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女尊世界第三天,我餓得前胸貼后背。沈府門口拋繡球招贅的告示寫著:包吃包住。我鉚足勁從一群女人手里搶到繡球,只求混口飯吃。被領進府時,那個叫沈清晏的公子眼睛亮得像星星:“你…你餓了吧?”他小心翼翼遞來一塊桂花糕,指尖比白玉還潤。后來我趴在他膝頭干嘔,他嚇得眼淚汪汪:“晚晚是不是吃壞肚子了?”我抓住他的手按在小腹上:“是這里壞了…裝著你的孩子?!彼糇?,隨即撲進我懷里傻笑:“我要當?shù)?!”沈母默默調(diào)走所有下人,沈父連夜縫了十套嬰兒服。生產(chǎn)那夜,府外傳遍沈公子“石男開花”的奇跡。燭光下他笨拙地抱著兩個皺巴巴的團子,獻寶般湊到我面前:“你看,他們好像你呀!”
京城三月末的風,還帶著料峭的寒意,刀子似的刮在臉上。林晚蜷縮在一條骯臟小巷的背風處,身上那件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單薄T恤和牛仔褲早已破破爛爛,沾滿泥污,根本抵擋不住這透骨的冰冷。胃袋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又狠狠揉搓,空得發(fā)疼,一陣陣痙攣。喉嚨里火燒火燎,渴得冒煙。
三天了。
她在這個鬼地方醒來,就躺在一座破敗荒涼、蛛網(wǎng)密結(jié)的山神廟里,身下是冰冷堅硬的石板地。最初的震驚和茫然早已被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饑餓與寒冷碾得粉碎。這里不是她熟悉的現(xiàn)代都市,而是一個徹底顛倒、光怪陸離的世界——女尊男卑的鳳棲國。女人是頂梁柱,是主宰者,而男人……林晚想起白天在街上看到的那個挺著明顯孕肚、被兩個女子小心翼翼攙扶著走過的年輕男子,胃里又是一陣翻江倒海,不是因為惡心,純粹是餓的,外加認知被徹底打敗的眩暈。在這里,生兒育女,竟是男子的天職。
而她,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普通社畜,不僅身無分文,連個合法的身份都沒有。語言勉強能懂,可言行舉止在旁人眼中處處透著“怪異”。她去碼頭想扛包,人家嫌她細胳膊細腿;想去飯館刷碗,掌柜看她一身破爛、眼神警惕,連門都不讓進。每一次嘗試都換來更深的挫敗和更強烈的饑餓感。體力在急劇流失,眼前已經(jīng)開始陣陣發(fā)黑。
不能倒在這里。林晚狠狠咬了一下干裂的下唇,用那點微不足道的刺痛逼自己清醒。她扶著冰冷粗糙的墻壁,踉踉蹌蹌地走出小巷,把自己重新投入喧鬧的街道。求生的本能驅(qū)使著她,像一縷游魂般在人群中飄蕩,目光空洞地掃視著兩旁招工的幌子,奢望能出現(xiàn)一個奇跡。
不知走了多久,雙腿沉重得像灌了鉛。就在她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一頭栽倒,徹底被饑餓吞噬時,前方不遠處傳來一陣異乎尋常的喧嘩。人聲鼎沸,幾乎要掀翻半條街。
林晚茫然地抬起頭。前方是一座極為氣派的府邸,朱漆大門緊閉,門前兩尊石獅子威風凜凜,門楣上高懸著巨大的匾額,兩個鎏金大字在午后的陽光下閃著威嚴的光——沈府。府邸前寬闊的空地上,黑壓壓擠滿了人,大多是女子,個個伸長脖子,踮著腳尖,神情各異,有好奇,有興奮,也有毫不掩飾的算計。
“快看!要開始了!”
“沈家公子啊……可惜了……”
“管他呢!沈家的門楣,夠咱們吃幾輩子了!”
