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頌,三年前死于一場綁架案,尸骨無存。我的家人用我的巨額死亡賠償金,
過上了夢寐以求的生活。哥哥買了婚房,妹妹留了學,父母住進了海景別墅。今天,
是哥哥的訂婚宴,也是他們慶祝新生活的「慶功宴」。作為他們最重要的「投資人」,
我受邀出席。哥哥林舟舉著酒杯,諂媚地向我介紹他的未婚妻:「伽總,這是我未婚妻,
要不是您,我們林家哪有今天?!?1 復仇歸來「伽總,我敬您一杯。」
林舟高高舉起酒杯,滿面紅光,眼里的諂媚幾乎要溢出來。他身邊的未婚妻宋瑤,
穿著昂貴的定制婚紗,笑得溫婉可人,挽著我哥的手臂,一同向我敬酒?!纲た偰贻p有為,
是我們阿舟的貴人,也是我們林家的貴人?!刮覌尨┲簧碇楣鈱殮獾钠炫?,
優(yōu)雅地站在一旁,臉上的笑容像一朵精心雕琢的假花。我爸則挺著啤酒肚,矜持地頷首,
一副一家之主的派頭。宴會廳里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所有人都看著我,這個突然出現(xiàn),
憑一己之力將林家從破產(chǎn)邊緣拉回來的神秘投資人——林伽。
他們都在艷羨林家走了什么好運。我晃了晃杯中的紅酒,
猩紅的液體在水晶燈下折射出妖異的光。我看著林舟那張和我有著三分相似,
此刻卻寫滿陌生的臉。三年前,我被綁匪撕票的消息傳來時,他也是這樣志得意滿嗎?
用我的死亡賠償金,買下這價值千萬的婚房,舉辦這場盛大的訂婚宴時,
他可曾有過一絲愧疚?我的目光緩緩掃過我所謂的「家人」。我媽的首飾,
是我爸動用賠償金里的兩百萬,在拍賣會上拍下的。我爸手腕上的百達翡麗,價值三百萬。
我妹妹林晚能去耶魯留學,每年燒掉的錢,也都是我的命換來的。他們花著我的錢,
住著我的錢買來的別墅,開著我的錢買來的豪車,心安理得地慶祝著他們的新生。我的死亡,
是他們新生活的奠基石?!纲た??」林舟見我遲遲沒有反應,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
試探著又喊了一聲。我抬起眼,目光對上他的。然后,我緩緩摘下了臉上的墨鏡。
宴會廳璀璨的燈光毫無遮擋地落在我臉上,清晰地照亮了我的眉眼。林舟臉上的笑容,
一寸寸僵住。他手里的酒杯「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紅色的酒液,像血一樣,
濺了他一褲腿?!噶帧猪??」我媽臉上的假笑瞬間凝固,瞳孔劇烈收縮,
像是白日見了鬼。我爸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撞翻了身后的餐盤,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巨響。
整個宴會廳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我們這一桌?!疙灐烅??」我媽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她踉蹌著上前一步,想來抓我的手,卻又像是怕碰到什么燙手的東西一樣縮了回去,
「你……你不是死了嗎?」這句話,她問得理直氣壯。仿佛我活著回來,是什么彌天大罪。
「托你們的福,沒死成。」我勾起唇角,笑容冰冷,「怎么,看見我活著,
你們好像不太高興?」林舟的臉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的未婚妻宋瑤,則是一臉茫然地看看我,又看看他,顯然還沒搞清楚狀況。
「胡說八道什么!」我爸最先反應過來,他到底是經(jīng)過商場風浪的人,很快便鎮(zhèn)定下來,
厲聲呵斥我,「林頌!你這三年死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你媽為你流了多少眼淚!
你現(xiàn)在一回來就陰陽怪氣,還有沒有把我們當父母!」好一頂孝道的大帽子。
他絕口不提那筆賠償金,反而先給我定了罪。我看著他義正詞嚴的臉,忽然就笑了?!赴郑?/p>
我輕輕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這安靜的角落,「我記得,三年前綁匪給你打電話,
要一個億的贖金。你說,你沒有我這個女兒?!刮野值哪樕膏А沟匾幌伦兊脩K白。
我媽的身體晃了晃,幾乎要站不穩(wěn),幸好被林舟及時扶住?!改恪愫f!
