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你懷的是誰的孩子?我養(yǎng)!婚紗店的燈光太亮了,照得我眼睛發(fā)酸。
林晚穿著那件定制的象牙白主紗站在鏡前,肩線貼合得像為她量身雕刻,裙擺層層疊疊鋪開,
像一朵被月光浸透的曇花。她回頭沖我笑,嘴角翹起的弧度熟悉又陌生:“好看嗎?
”“好看?!蔽艺f。她滿意地點頭,指尖輕輕撫過頭紗上的珍珠。
店員在一旁輕聲夸贊:“先生真是好福氣,嫂子美得像畫里走出來的一樣。”我笑了笑,
沒說話??删驮谖覀儨蕚潆x開時,林晚忽然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著我,
語氣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我懷孕了?!蔽毅蹲??!昂⒆邮顷惓幍?。”她補了一句。
空氣凝固了。我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一下一下,砸在耳膜上,像鼓點失控的節(jié)拍器。
陳硯——她大學(xué)時期的白月光,那個畢業(yè)后遠走英國、五年沒聯(lián)系的男人?!澳阏f什么?
”我的聲音干澀得不像自己的?!八灰@個孩子?!绷滞泶瓜卵?,
睫毛在臉頰投下一小片陰影,“但我不能打掉。你一直愛我,你會接受的,對吧?
”我盯著她。她臉上沒有愧疚,沒有掙扎,只有一種近乎理所當(dāng)然的篤定。
“所以……你要我養(yǎng)別人的孩子?”我聽見自己問?!澳悴粣畚覇??”她反問,眼神清澈,
“如果你真的愛我,就不會計較這些。”店外的風(fēng)突然卷起一陣塵土,吹得玻璃門哐當(dāng)作響。
一輛外賣電動車急剎停下,騎手探頭問路,聲音突兀地刺進來:“師傅,幸福里小區(qū)怎么走?
”沒人回答。林晚看著我,像在等一個早已寫好的答案。而我,站在原地,
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那天晚上我沒回家。我在江邊坐到凌晨兩點。江水黑沉沉地流動,
倒映著城市零星的燈火,像一條被燙傷的皮膚。潮濕的夜氣裹著腥味往鼻子里鉆,
遠處貨輪鳴笛,一聲長,一聲短。手機震動了十七次。全是林晚的未接來電。
第十八次響起時,我接了?!澳阍谀??”她聲音很輕,帶著點委屈,“我一個人在家害怕。
”“林晚。”我閉上眼,“我們結(jié)婚的前提是彼此忠誠。你現(xiàn)在告訴我,
你懷了另一個男人的孩子,還要我當(dāng)父親?”“可我已經(jīng)懷孕八周了!”她突然提高音量,
“醫(yī)生說不能再拖了!如果你現(xiàn)在放棄我,我就去跳江!”我握著手機的手開始發(fā)抖。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荒謬感像藤蔓一樣纏住心臟——我成了她道德綁架的工具人,
成了她人生爛局里的救生圈?!昂⒆由聛?,姓什么?”我問?!爱?dāng)然是姓陳,你的“陳”。
”她說得毫不猶豫?!皯{什么?”“因為你娶我?!彼湫?,“你以為你有選擇嗎?
你敢退婚,我就去你公司樓下拉橫幅,讓所有人都知道你陳嶼始亂終棄,玩弄女性感情!
”電話掛斷。我蹲在江堤邊,把臉埋進掌心。風(fēng)更大了。第二天,我請了假。
不想面對辦公室里那些人關(guān)切又窺探的眼神??蓜偞蜷_門,林晚就坐在我家沙發(fā)上,
穿著我的舊T恤,腳邊放著行李箱?!拔野醽砹恕!彼f,“從今天起,我們一起住。
”“你瘋了?”我聲音發(fā)緊?!拔覜]地方去了?!彼劭艏t了,“我媽說要是我打掉孩子,
就當(dāng)沒我這個女兒。你說我還能去哪?”我看著她,忽然覺得她很陌生。
那個曾經(jīng)會因為我加班忘記回消息就生氣的小姑娘,
那個會在下雨天特意送傘到公司樓下的人,那個說“只想嫁給愛情”的林晚……早就死了。
現(xiàn)在坐在這里的,是一個把“愛”當(dāng)成武器的女人?!澳阕??!蔽艺f?!拔也蛔?。
”她抱緊膝蓋,“除非你親口告訴我,你不愛我了?!蔽肄D(zhuǎn)身進了臥室,鎖上門。
她在外頭哭了很久??蘼曄襻槪桓M太陽穴。第三天,我照常去上班。剛坐下,
行政小張就湊過來:“陳哥,昨天是不是有個女的在前臺鬧?說是你未婚妻?”我心頭一沉。
“她說你騙她感情,還逼她墮胎?”小張壓低聲音,“保安差點把她請出去。
”我捏緊咖啡杯,指節(jié)發(fā)白。午休時,我躲在樓梯間抽煙。煙霧繚繞中,
手機彈出一條微信好友申請。頭像是只胖橘貓,昵稱叫“阿糯不糯”。通過后,
她發(fā)來一句:【你好,我是新來的實習(xí)生,昨天在前臺看到你未婚妻鬧事……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看熱鬧的?!课叶⒅菞l消息看了很久。想回,又不知從何說起。
最后只打了一個字:【嗯?!克芸旎貜?fù):【我覺得你看起來好累?!课艺 ?/p>
多久沒人對我說過這種話了?不是責(zé)備,不是質(zhì)問,也不是索取,
而是一句簡單的——“你看起來好累”。我忽然想哭。那天傍晚,我在便利店買關(guān)東煮。
剛付完錢,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陳嶼!”林晚沖進來,臉色蒼白:“你為什么拉黑我?