斷斷續(xù)續(xù)的議論聲鉆進林晚嗡嗡作響的耳朵里。她費力地撥開前面擋路的人,擠到稍微靠前的位置。視線越過攢動的人頭,終于看清了沈府大門旁邊張貼的一張醒目的告示。
紅紙黑字,龍飛鳳舞。
“告示:吾兒沈清晏,年已及冠,溫良敦厚。然天意弄人,身患隱疾,難承生育之責。今特設此臺,公開招納贅妻一名。不求門第顯赫,唯愿品性端方,能善待吾兒,使其終身有托。入選者,即日可入沈府,享豐厚聘禮,衣食無憂,終生供養(yǎng)?!?/p>
嗡——
林晚腦子里最后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在“衣食無憂,終生供養(yǎng)”這八個字砸下來時,徹底崩斷了。眼前的世界仿佛瞬間褪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那張告示上刺目的紅與黑,以及那八個字在無限放大,帶著致命的誘惑力,狠狠撞進她一片空白的意識深處。
包吃包?。〗K生管飯!
一股前所未有的蠻力,從她早已枯竭的身體深處猛地爆發(fā)出來。饑餓是世上最可怕的鞭子,抽打著人爆發(fā)出超越極限的力量。什么體面,什么怪異,什么未知的恐懼,統(tǒng)統(tǒng)被拋到九霄云外。她的眼睛里只剩下那個被幾個健壯仆婦護著,緩緩捧上高臺、系著紅綢的繡球!
“我的!”一個粗壯的女人吼叫著,像堵墻般橫在前面。
林晚根本來不及思考,身體的本能快過一切。她像一尾滑溜的魚,猛地矮身,從那女人揮來的粗壯手臂下鉆了過去,肩膀狠狠撞開另一個試圖拉扯她衣角的婦人。混亂中,不知誰的指甲在她胳膊上刮出火辣辣的血痕,她也渾然不覺。她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個懸在半空,象征著飽腹和生存的紅色圓球!
臺子很高,繡球被拋起
,劃過一道弧線。無數(shù)只手伸向天空,如同爭食的餓狼。
就是現(xiàn)在!
林晚猛地蹬地躍起,用盡了全身僅存的力氣。她跳得并不算最高,但時機抓得極準,角度刁鉆。在無數(shù)雙驚愕、憤怒的目光中,她那沾滿污泥、指甲縫里都是黑垢的手,險之又險地搶先一步,牢牢地、死死地抓住了繡球上垂下的紅綢!
巨大的沖力帶著她重重摔在地上,骨頭磕在青石板上,疼得她眼前一黑。但她抱得更緊了,像抱著救命的浮木,把繡球死死地護在懷里,蜷縮起身體,用后背承受著周圍人泄憤似的推搡和咒罵。
“哪來的叫花子!松手!”
“晦氣!快滾開!”
“搶什么搶!”
粗鄙的罵聲和拉扯的力道雨點般落下。林晚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只是把懷里的繡球抱得更緊,臉頰貼在冰冷的絲綢上,感受著那一點微弱的、屬于希望的氣息。
“住手!”