我什么時候說過這種話!」我爸色厲內荏地咆哮?!概??沒說過嗎?」
我慢條斯理地從手包里拿出手機,點開一段錄音。那道被電流處理過,
卻依舊冰冷無情的聲音,從聽筒里清晰地傳了出來?!敢粋€億?你們撕票吧,
我林德忠沒有這個女兒?!鼓鞘墙壏水敃r為了擊潰我的心理防線,特意放給我聽的。那聲音,
我到死都忘不了。錄音在死寂的宴會廳里回蕩。我爸的臉,已經(jīng)不能用慘白來形容,
那是一種死灰色。賓客們投來的目光,從最初的震驚,變成了鄙夷和探究。林舟扶著我媽,
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附恪顾D難地開口,「這里面肯定有什么誤會,
爸他當時也是……也是被嚇壞了?!埂刚`會?」我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
「用我一條命,換你們全家飛黃騰達,這也是誤會?」我站起身,
目光冷冷地掃過他們每一個人。「林舟,你這套婚房,一千兩百萬。我媽這身行頭,
兩百多萬。我爸那塊表,三百萬。還有我妹妹林晚在國外的開銷,加起來,也有幾百萬了吧?
」我每說一句,他們的臉色就白一分。「這些錢,都是我的死亡賠償金。你們花得,
倒是心安理得?!埂笁蛄耍 刮野置偷匾慌淖雷?,惱羞成怒,「我們是你父母,
你的錢就是我們的錢!養(yǎng)你這么大,花你點錢怎么了!你這個不孝女,
你還想把錢要回去不成!」「要回去?」我笑了,笑意卻未達眼底,「爸,
你好像搞錯了一件事?!埂肝也皇莵硪X的?!刮翌D了頓,看著他們陡然緊張起來的臉,
一字一句地開口?!肝沂莵硎諅??!埂甘裁础裁磦??」我媽顫聲問?!该鼈!?/p>
三年前的那個廢棄倉庫,陰暗潮濕,空氣里彌漫著鐵銹和塵土的味道。我被綁在椅子上,
嘴里塞著布,眼睛被蒙著。綁匪的頭子,一個刀疤臉,把手機開了免提,湊到我耳邊。
電話接通了,是我爸的聲音?!肝??」「林德忠,你女兒在我們手上,」
綁匪的聲音粗嘎難聽,「拿一個億來換,不然就等著收尸吧?!闺娫捘穷^,是長久的沉默。
我的心,一點點沉下去。我以為他至少會討價還價,會假意周旋??晌覜]有等到。
我只等到那句,讓我墜入冰窟的話?!敢粋€億?你們撕票吧,我林德忠沒有這個女兒?!?/p>
電話被掛斷了。綁匪們愣了一下,隨即爆發(fā)出哄堂大笑?!腹?,聽見沒?你爸不要你了!