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嗎?”收銀員和幾個顧客齊刷刷看過來。我攥緊塑料袋,
熱湯的溫度透過袋子燙著手心?!拔也幌朐俪沉??!蔽艺f。“那你給我個答復(fù)!
”她聲音拔高,“你到底要不要這個家?”“這不是家?!蔽医K于抬頭看她,
“這只是你一個人的劇本?!彼偷負P起手。我閉眼等那一巴掌??深A(yù)想中的疼痛沒來。
睜開眼,一個穿米色風(fēng)衣的女孩擋在我面前,手里拎著一盒牛奶,語氣平靜:“這位小姐,
便利店禁止喧嘩,你要么冷靜說話,要么我叫店員報警。”是阿糯。她轉(zhuǎn)頭看我,
眼神清亮:“走吧,我請你吃夜宵。”林晚在身后尖叫:“陳嶼!你敢走試試!”我沒回頭。
跟著阿糯走出便利店。夜風(fēng)拂面,帶著初春微涼的甜意。路燈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交疊在一起。后來我才知道,阿糯本名安諾,美術(shù)系畢業(yè),來公司做品牌視覺設(shè)計實習(xí)生。
她養(yǎng)了只叫“糯米”的胖貓,喜歡在深夜畫插畫,朋友圈從不發(fā)合照,只發(fā)貓和涂鴉。
她請我吃的那頓夜宵是在街角一家破舊的燒烤攤。炭火噼啪作響,肉串在鐵網(wǎng)上滋滋冒油。
“你知道嗎?”她咬下一口雞翅,嘴角沾了點辣椒粉,“我小時候最怕下雨天?!薄盀槭裁矗?/p>
”“因為我爸總在雨天喝酒,然后摔東西。”她笑了笑,不像在訴苦,倒像在講別人的故事,
“所以現(xiàn)在每次下雨,我都覺得自己特別清醒。”我看著她。她不像林晚那樣需要我拯救,
也不像林晚那樣把我當(dāng)成理所當(dāng)然的依靠。她像一束光,不刺眼,卻能照進最黑的角落。
“你為什么幫我?”我問?!耙驗槟愕难凵瘛!彼f,“像一只被雨淋透的狗,
但還在拼命搖尾巴?!蔽倚α?,笑得有點酸?!澳悄阍敢庠賻臀乙淮螁??”我問?!罢f說看。
”“陪我去民政局,取消婚檢預(yù)約?!彼读讼?,隨即點頭:“好啊,明天我去接你。
”可事情沒那么簡單。第二天早上,我剛出門,就被林晚的媽媽堵在樓道里。
老太太六十出頭,頭發(fā)花白,拄著拐杖,一見我就跪下了?!靶£惏?!”她老淚縱橫,
“你要是不要這個孩子,晚晚真的會死?。∷蛱焱塘怂?,
要不是我發(fā)現(xiàn)得早……”我僵在原地?!澳闶莻€好人!”她抓住我的褲腳,
“我們家晚晚從小就苦,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了孩子,你忍心讓她一尸兩命嗎?”我扶她起來,
手心全是冷汗。“阿姨,孩子不是我的?!薄翱赡阋⑺?!”老太太突然激動,
“婚都訂了,婚紗都試了!你現(xiàn)在反悔,讓我們家怎么活?”我無言以對?;氐睫k公室,
主管找我談話。“陳嶼,最近私事別帶到公司來?!彼Z氣嚴肅,“客戶看到了影響不好。
”我低頭應(yīng)是。午休時,阿糯發(fā)來消息:【民政局我?guī)湍闳∠恕!课倚念^一暖??上乱幻耄?/p>
手機彈出林晚的短信:【你找了個新女人?別忘了,
我手里有你去年幫我付私立醫(yī)院費用的轉(zhuǎn)賬記錄,金額超過五萬,說明我們有重要關(guān)系,
現(xiàn)在我懷了孕,你要敢退婚,我就告你始亂終棄。】我盯著那條短信,胃里翻江倒海。
原來從什么時候開始,愛已經(jīng)變成了籌碼,變成了勒索的刀。那天晚上,
我約阿糯在江邊見面。她穿了件淺灰色大衣,頭發(fā)扎成低馬尾,手里抱著一杯熱可可。
“你臉色很差?!彼f。我把一切都告訴了她——林晚的懷孕,她家人的威脅,
那些轉(zhuǎn)賬記錄,還有她揚言要鬧到公司。阿糯聽完,沒說話,只是輕輕握住我的手。
她的手很暖?!澳阒绬??”她忽然說,“我最討厭‘我為你付出這么多’這句話。
”“為什么?”“因為真正的付出,從來不會掛在嘴邊?!彼ь^看我,
“你為她做了那么多,她卻用這些來威脅你。這不是愛,是綁架。”我眼眶發(fā)熱。
“所以……”她認真地看著我,“別怕。我會陪你走到最后?!苯L(fēng)吹起她的發(fā)絲,
拂過我的臉頰。那一刻,我忽然覺得,也許我真的可以重新開始。
可就在我以為一切在好轉(zhuǎn)時,林晚發(fā)動了最后一擊。她把我所有的聊天記錄打印出來,
配上我和阿糯在便利店門口的偷拍照,貼滿了公司樓下。橫幅上寫著:“陳嶼,負心漢!