一個威嚴又隱含焦急的女聲穿透了嘈雜?;靵y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自動分開一條通道。一個身著深紫色錦緞長袍、面容端肅、眼神銳利如鷹的中年女子在一群健仆的簇擁下快步走來,目光如電般掃過地上蜷縮的林晚,最終定格在她懷里緊緊抱著的繡球上。
“繡球已定,按規(guī)矩辦事?!鄙蚰傅穆曇舨桓撸瑓s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來人,帶這位……姑娘,進府說話?!?/p>
兩個孔武有力的仆婦上前,毫不費力地將林晚從地上架了起來。林晚渾身脫力,幾乎是被半拖半拽地拉離了人群的包圍圈,走向那扇緩緩打開的、象征著未知命運的朱漆大門。身后,是無數(shù)道或艷羨、或嫉妒、或鄙夷的目光。
沉重的門扉在身后合攏,隔絕了外界的喧囂。林晚被架著,跌跌撞撞走在光潔如鏡的青石地磚上。沈府內(nèi)庭院深深,樓閣精巧,處處透著富貴氣象,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草木清香和一種她說不出的、屬于高門大戶的沉靜氣息。這一切都讓她感到更加眩暈和不真實。她像一件被撿回來的垃圾,被帶進一座華美的宮殿。
她被帶到一間寬敞明亮、陳設雅致的偏廳。廳內(nèi)燃著上好的銀絲炭,暖意融融,驅(qū)散了身上的寒氣,卻驅(qū)不散她心底的惶恐。仆婦松開手,她腿一軟,差點跪倒,連忙扶住旁邊一張紫檀木椅的扶手才勉強站穩(wěn)。她低著頭,不敢看坐在上首的沈家主人,只盯著自己沾滿污泥、破洞處露出皮膚的鞋尖,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懷里那個同樣沾了塵土的繡球。
腳步聲輕輕響起,帶著一絲遲疑,從側(cè)面的屏風后傳來。
林晚下意識地抬眼望去。
一個穿著水藍色云錦長衫的年輕公子,在一位面容溫婉的中年男子陪伴下,怯生生地走了出來。他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年紀,烏發(fā)如墨,用一根簡單的玉簪束起,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肌膚勝雪,唇色是自然的淡粉。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眼睛,大而圓潤,清澈見底,像山澗里剛?cè)诨难┧?,此刻正帶著滿滿的好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怯意,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林晚。
那眼神,干凈純粹,沒有絲毫雜質(zhì),像某種溫順無害又漂亮至極的小動物。
這就是沈清晏?那個所謂的“石男”?
林晚愣住了。她想象過各種可能,病弱、陰郁、或是畏縮……卻唯獨沒想過是這樣一副……近乎圣潔的美好模樣。他站在那里,就像一幅精心繪制的工筆畫,脆弱又珍貴,與這廳堂的富貴相得益彰,更與她這滿身狼狽的“乞丐”形成了刺眼的對比。
沈清晏的目光在林晚破舊的衣服和明顯是餓得發(fā)青的臉上停留了片刻。他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后,在沈父鼓勵的眼神下,輕輕向前挪了一小步。他從自己寬大的袖籠里,摸索出一塊用干凈帕子仔細包著的點心。那是一塊方方正正、晶瑩剔透的桂花糕,散發(fā)著甜膩誘人的香氣。
他伸出那只手,手指修長白皙,指甲修剪得圓潤干凈,在廳內(nèi)明亮的光線下,比上好的羊脂白玉還要溫潤幾分。他將那塊桂花糕遞到林晚面前,聲音清亮,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干凈質(zhì)感,微微有些緊張地顫抖:
“你…你餓了吧?”他清澈的眼眸里映著林晚狼狽的倒影,語氣是單純的關切,“這個…給你吃?!?/p>
那香甜的氣息直沖鼻腔,瞬間擊潰了林晚所有的防備。胃袋瘋狂地抽搐叫囂。什么審視,什么高門大戶,什么贅妻的身份,統(tǒng)統(tǒng)被拋到腦后。她幾乎是憑著本能,一把抓過那塊桂花糕,連帕子都沒顧上拿穩(wěn),就猛地塞進了嘴里。
