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彼龜蒯斀罔F，語氣平淡。
二十幾年來，公公婆婆刁難，家庭瑣事纏身，陳東風(fēng)的不管不問，喪偶似的生活早已將她磨成了情緒穩(wěn)定的人。
若非昨天那樣的驚人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很難有事情令她到發(fā)怒的地步。
哪怕是陳東風(fēng)十幾年前就背叛了自己，有了十歲兒子，她也只是當(dāng)時憤怒了一下。事后，便是云淡風(fēng)輕。
她將精心做好的早點端到桌子上，拉開椅子，坐在桌邊，專注地吃了起來。
陳東風(fēng)走到廚房里，揭開鍋蓋一看，里面什么也沒有。
又在廚房的其他地方看了一遍，確定沒有早點了。
“你只給你自己做了？我和我爸媽吃什么呢？”陳東風(fēng)慍怒。
李明霞抬了一下眼瞼，美美地喝了一口小米粥，又咬了一口昨天親自做好的醬肉包，淡淡地說：“你們吃什么不應(yīng)該是我要操心的事吧，我們都要離婚了，我憑什么還要操心你們的事，我有病嗎？”
“……”陳東風(fēng)被懟得啞口無言。他氣急敗壞地看了一會李明霞，轉(zhuǎn)身進(jìn)房間坐在床上悶悶地抽著煙。
結(jié)婚二十五年了，陳東風(fēng)表達(dá)生氣的方式就是沉默，特別憤怒的時候就是抽著煙沉默。
每一次陳東風(fēng)生氣，都是李明霞首先服軟。別人家都是老公對老婆服軟，陳家是老婆跟老公服軟。
只因為李明霞心疼陳東風(fēng)一個人養(yǎng)家不容易，她不想他太累，更不愿意他不高興。
所以，通常是陳東風(fēng)一根煙還沒有過半，李明霞就過去道歉了。
不過，這次李明霞沒有那么快就來道歉，陳東風(fēng)的兩根煙都抽完了，李明霞還沒有坐到他身邊來。
再耐心等等吧，畢竟，這次的事情比較大，她認(rèn)錯的時間久一點也無可厚非。
如果她來道歉的話，今天給點甜頭她嘗嘗才是，等會定要耐著性子好好寵幸她一次。
掐指算算，自己已經(jīng)有十四年沒寵幸她了，她也是個正常女人，跟了他，也是不容易。
陳東風(fēng)的心里難得地流露了一絲愧疚。
于是，他慢條斯理地點燃了第三根煙。
李明霞的早餐已經(jīng)吃完了，她滿足地舔了一下嘴唇。小米粥真好吃，以前自己從來舍不得吃，都用來喂療養(yǎng)院里的那兩只白眼狼了，真傻！
“離！離吧！九點民政局門口見！”陳東風(fēng)抽完了第三根煙，忿忿地丟下這句話，然后出了門。
“爸，媽，我來了。”陳東風(fēng)提著剛買的早點來到療養(yǎng)院。
“快吃吧，李明霞做了早點。”
許翠花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兒子果然沒說錯，這個女人離不開他。
許翠花端著碗，舀了一勺子小米粥，放在唇邊吹了一下，然后喂到老伴嘴里。
以前這種事情都是李明霞在做，今天突然要自己親自做，還真是有點不習(xí)慣。
“唔唔唔……”公公皺著眉頭煩躁地嗚咽著，不知道為什么又生氣了。
許翠花一愣，她舀了一口小米粥送進(jìn)嘴里嘗了一下，神情不悅地說：“難怪你爸不高興，她今天這煮的什么粥？太敷衍了吧！你盡管慣著她！你就該打她一頓，看她還敢不敢這么敷衍?！?/p>
“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她能繼續(xù)為你們做早點就不錯了，您們將就著吃怎么了！”陳東風(fēng)不耐煩地說。
也就是李明霞脾氣好，慣著你們，就你們這性格，哪個斥候得了？
“你說什么呢！她要是不愿意你就跟她離！昨天的局面她也看到了，要是不老實就給我滾！”許翠花忿忿地說。
“離了她怎么活？離了你們怎么辦？就你們這性格，人家療養(yǎng)院的員工可不伺候的。”陳東風(fēng)沒好氣地說。
“爸媽，你們就消停點吧，這兩天不要作妖了，讓她一個人冷靜一下，說不定她就想通了，我現(xiàn)在的身份不能離婚，更不能讓大家知道我家外有家，我的聲譽一旦受損，公司就不會繼續(xù)重用我了，我的客戶寶寶們也不會再信任我了?！?/p>
許翠花看兒子一臉嚴(yán)肅，也不再說什么，她舀了一勺子小米粥喂到老伴嘴邊，勸道：“老頭子，你就慢慢吃吧?！?/p>
這時，陳東風(fēng)的手機響了，看到是李明霞的號碼，他嘴角上揚，臉上的神情瞬間明媚起來。
他清了清嗓子，端著架子，高傲地說：“怎么，知道錯了？”
“陳東風(fēng)，你在哪里呢？我在民政局門口?！崩蠲飨嘉罩謾C，朝民政局四周張望。
陳東風(fēng)一聽，臉又耷拉下來，語氣也變得煩躁：“我有事，今天沒空?！?/p>
說完快速地掛了電話。
“咦！怎么斷了？”李明霞訝異地自言自語。
翻出號碼，再次撥了過去。
“對不起，您撥的號碼暫時無法接通?！?/p>
李明霞在民政局門口等了一會，看看已經(jīng)十點了，她便坐公交去了菜市場買菜給女兒女婿做飯。
最后一碗菜端上桌，女兒女婿就到家了。
“媽，你為什么要跟我爸離婚？”陳婷打開門就板著臉劈頭問李明霞。
“你爸跟你說的？”李明霞平靜地問。
“你別管是誰說的，你就說有沒有這回事？”
“有?！?/p>
“媽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也不想想，你都多大年紀(jì)了，還鬧離婚，你不怕人家笑話我還怕呢！再說了，你離婚了以后怎么辦？你要靠誰？”陳婷把鑰匙啪地一下丟在桌子上，沖著李明霞就是一頓瘋狂輸出。
“你怎么都不問問我，為什么要和你爸爸離婚嗎？”
“有什么好問的，不就是我爸在外面有人了嗎？有什么可不得的，你只要他給錢你就行了唄?！标愭幂p描淡寫。
李明霞倒是一驚：“這么說，你也早就知道了？”
陳婷搖搖頭：“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猜的。你和我爸十幾年前就分局了，這明顯不正常，爸那么帥氣那么有錢，外面有女人喜歡是很正常的事，你應(yīng)該感到驕傲。你看你的老公這么優(yōu)秀，這么多年輕漂亮的女人喜歡?！?/p>
“什么？我還應(yīng)該感到驕傲？我的男人外面有人了，有兒子了，我還應(yīng)該驕傲？”李明霞嘆為觀止，沒想到女兒竟然是這種態(tài)度。
“有兒子了？”陳婷愣了一下，轉(zhuǎn)瞬又恢復(fù)了平靜：“那不是正好嗎？爸爸圓了兒子夢，你只要愿意接納弟弟，爸爸一定感激得不得了，肯定會一輩子對你好的。他說了，只要你不離婚，他就給我們在工廠附近買一套兩居室?！?/p>
陳婷說著，眼里閃出驚喜的目光。
“我要是不愿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