被人動過手腳,背面是不是貼了符?”
周小雅愣了愣,慌忙翻過照片——背面果然貼著張發(fā)黑的黃符,符紙邊緣寫著行極小的字:“借魂養(yǎng)煞,百年為期”。
直播間炸了。
【臥槽!借魂養(yǎng)煞?這是要讓紅牡丹的魂魄害人??!】
【難怪死者是她曾孫!這是被盯上了!】
【主播快說!現(xiàn)在怎么辦?】
謝安樂沒看彈幕,指尖在照片上快速畫了個“破煞訣”,同時對著鏡頭說:“周小姐,現(xiàn)在去化妝間,打開所有燈,把你曾祖母的戲服全攤在地上,尤其是那件紅色蟒袍?!彼D了頓,聲音透過變聲喇叭變得粗啞,“再找面鏡子,對著蟒袍照,告訴我鏡子里是不是多了點(diǎn)什么。”
周小雅被嚇得渾身發(fā)抖,卻還是咬著牙沖進(jìn)劇院。吳磊的車就停在街角,他搖下車窗,看著直播里謝安樂指揮若定的樣子,指尖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擊——她畫“破煞訣”的手勢,和他錢包里那半塊玉佩上的紋路,重合度高達(dá)八成。
“吳隊(duì),謝安樂真要隔空斷案?”副駕的小陳看得咋舌,“這也太玄了吧?”
吳磊沒說話,點(diǎn)開加密通話器:“讓技術(shù)科盯緊直播信號,同步傳輸周小雅的實(shí)時畫面?!?/p>
劇院化妝間里,周小雅顫抖著把紅蟒袍鋪在地上。老舊的戲服在燈光下泛著暗紅色,盤扣上的珍珠缺了顆,露出底下的銅銹。她舉起鏡子對準(zhǔn)蟒袍,突然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尖叫:“鏡、鏡子里有手!好多手在扯袍子!”
直播鏡頭劇烈晃動,隱約能看到鏡面里的蟒袍上,無數(shù)蒼白的手指從布料里伸出來,正拼命撕扯著盤扣,像要把衣服里的什么東西拽出來。
【?。?!我看到了!真的有手!】
【這是紅牡丹的怨氣化成的?還是有人故意弄的?】
【主播救命??!周小姐快嚇暈了!】
“別慌!”謝安樂的聲音透過喇叭傳來,帶著股不容置疑的鎮(zhèn)定,“把你爸帶的安息香點(diǎn)燃,撒在蟒袍領(lǐng)口!快!”
周小雅哆哆嗦嗦地照做。安息香燃起的青煙剛碰到蟒袍,鏡面里的手突然發(fā)出凄厲的尖叫,像被火燒一樣縮回布料里,只留下幾道深褐色的抓痕。
“看到抓痕沒?”謝安樂的聲音拔高,“那不是怨氣,是殘留的氣場!有人穿著這件蟒袍在密室里待過,而且不止一個人!”
吳磊的眼神瞬間銳利起來。他對著通話器下令:“立刻檢查紅蟒袍的內(nèi)襯,重點(diǎn)查是否有第二個人的DNA或纖維殘留!”
“還有鏡子!”謝安樂緊接著補(bǔ)充,“化妝鏡右下角是不是有塊掉漆?那里藏著東西!”
周小雅撲到鏡子前,果然在右下角摸到塊松動的漆皮,摳開后,里面掉出個小小的銅制鑰匙,鑰匙柄上刻著朵牡丹。
“是道具間的備用鑰匙!”周小雅驚呼,“我爸說這鑰匙早就丟了!”
直播間徹底瘋了。
【?。。「艨斩ㄎ徊罔€匙的地方?這是神仙吧!】
【我算看明白了,這根本不是鬼案,是人裝的!】
【主播牛逼!快說說兇手是誰!】
謝安樂卻突然沉默了。她舉著手機(jī)繞到劇院側(cè)墻,鏡頭對準(zhǔn)通風(fēng)口的柵欄:“周小姐,去看看通風(fēng)口外面的雜草,是不是有被踩過的痕跡?尤其是……有沒有帶銀線的磁鐵片?”
這句話像道驚雷,劈得吳磊猛地坐直。他推開車門就往劇院跑,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她怎么知道磁鐵片?
周小雅在通風(fēng)口外果然找到了塊沾著泥土的磁鐵片,銀線纏著片暗紅色的布料,像從什么衣服上刮下來的。
“這是……劇團(tuán)的演出服布料!”周小雅認(rèn)出那布料的花紋,“老班主說這種料子只有一件,是給……給新排《霸王別姬》的男主做的!”
“老班主在哪?”謝安樂的聲音冷得像冰。
“他、他今早說不舒服,請了假……”
“抓他!”謝安樂和電話那頭的吳磊同時開口,聲音透過直播和對講機(jī),在劇院上空詭異重合。
小陳帶著警員沖進(jìn)老班主家時,老頭正燒著什么東西,火堆里飄出的布料碎片,和磁鐵片上的一模一樣。他看到警察,突然怪笑起來:“紅牡丹說了,欠她的,要周家子孫百倍償還……我只是幫她遞了把刀而已!”
直播鏡頭里,謝安樂看著被押走的老班主,突然對著鏡頭說:“這案子沒結(jié)束。老班主背后還有人,那盒安息香,不是他能弄到的?!?/p>
她的目光掃過劇院頂端的避雷針,那里纏繞著的黑線在陽光下若隱若現(xiàn),像有人用陰煞之氣,在整座劇院布了個巨大的陣。
吳磊站在通風(fēng)口下,手里捏著那枚牡丹鑰匙,抬頭看向直播里謝安樂的眼睛。四目相對的瞬間,他仿佛聽到百年前的戲院里,紅牡丹臨死前的最后一句唱詞——“君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
而直播間的彈幕里,一條金色的匿名留言一閃而過,快得像錯覺:
【孟婆大人,這出戲,您看得還滿意?】
謝安樂的指尖猛地收緊,手機(jī)差點(diǎn)從手里滑落。
找到你了。
她在心里默念。
這次,不會再讓你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