軟糯香甜的米糕在舌尖化開,濃郁的桂花蜜糖瞬間充盈了整個口腔,順著干涸的食道滑下,帶來一種近乎救贖般的暖流和滿足感。她吃得又快又急,差點噎住,狼狽地咳嗽起來。
沈清晏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想上前,卻被沈父輕輕拉住。沈父看向林晚的眼神,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溫和。
沈母端坐主位,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她的目光在林晚那因劇烈咳嗽而泛紅的臉上停頓片刻,又轉(zhuǎn)向自己兒子——沈清晏正一眨不眨地看著林晚,那雙清澈的大眼睛里,好奇和擔憂交織,甚至……隱隱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雛鳥般的依賴。
沈母端起手邊的青瓷茶盞,用杯蓋輕輕撇去浮沫,眼底深處那絲審視的銳利,似乎被這暖融融的廳堂和兒子那過于純粹的眼神,悄然融化了一絲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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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像沈府庭院里那架紫藤上垂落的花串,在不知不覺間悄然流淌,由初春的料峭,滑向了夏日的熏暖。
林晚在沈府徹底扎下了根。那紙由沈母親筆擬定、條款分明的入贅契約,她簽得毫不猶豫,甚至帶著點塵埃落定的慶幸——白紙黑字,保障了她“衣食無憂、終生供養(yǎng)”的核心訴求。沈家效率極高,不過幾天功夫,屬于她的身份文牒便辦了下來,雖然來歷依舊模糊地寫著“遠親投靠”,但至少行走在外,不再是個黑戶。
她的住所被安排在沈清晏居住的“靜瀾院”的東廂房,一墻之隔。院落清幽,遍植花木,推開雕花木窗,就能看見一池碧水,幾尾錦鯉悠閑地擺著尾。沈父親自帶著仆婦給她送來了幾大箱四季衣物,料子都是上好的云錦、杭綢,樣式簡潔大方,顏色也多是清雅的月白、竹青、藕荷。林晚換上這些衣服,看著銅鏡里那個眉目清秀、氣色明顯紅潤起來的陌生女子,幾乎要認不出那個在破廟里瑟瑟發(fā)抖、在街頭為一口吃的拼命的自己了。
沈清晏,正如他名字里那個“清”字,心思澄澈得像山泉。他因著“石男”的標簽和被過度保護的經(jīng)歷,極少接觸外界,對林晚這個“從天而降”的妻主,抱有一種近乎本能的親近和依賴。起初是怯生生的試探,像只剛斷奶的小狗,遠遠地跟著,用那雙濕漉漉、亮晶晶的眼睛偷偷瞧她。
林晚吃飯快,帶著點現(xiàn)代社畜搶時間的習慣。沈清晏就坐在她對面,小口小口斯文地吃著,時不時偷偷看她一眼,然后把自己面前那碟她多夾了幾筷子的水晶蝦餃,悄悄推到離她更近的地方。
林晚在院子里曬太陽發(fā)呆,他就捧著一卷書,坐在不遠處的石凳上,半天也不見翻一頁,眼神總?cè)滩蛔★h過來。陽光落在他鴉羽般的睫毛上,投下小片扇形的陰影。
林晚隨口哼了幾句不成調(diào)的流行歌曲,他立刻放下書,眼睛亮得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晚晚,你方才哼的……是什么小調(diào)?調(diào)子好奇特,我從未聽過。”
“呃……家鄉(xiāng)的小調(diào)?!绷滞砗滢o。
沈清晏也不追問,只是托著腮,認認真真地說:“好聽。晚晚再哼一遍好不好?”
那份毫不掩飾的喜歡和專注,像溫熱的泉水,一點一點浸潤了林晚那顆在異世漂泊、只為溫飽而跳動的心。她開始回應他的善意。
沈府的花園極大,移步換景。沈清晏喜歡侍弄花草,尤其是幾株名貴的魏紫牡丹。林晚不懂花,但看他蹲在花圃邊,小心翼翼地給花松土、澆水,側(cè)臉在陽光下專注得近乎虔誠,她便也挽起袖子,笨拙地幫忙遞遞小鏟子、提提水壺。泥土沾上她新?lián)Q的羅裙,她也渾不在意。
沈清晏會把他珍藏的點心匣子抱出來,獻寶似的攤開在林晚面前。各色精巧的點心琳瑯滿目,荷花酥、杏仁酪、玫瑰糕……他眼巴巴地看著她,非要她每樣都嘗一口,然后緊張地問:“晚晚喜歡哪個?我讓廚房明天再做!”