」「一個億都舍不得,看來你也不怎么值錢嘛!」刀疤臉扯掉我眼前的黑布,捏著我的下巴,
惡狠狠地說:「既然你爸不管你死活,那可就別怪我們兄弟心狠手辣了。」冰冷的刀鋒,
貼上了我的臉頰。我絕望地閉上了眼。就在這時,倉庫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
震耳欲聾的巨響中,一道頎長的身影逆光而立,他身后跟著十幾個黑衣保鏢,氣勢驚人。
「傅聿修?」刀疤臉看清來人,臉色大變。傅聿修。這個名字,我再熟悉不過。
我爸生意上最大的死對頭,傅氏集團的掌權人。他怎么會在這里?傅聿修沒有理會綁匪,
他的目光越過所有人,徑直落在我身上。那雙深邃的眼眸里,情緒復雜,我看不懂。
「放了她?!顾穆曇艉芾?,不帶一絲溫度?!父悼?,這可是林德忠的女兒,」
刀疤臉顯然有些忌憚他,但又不甘心,「您跟林家是死對頭,何必為了她……」
「我再說一遍,」傅聿修打斷他,語氣里帶上了幾分不耐,「放了她。錢,我來給?!?/p>
綁匪們面面相覷,最終還是在傅聿修強大的氣場下敗下陣來。我被松了綁。
手腕上被繩索勒出的紅痕火辣辣地疼。我踉蹌著站起來,腿軟得幾乎站不穩(wěn)。
一個保鏢上前扶住了我。傅聿修走到我面前,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我身上,
遮住了我狼狽不堪的身體。他的外套上,有淡淡的雪松冷香?!笧槭裁??」我抬頭看著他,
聲音沙啞。我實在想不通,他為什么要救我。傅氏和林氏斗得你死我活,
我爸恨不得將他除之而后快。他救我,對他沒有任何好處。「林頌,」傅聿修看著我,
眼神幽深,「你父親放棄了你,但你的命,不止值一個億?!顾D了頓,
緩緩開口:「跟我走,我給你一個報仇的機會。讓你親手,拿回屬于你的一切?!顾脑?,
像魔鬼的低語,充滿了致命的誘惑。對于當時那個被全世界拋棄,一無所有的我來說,
我沒有理由拒絕。我點了點頭?!负谩!够貞洺殡x,宴會廳的燈光重新將我籠罩。
我爸被我那句「命債」嚇得后退了兩步,指著我,氣得渾身發(fā)抖?!改恪氵@個瘋子!
你簡直是瘋了!」「我是瘋了,」我平靜地看著他,「在你們決定用我的命換錢的時候,
我就已經(jīng)瘋了?!刮覐氖职锬贸鰩追菸募?,拍在桌上。
「這是林氏集團百分之三十的股權轉讓協(xié)議,我已經(jīng)買下了所有散股?,F(xiàn)在,
我是林氏最大的股東?!埂高@是你們住的那棟海景別墅的房產(chǎn)證,它現(xiàn)在,在我的名下?!?/p>
「還有林舟這套婚房,開發(fā)商是我朋友,這房子,我昨天剛買下來。」我每說一句,
桌上的文件就多一份。我爸、我媽、林舟,他們的臉色,就死灰一分。林舟的未婚妻宋瑤,
捂著嘴,滿臉的不可置信。她大概做夢也想不到,她引以為傲的豪門婚事,
她即將嫁入的林家,其實只是一個空殼子,而這一切,都建立在一個「死人」的尸骨之上。
「林頌!」我爸終于崩潰了,他沖上來想搶那些文件,卻被我身后的保鏢攔住?!改銘{什么!
這些都是我們林家的!」「憑什么?」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就憑,你們欠我的?!顾维幍哪樕珣K白如紙。她看著我,又看看身旁失魂落魄的林舟,
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她轉向我,眼眶紅了?!噶中〗恪た?,」
她顯然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我,「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叔叔阿姨他們……他們不是那樣的人?!顾€想為這家人辯解。我看著她天真的臉,
覺得有些可笑。「宋小姐,」我淡淡開口,「你和林舟在一起多久了?」「快……快一年了。
」「一年,」我點了點頭,「那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戴著的這條項鏈,是你婆婆,
也就是我媽,用我一百八十萬的保險理賠金買的?」
宋瑤下意識地摸向自己脖子上的那條鉆石項鏈,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改阒恢?,
林舟送你的那輛保時捷,是我爸從我的賠償金里,劃了三百萬給他買的?」「你知不知道,
你們這場訂婚宴,從場地到婚紗,花的每一分錢,都沾著我的血?」宋瑤的身體晃了晃,
眼淚終于掉了下來。她看向林舟,眼神里充滿了質問和痛苦。林舟卻不敢看她,他低著頭,
像一只斗敗的公雞。「我……我不知道……」宋瑤哭著搖頭,
「阿舟他告訴我國外有個親戚去世了,給家里留了一大筆遺產(chǎn)……」「遺產(chǎn)?」我嗤笑一聲,
「說得沒錯,我的確是死了,他們也確實是拿到了一大筆『遺產(chǎn)』?!刮冶涞哪抗猓?/p>
像刀子一樣刮過林家三口的臉?!钢徊贿^,這份遺產(chǎn),他們吞不下。」宴會不歡而散。
賓客們帶著滿腹的八卦和鄙夷,匆匆離場。偌大的宴會廳,只剩下我們和一地狼藉。
我媽終于從打擊中回過神來,她撲到我腳邊,抱著我的腿,開始嚎啕大哭?!疙烅灠?!
