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當王冰和小趙,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到達電視臺的門口,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凌晨。
陳默親自開車,來接的他們。
沒有過多的寒暄,一上車,陳默就直接問道:“東西呢?”
王冰從隨身的包里,拿出一個用好幾層塑料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硬盤,遞給了陳默。
“都在這里了?!?/p>
“原始素材,一份沒動?!?/p>
陳默接過硬盤,像接過一個燙手的山芋,小心翼翼地放進了自己的公文包里。
“從現(xiàn)在開始,你們兩個,放假?!彼粗醣托≮w,語氣不容置疑。
“回家,好好睡一覺,把手機關了,誰也別聯(lián)系?!?/p>
“就當自己,從來沒有去過那個地方?!?/p>
王冰愣住了?!瓣愔魅?,那......那后續(xù)的報道......”
“后續(xù)的報道,不用你們管了?!标惸谋砬椋惓烂C。
“這件事,已經(jīng)不是我們一個欄目組,能扛下來的了?!?/p>
“我會把資料,直接上報給總臺的領導?!?/p>
“接下來,會由更高級別的部門,來接手調(diào)查?!?/p>
“你們要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等通知?!?/p>
王冰還想說什么,但看到陳默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她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她知道,陳默這是在保護他們。
對方的能量太大,再讓他們查下去,很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把他們從這件事里摘出來,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我明白了,陳主任?!彼c了點頭。
“那......李銘恩那邊......”她還是放心不下那個少年。
“我怕我們走了,他們會變本加厲地報復他?!?/p>
陳默沉默了。
良久,他才嘆了口氣。
“小王,我們不是神?!?/p>
“我們能做的,很有限。”
“現(xiàn)在,我們只能相信,正義,或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p>
車子,先把小趙送回了家。
然后,又開到了王冰住的小區(qū)樓下。
下車前,陳默叫住了她。
“小王?!?/p>
王冰回頭。
“你做得很好?!标惸粗凵窭?,是毫不掩飾的欣賞和贊許。
“你沒有給我們《銘記歷史》丟臉?!?/p>
“你讓我們看到了,一個真正的記者,該有的樣子?!?/p>
王冰的眼圈,瞬間就紅了。
她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恐懼,所有的疲憊,在這一刻,都化作了感動的淚水。
“謝謝您,陳主任?!?/p>
她推開車門,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樓道。
......
與此同時。
那個偏遠的小縣城里,一場更加瘋狂的報復,正在悄然醞釀。
縣電視臺,總編辦公室。
張偉正一臉諂媚地,給一個坐在沙發(fā)上的男人,倒著茶。
那個男人,約莫五十多歲,穿著一身考究的西裝,戴著金邊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
但他的眼神,卻像鷹一樣,銳利而陰冷。
他,就是那個在電話里,遙控指揮著一切的大人物。
“趙總,您嘗嘗,這可是我托人從武夷山弄回來的大紅袍?!睆垈グ巡璞?,恭恭敬敬地遞到趙立春面前。
趙立春沒有接,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張偉,我不是來喝茶的。”
他的聲音,很平淡,卻帶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威壓。
“我問你,央視那兩個記者,走了嗎?”
張偉的額頭上,立刻滲出了一層冷汗。
“走......走了?!彼Y(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
“昨天下午,就開車上高速了,看方向,是回京城了。”
“哼?!壁w立春冷哼一聲。
“算他們跑得快?!?/p>
他端起茶杯,輕輕地吹了吹上面的熱氣,卻沒有喝。
“不過,他們肯定是帶走了什么東西?!?/p>
“省檔案館那邊,我已經(jīng)打過招呼了。但沒想到,還是讓他們給鉆了空子?!?/p>
“這幫記者,真是陰魂不散。”
張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趙總,那......那現(xiàn)在怎么辦?”
“他們要是把東西捅到上面去,我們......”
“慌什么!”趙立春瞪了他一眼,眼神陰鷙。
“天,塌不下來?!?/p>
“就算他們拿到了檔案,又能怎么樣?”
“一個十年前的舊檔案,一個瘋婆子,一個黃毛小子?!?/p>
“拿什么跟我斗?”
他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茶水濺了出來。
“他們不是喜歡報道嗎?”
“那我就讓他們,好好地報個夠!”
他轉(zhuǎn)頭,看著張偉,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那個李銘恩的家,拆了沒有?”
張偉一愣,隨即反應過來。
“還沒......村長那邊說,怕影響不好......”
“影響?”趙立春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
“現(xiàn)在,我們就是要影響!”
“影響越大越好!”
“我要讓所有人都看看,跟我作對,是什么下場!”
他的眼神,變得像毒蛇一樣。
“你現(xiàn)在,就給村長打電話?!?/p>
“讓他帶人,今天,就把那棟破房子,給我推平了!”
“記住,要快,要狠!”
“還有,讓劉燕,帶著她的人,跟過去?!?/p>
“全程給我錄下來!”
“我要讓全縣,不,全網(wǎng)的人都看看,什么叫‘暴力抗法’,什么叫‘自食其果’!”
“我要把那個小畜生,和他那個瘋媽,徹底地,踩在腳底下!”
“讓他們這輩子,都翻不了身!”
張偉聽得心驚肉跳,后背一陣陣發(fā)涼。
他知道,趙總這是要殺雞儆猴了。
而李銘恩母子,就是那只,用來儆猴的雞。
“是是是!我......我這就去辦!”
他連滾帶爬地跑出辦公室,拿出手機,撥通了村長的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了村長諂媚的聲音。
“喂,張總編,您有什么指示?”
張偉清了清嗓子,把趙立春的命令,傳達了一遍。
“......記住,趙總說了,要快,要狠!”
“動靜,鬧得越大越好!”
“劉記者馬上就到,你們配合好,把這出戲,給我演得漂漂亮亮的!”
村長一聽,激動得聲音都變了。
“總編您放心!我早就等這一天了!”
“我這就叫人!保證今天天黑之前,就把那破房子,給他鏟平了!”
掛了電話,村長臉上的橫肉,都興奮地抖動了起來。
他拿起村委會廣播站的話筒,對著全村,吼了起來。
“喂喂!全體村民注意了!”
“家里有壯勞力的,都給我?guī)霞一铮酱逦瘯T口集合!”
“今天,咱們就去會會那個不識好歹的釘子戶!”
“讓他知道知道,在咱們村,到底是誰,說了算!”
廣播的聲音,在安靜的村莊上空,回蕩著。
像一聲,吹響了魔鬼狂歡的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