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秘書又來了。
這一次,她不是來“善后”的,是來“問話”的。她坐在我們客廳的沙發(fā)上,雙腿交疊,像個優(yōu)雅的女王。
「溫漾小姐,你所有的舍友,在短短半個月內(nèi),都出現(xiàn)了嚴(yán)重的心理問題。」她慢條斯理地攪動著杯子里的咖啡,眼神卻像手術(shù)刀一樣,精準(zhǔn)地剖析著我。
「我想知道,作為和她們朝夕相處的人,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或者說,有沒有什么共同的誘因?」
「我不知道?!刮抑荒苤貜?fù)這句話。
「是嗎?」她輕笑一聲,放下咖啡杯,「你的資料我看過,溫漾小姐,福利院出身,品學(xué)兼優(yōu),善良單純。按理說,你應(yīng)該比她們更懂得珍惜現(xiàn)在的生活。」
她的潛臺詞像毒針一樣刺進我的耳朵里。
「可現(xiàn)在,許知南死了,駱嘉禾死了,沈薔瘋了。整個計劃里,只有你,安然無恙,情緒穩(wěn)定得……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樣。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
她的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得我頭痛欲裂。
有什么東西,在我腦子里瘋狂叫囂著,想要沖破禁錮。
「別問了……我頭疼……」我痛苦地抱住頭,身體控制不住地發(fā)抖。
「溫小姐,我們只是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這對你也是一種保護?!骨孛貢恼Z氣依然溫和,但壓迫感卻有增無減,「畢竟,我們的資助人……對你,可是抱有很大的期望。」
正在這時,公寓的門被猛地推開。
沈薔沖了進來,她穿著一件不合時節(jié)的單薄白裙,赤著腳,頭發(fā)凌亂,臉上卻帶著一種詭異又解脫的笑容。
她徑直跑到客廳中央,搬來椅子,踩了上去,將一根早就準(zhǔn)備好的繩子,甩上了天花板的水晶吊燈。
一切發(fā)生得太快,秦秘書的保鏢沖上去時,已經(jīng)晚了。
她踢開椅子,身體在半空中劇烈地抽搐了幾下,然后就安靜地懸掛在那里,像一個被玩壞的木偶。
她沒有閉上眼,那雙曾經(jīng)顛倒眾生的桃花眼,此刻空洞地圓睜著,越過驚慌的人群,死死地、直勾勾地盯著我的方向。
我再也撐不住,癱軟在地,胃里翻江倒海,大口地干嘔著。
這一次,秦秘書看我的眼神,不再是審視,而是帶上了一絲……我看不懂的憐憫。
她身邊的助理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秦秘書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后,她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溫漾,現(xiàn)在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你。」她的聲音冷了下來,「許知南留下的合同殘角,駱嘉禾留在沈薔那里的日記,還有……沈薔在她的心理醫(yī)生那里,反復(fù)畫下的一個東西。」
她頓了頓,從包里拿出一張素描紙,扔在我面前。
紙上,被用炭筆潦草地畫了無數(shù)遍的,是那張我們四個人的合照。
只是每一次,畫里的其他三個人都被重重地涂黑,只留下中間那個微笑的、面目模糊的我。
「經(jīng)過我們的分析,她們似乎都因為你,或者說,因為某個和你有關(guān)的秘密,而陷入了巨大的恐懼?!?/p>
「現(xiàn)在,告訴我,你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說,你背后的……遠星基金的資助人,和你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她的話還沒說完,阮芋就瘋了一樣沖了進來,一把將我護在身后。
「你們別逼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阮芋的臉瘦得脫了相,眼下的烏青濃得像墨。這些天,她肯定也沒睡過一個好覺。
可她依然像只護崽的母雞,用自己單薄的身體,為我筑起一道防線。
這一刻,我心里那點僅存的溫暖,幾乎要將我溺斃。她是這個世界上,我唯一的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