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顧婉兮坐在別墅的沙發(fā)上,屋子里漆黑一片,厚重的窗簾緊緊地拉著,隔絕了所有光亮。
茶幾上放著一份金燦燦的訂婚宴請?zhí)趾杖皇撬吐逅寡浴?/p>
顧婉兮盯著那個名字看了許久,終于低笑了一聲,笑意卻冰涼。
她點燃一支煙拿在手中,快要燃盡時,直接按在那份請?zhí)稀?/p>
火星燒穿了精致的燙金紙張,滋滋作響,洛斯言的名字在煙霧里扭曲變形,直到完全看不清模樣。
煙霧氤氳間,顧婉兮忽然恍惚覺得那位置上寫著的并不是洛斯言,而是江泊簡。
江泊簡。
這個名字像烙鐵一樣燙在她的心口,再想起來,依舊覺得當年貫穿胸口的那道傷痕在癢。
她和江泊簡結(jié)婚多年,卻從未舉辦過婚禮。細想起來也沒什么原因,大概就是領(lǐng)證的太過匆忙,她總想著再等等,等到她有能力給他一個舉世無雙的婚禮。
只是后來日子好起來了,卻沒人再提起,他們便就這樣磋磨著,錯過了。
顧婉兮曾安慰自己,他們不需要這些形式,他們在一起,就夠了。可此刻想來,那些自以為是的從容,不過是借口罷了。
她習慣了江泊簡的陪伴,世人常說,婚姻是激情的產(chǎn)物。
而沒了激情,自然也沒了年少的熱忱。
她曾以為自己很強大,沒有顧家,她也能一手打拼出一片天地。最無能為力的那年,她不也撐起了他們兩個人的未來。
她以為自己不再懼怕任何人、任何事,卻忘了,強大是要付出代價的。
她越走越高,擁有的東西越多,掣肘也就越多。
她要顧家的資源,就要受顧家制衡。
她要江泊簡,就要受洛家,受洛斯言掣肘。
洛斯言常問她:“你為什么對洛家這么執(zhí)著?”
顧婉兮從不回答。因為她想到的,永遠是江泊簡。
那天她說“洛家只會有洛斯言一個少爺”時,江泊簡靜默的神情。
他誤以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洛斯言。
可其實不是,她只是不放心,不甘心。
顧婉兮愛江泊簡,愛到偏執(zhí),愛到恨不得把他嵌進骨血里,好讓他再也離不開自己。
可她很沒有安全感。
在得知江泊簡可能是顧家那位失散多年的少爺時,她的第一個念頭不是歡喜,而是惶恐?;炭炙坏┱嬲龘碛辛艘磺校蜁x開她。
可是沒有一個女人能坦然地示弱,就像人們永遠只會傾慕強者。
她愛江泊簡,所以如果江泊簡想要,她可以毫不猶豫地把心掏出來給他。
可如果江泊簡還有第二個選擇,那她...接受不了。
所以她試圖圈養(yǎng)他,牢牢將他握在手中。
可她卻沒意識到,在追逐目標的過程中,自己正一點點將他推遠。
煙頭燃盡,燙到指尖,她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又點了一根新的。
煙霧翻卷而上,帶來窒息的壓抑感。
她閉上眼,腦海里都是江泊簡的身影。
十五歲那年,她第一次見到他,他作為江家少爺,高高昂著頭,嬌貴得像一只白天鵝。
江泊簡被江家拋棄后,關(guān)在地下室,好不凄慘。她明知道自己一走了之才是最明智的,可還是在深夜撬開那扇鐵門。
她的手被鐵絲磨出道道血痕,可在拉起江泊簡時,他看著她的眼神深邃到幾乎讓她溺斃其中。
他說:“顧婉兮,你會后悔的?!?/p>
可她只覺得甘之如飴。
她要這雙漂亮的眼睛,從此以后,只看她一人。
他們后來一無所有地飄零在外,她在最卑微的年紀里孤注一擲,只為了護他周全。那些日子很苦,可江泊簡會靠在她肩膀上笑,讓她覺得再苦也沒關(guān)系。
如今想來,她跌宕起伏的一生,起點和終點都是江泊簡。
顧婉兮眼神漸漸沉了下去,心口疼得讓她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顧父說江泊簡是收了他一個億后遠走高飛,說她沒必要留戀這樣的男人。
可顧婉兮只是慶幸,慶幸江泊簡還有所求,慶幸她恰好有很多很多錢。
她必須把他找回來,不管付出什么樣的代價。
就在她正要起身之時,別墅的門被推開,一陣涼風灌進來,吹散了室內(nèi)繚繞的煙霧。
顧婉兮皺眉抬頭,她的聲音冷得像冰。
“誰給你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