林晚起初只為口腹之欲,漸漸地,卻真的開始享受這種被全心全意依賴、被毫無保留分享的感覺。沈清晏的單純善良,像一塊未經(jīng)雕琢的水晶,折射著這世間最干凈的光。他不懂人情世故里的彎彎繞繞,不懂那些或同情或算計的目光,他只知道,這個愿意“娶”他、愿意陪他看花、聽他說話、吃他點心的妻主,是老天爺給他的禮物。
她看著他毫無陰霾的笑容,看著他因為自己一句“這花真好看”就開心半天的樣子,一種陌生的、溫熱的保護欲,在她心底悄然滋生。她開始下意識地替他擋掉一些不必要的應酬,在他被府里某些嘴碎的下人用異樣眼光打量時,不著痕跡地站到他身前,用眼神冷冷地逼退對方。
沈父沈母將這一切看在眼里。沈父臉上的笑容越發(fā)溫和,不時送來些時令瓜果或精巧的小玩意。沈母雖依舊威嚴,但看向林晚時,那審視的目光已徹底褪去,偶爾甚至會詢問幾句她對府里某些瑣事的看法,帶著一種默許的考量。
夏夜的風帶著荷塘的清香,穿過敞開的軒窗。靜瀾院的書房里,燈火明亮。明日是鳳棲國重要的“蘭夜節(jié)”,類似于七夕,府里上下都在準備。沈清晏難得沒有早早回房,正伏在寬大的書案前,對著幾塊彩色的絲線和金箔片,眉頭微蹙,神情是少有的嚴肅和……笨拙。
林晚處理完沈母交給她核對的一份簡單莊子上送來的夏收賬目——這是沈母最近開始讓她接觸的、一點象征性的“家務”,走到他身邊。只見他白皙的手指被絲線纏住了好幾次,指尖微微泛紅,一塊裁剪好的金箔小鳥被他捏得有些變形,翅膀歪歪扭扭。
“在做什么?”林晚好奇地問。
沈清晏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想藏,卻把絲線纏得更緊。他臉頰微紅,帶著點懊惱和不好意思:“想…想編個‘同心蘭草結(jié)’,明天掛在床頭祈福的。書上說,要夫妻一起編才最靈驗……”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偷偷抬眼看了看林晚,“可是我太笨了,弄不好?!?/p>
暖黃的燭光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在眼下投下一片柔和的陰影。那份小心翼翼的期待和笨拙的認真,像一根羽毛,輕輕搔刮在林晚的心尖上。
“我看看?!绷滞碓谒磉呑拢匀坏亟舆^他手里那團亂麻似的絲線。她手指靈活,在現(xiàn)代也玩過一陣子手工編織,很快便理清了線頭。她拿起另一片裁剪好的金箔小鳥,動作比他熟練得多,幾下就折出了漂亮的翅膀輪廓?!斑@樣,先把金箔固定好,絲線從這里穿過去……”
她靠得很近,溫熱的呼吸若有似無地拂過沈清晏的耳廓。他身上淡淡的、如同雨后青竹般的干凈氣息縈繞在她鼻端。沈清晏屏住了呼吸,看著林晚靈巧的手指在絲線間穿梭,看著她專注的側(cè)臉在燭光下顯得格外柔和。一種陌生的、滾燙的情緒在他心口悄然滋生、膨脹,讓他心跳如擂鼓,臉頰的溫度怎么也降不下來。
林晚的手指偶爾會不經(jīng)意地擦過他的手背。那微涼的、帶著薄繭的觸感,像細小的電流,竄過沈清晏的四肢百骸。他幾乎是憑著本能,一點點挪近,直到自己的手臂輕輕貼住了林晚的手臂。溫熱的體溫隔著薄薄的夏衫傳遞過來,帶來一種奇異的安定感。
線繩在金箔小鳥的骨架上漸漸纏繞出緊密而美麗的花紋。書房里安靜極了,只有絲線摩擦的細微聲響,和窗外偶爾傳來的幾聲夏蟲鳴叫??諝饫飶浡环N無聲的、粘稠的暖意,將兩人溫柔地包裹。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精巧的、綴著金箔小鳥的同心結(jié)靜靜躺在林晚掌心。她舒了口氣,抬起頭,唇角帶著一絲完成作品的輕松笑意。