我的女兒!你受苦了!媽不知道?。屢侵滥氵€活著,怎么會花你的錢??!」
她哭得聲淚俱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三年前,得知我死訊的時候,她也是這樣哭的嗎?
還是說,她一邊哭,一邊在心里盤算著那筆巨額賠償金該怎么花?「頌頌,你原諒媽媽吧,
我們回家,我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她想用親情牌來軟化我。可惜,我的心,
早在三年前那個電話里,就已經(jīng)死了。我抽出被她抱住的腿,冷漠地看著她?!富丶遥?/p>
回哪個家?回你們用我的命換來的那個家嗎?」我爸扶起我媽,臉色鐵青地看著我?!噶猪灒?/p>
你到底想怎么樣?你非要鬧得我們家破人亡才甘心嗎?」「家破人亡?」我重復著這四個字,
覺得諷刺至極,「當初你們放棄我的時候,不就已經(jīng)家破人亡了嗎?」「我,林頌,
早就在你們心里死過一次了。」「現(xiàn)在,輪到你們了?!刮覜]再理會他們的哭鬧和咒罵,
轉身帶著保鏢離開了酒店。黑色的勞斯萊斯停在門口。車門打開,傅聿修坐在后座,
手里端著一杯紅酒,正閑適地看著窗外。他好像知道我什么時候會出來一樣。我坐進車里,
將自己陷進柔軟的真皮座椅,疲憊地閉上了眼?!父杏X怎么樣?」他開口,聲音低沉。
「還不錯,」我睜開眼,看向他,「看他們從天堂掉進地獄的樣子,很爽?!垢淀残扌α诵?,
將手里的酒杯遞給我?!傅谝徊蕉眩瑒e高興得太早?!刮医舆^酒杯,抿了一口,「我知道。
他們不會善罷甘she休的?!挂晕覍ξ夷羌胰说牧私?,他們現(xiàn)在肯定在想方設法地對付我。
輿論,永遠是他們最擅長的武器。他們會把我塑造成一個為了錢財,六親不認,
甚至不惜假死來報復家人的惡毒女兒。而他們,則是被不孝女傷害的可憐父母。
「需要我?guī)兔??」傅聿修問?!覆挥?,」我搖了搖頭,「這是我的家事,我想親手解決?!?/p>
這三年來,他已經(jīng)幫我夠多了。他將我從地獄里撈出來,送我出國,
請最好的老師教我金融、管理、格斗,讓我從一個不諳世事的大小姐,
脫胎換骨成現(xiàn)在這個能獨當一面的林伽。他給了我新生,給了我報仇的資本。這份恩情,
我很清楚。「傅聿修,」我看著他,「你當初為什么要救我?」這個問題,我問過很多次,
他每次都避而不答。這一次,他卻直視著我的眼睛,緩緩開口?!敢驗?,我們是同一種人?!?/p>
我還沒來得及細想傅聿修那句話的意思,我的手機就響了。是林晚,
我那個正在耶魯留學的「好妹妹」。想來是家里的消息已經(jīng)傳到她耳朵里了。我接起電話,
沒有出聲?!附??」電話那頭,林晚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和試探?!甘俏?。」「姐!
你真的還活著!太好了!」她的聲音聽起來激動又喜悅,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
「你現(xiàn)在在哪兒?我馬上回國!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她的演技,比我媽還要精湛。
如果不是我知道她的真面目,我?guī)缀醵家凰_過去了。林晚,從小就是家里最受寵的孩子。
她漂亮、嘴甜、會撒嬌,把我爸媽哄得團團轉。我想要的東西,只要她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