騙我感情,逼我墮胎,轉(zhuǎn)頭就勾搭實習(xí)生!”保安攔不住她。她站在大廳中央,
舉著喇叭喊:“大家看看這個男人的真面目!他答應(yīng)養(yǎng)我的孩子,現(xiàn)在卻想賴賬!
”人群圍攏。我站在電梯口,渾身發(fā)冷。主管臉色鐵青:“陳嶼,你必須給個解釋。
”我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這時,一道清亮的女聲響起:“各位,請看這個?!笔前⑴?。
她舉著平板,播放一段錄音——是林晚親口承認孩子是陳硯的,還說“反正陳嶼會養(yǎng),
他不敢不養(yǎng)”。全場寂靜?!斑€有這個?!彼贮c開一張醫(yī)院診斷書,
“林晚小姐八周前做過孕酮檢測,當(dāng)時體內(nèi)黃體酮水平正常,但兩周后突然升高,
符合使用促排卵藥物特征。她根本不是自然受孕,而是刻意為之。”她抬頭看我,
眼神堅定:“陳嶼從未承諾撫養(yǎng)非親生子女,所有轉(zhuǎn)賬均為戀愛期間共同開銷。
我已聯(lián)系律師,將就誹謗與敲詐勒索提起訴訟。”林晚臉色慘白。她沖過來想搶平板,
被保安攔住?!澳闼闶裁礀|西!”她尖叫,“你憑什么插手我們的事!”“因為我喜歡他。
”阿糯平靜地說,“所以我不會看著他被你們毀掉?!比巳簢W然。我站在原地,
心臟劇烈跳動。那一刻,我不是被拯救的弱者,而是終于有了站起來的勇氣。
公司最終出具了澄清聲明。林晚和她母親被警方帶走調(diào)查?;榧s正式解除。
我站在空蕩的公寓里,把所有關(guān)于林晚的東西裝進紙箱?;榧喺账毫耍渲溉恿?,
連她最愛的那瓶香水,也被我倒進下水道。手機響了。是阿糯:【周末有空嗎?
我?guī)疵兹ソ纪鈱懮?,你要來嗎?】我回:【來。順便帶帳篷,我想看星星?/p>
】她回了個笑臉。我走到窗前,拉開窗簾。陽光灑進來,照亮滿屋塵埃。它們在光中飛舞,
像無數(shù)細小的星?!岸!笔謾C又響。
是銀行通知:【您尾號8821的賬戶收到一筆轉(zhuǎn)賬,金額50,000元,備注:還你。
】轉(zhuǎn)賬人:林晚。我盯著那條消息,久久未動。窗外,一只麻雀落在陽臺欄桿上,歪頭看我。
它眨了眨眼,突然振翅飛走。我正要放下手機,新消息跳出來。
是林晚的最后一條短信:【陳嶼,你說得對,孩子不該和你姓。可你知道嗎?
我其實……從來沒有愛過陳硯。】我猛地抬頭。屏幕光映著我的臉。下一秒,門鈴響了。
我走向門口,手搭上門把。門外,寂靜無聲。我緩緩轉(zhuǎn)動門把。門開了一條縫。
走廊空無一人。只有風(fēng)卷著一張紙片,輕輕打在我腳邊。我彎腰撿起。是張B超單。
日期是三個月前。委婉的方式知道了胎兒的性別:女。備注欄手寫著一行小字:【爸爸,
對不起,我騙了你?!课艺驹陂T口,呼吸停滯。樓道感應(yīng)燈忽明忽暗。遠處傳來孩童嬉笑。
我低頭再看那張B超單。背面還有一行字,墨跡未干:【可我真的……好想讓你當(dāng)我的丈夫。
】我攥緊那張紙。指節(jié)泛白。樓道盡頭,電梯“?!钡匾宦暣蜷_。腳步聲由遠及近。我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