四目相對。
沈清晏清澈的眼眸里映著跳動的燭火,也映著她清晰的身影。那里面盛滿了純粹的喜悅,還有一種林晚從未見過的、滾燙的、幾乎要將她融化的情愫。他的臉頰緋紅,像涂抹了最艷麗的胭脂,呼吸有些急促。他沒有說話,只是那樣一眨不眨地望著她,眼神熾熱而專注。
所有的聲音仿佛都在這一刻消失了。窗外的蟲鳴,遠處隱約的梆子聲,書頁的微響……世界只剩下眼前這雙盛滿星光和火焰的眼眸,還有彼此間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的呼吸聲。
林晚的心跳也亂了節(jié)拍。她看著沈清晏緩緩地、試探性地低下頭,溫熱的、帶著淡淡清甜氣息的唇,像一片最輕柔的花瓣,小心翼翼地、帶著無限珍重地,覆上了她的唇。
一個生澀的、純粹的吻。
帶著少年人毫無保留的悸動和滿腔赤誠的愛戀。
像一顆投入平靜心湖的石子,瞬間激起了洶涌的漣漪。林晚腦中那根名為“契約”、“飯票”、“生存”的弦,在沈清晏這孤注一擲般的純情攻勢下,錚然斷裂。心底翻涌起的情感洪流瞬間沖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壩。什么身份差異,什么未來迷茫,都在這令人心顫的悸動中化為烏有。
她幾乎是立刻反客為主,伸手攬住沈清晏纖細卻柔韌的腰身,將他更深地擁入懷中。另一只手插入他柔軟的發(fā)絲,加深了這個吻。不再是蜻蜓點水,而是帶著一種確認的、占有般的力度,吮吸輾轉(zhuǎn),唇舌交纏。
沈清晏發(fā)出一聲短促而甜膩的嗚咽,身體瞬間軟了下來,像一泓春水融化在她懷里。他笨拙地回應著,手臂緊緊環(huán)住林晚的脖頸,仿佛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燭火跳躍著,將兩人緊密相擁的身影長長地投在墻壁上,融成一片暖昧模糊的光影。
窗外的夏蟲似乎叫得更歡了,織成一片朦朧的背景音。空氣中彌漫著荷香、墨香,還有少年身上干凈的青竹氣息,混合成一種令人迷醉的甜香。衣衫在無聲的糾纏中變得凌亂,細膩的肌膚在燭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書案上的筆墨紙硯被無意中拂落在地,發(fā)出輕微的聲響,卻無人理會。同心結(jié)孤零零地躺在案上,金箔小鳥的翅膀在光影中微微顫動。林晚的手順著沈清晏流暢的脊線下滑,感受到他身體細微的顫栗。他生澀得如同初綻的花苞,每一次觸碰都引來一陣敏感的瑟縮,卻又無比溫順地敞開自己,將自己的一切,連同那份滾燙的、毫無保留的愛戀,一同獻祭。
汗水浸濕了鬢角,呼吸交織,急促而灼熱。陌生的情潮席卷著兩人,將所有的理智和言語都沖刷殆盡。林晚在他耳邊低喚他的名字:“清晏……”聲音暗啞,帶著濃重的情欲。
沈清晏回應她的,是更緊的擁抱和破碎的、帶著泣音的喘息。他像一只終于找到歸巢的雛鳥,將自己完全交付,任由那陌生的、洶涌的浪潮將他拋上云端。疼痛與極致的歡愉交織,最終化為一片空白的眩暈和滅頂般的滿足。
燭火噼啪一聲,爆了個小小的燈花。夜更深了。書房里彌漫著情事過后特有的慵懶氣息。沈清晏伏在林晚頸窩,累極了,呼吸均勻綿長,已然沉沉睡去。長長的睫毛上還沾著一點未干的濕意,臉頰上的紅暈尚未完全褪盡,唇角卻微微彎著,帶著一種心滿意足的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