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最蠢的事就是修仙。這是我穿過來第十年悟出的真理。這鬼地方,
卷得比我上輩子996還狠。天不亮打坐,半夜還在練劍,丹藥當(dāng)糖豆磕,
就為了搶那點飄渺的所謂機緣,爭那點可憐巴巴的靈氣。卷到最后,
十個有九個不是走火入魔爆體而亡,就是被更卷的干掉了。累。太累了。
上輩子加班加到心梗猝死,這輩子還讓我卷?門都沒有!我,安閑,青云宗外門資深弟子,
專業(yè)擺爛,副業(yè)混吃等死。我的洞府,在青云宗靈氣最稀薄的后山犄角旮旯。
別人嫌棄這里鳥不拉屎,我當(dāng)它是天堂。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股子……呃,
混合著隔夜靈果核和曬干藥草的味道撲面而來。有點亂,但亂得很有生活氣息。
墻角堆著幾件洗得發(fā)白的宗門制式灰袍,破了洞也懶得補。一張硬板床,
鋪著厚厚的、曬得松軟的干草。一張搖搖晃晃的木桌,上面歪歪斜斜放著幾個粗陶碗,
里面還有沒吃完的半塊粗面餅。這就是我的全部家當(dāng)。寒酸?那是別人不懂欣賞。
這叫極簡生活,環(huán)保修仙?!鞍查e!安閑!死丫頭又躲哪去了?
”尖利的女聲刺破我洞府門口的寧靜。是管我們這片雜役弟子的王執(zhí)事。
一個煉氣三層的修士,把手里那點芝麻大的權(quán)力用得淋漓盡致。
我慢吞吞地從硬板床上挪下來,趿拉著露腳趾的草鞋,拉開了門。外面陽光有點刺眼,
我瞇縫著眼?!巴鯃?zhí)事,早啊?!蔽衣曇敉系美祥L,帶著沒睡醒的含糊?!霸??日上三竿了!
”王執(zhí)事叉著腰,一身漿洗得發(fā)硬的灰布袍子,襯得她臉更黑,“今天的雜務(wù)做了嗎?
后山藥圃的靈草澆了?藏經(jīng)閣的地掃了?膳堂劈柴挑水的活計輪到你了吧?
”一串連珠炮似的責(zé)問。我掏掏耳朵,一臉茫然:“啊?今天輪到我了?
王執(zhí)事您是不是記錯了?我記得前天我剛掃過藏經(jīng)閣啊?!薄胺牌?!前天是李二狗!
昨天是趙鐵柱!今天就是你!”王執(zhí)事氣得手指頭快戳到我鼻尖,“趕緊給我滾去干活!
再磨蹭,這個月的份例靈石,一塊都別想要!”份例靈石?哦,對,差點忘了。
外門弟子每月能領(lǐng)一塊下品靈石,指甲蓋大小,蘊含的靈氣少得可憐。聊勝于無吧,
能去山下坊市換點粗鹽和凡間糕點?!靶邪尚邪桑蔽掖蛄藗€大大的哈欠,
眼角擠出點生理性淚水,“這就去,這就去。您老消消氣,氣大傷身,不利于養(yǎng)生啊王執(zhí)事。
”我慢悠悠地回身,在床頭的破包袱里摸索半天,找出那把豁了口的柴刀,
還有一把禿了毛的掃帚。背上還掛了個磨得發(fā)亮的舊葫蘆,里面灌滿了后山的山泉水。
“養(yǎng)生?我看你是想氣死我!”王執(zhí)事看我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氣得一跺腳,
轉(zhuǎn)身走了,邊走邊罵,“爛泥扶不上墻!十年了還是煉氣一層!廢物!”煉氣一層?
我感受了一下體內(nèi)那絲比頭發(fā)絲還細、懶洋洋幾乎不動的微弱氣流。嗯,還在。挺好。
煉氣一層多好啊,省心省力。不用像那些煉氣三四層的,整天擔(dān)心靈氣不穩(wěn),走岔了氣。
也不用像那些沖擊筑基的,提心吊膽怕被雷劈死。一層,穩(wěn)如老狗。至于廢物?
我掂量了一下手里的豁口柴刀。嗯,劈柴夠用了。藏經(jīng)閣在青云宗主峰半山腰,
是座氣派的三層木樓。門口立著兩只威風(fēng)凜凜的石獅子,看著就……挺累的。
我扛著禿毛掃帚,晃晃悠悠走進去。里面靜悄悄的,彌漫著陳年竹簡和灰塵的味道。
幾個內(nèi)門弟子坐在角落的蒲團上,閉目打坐,或者捧著玉簡眉頭緊鎖,
一副苦大仇深、不參透絕學(xué)誓不罷休的樣子。嘖,看著都累。
我的任務(wù)是清掃一層大廳和通往二層的樓梯。這活兒簡單,就是灰塵大點。
我慢條斯理地揮動掃帚,動作幅度控制得剛剛好,保證每一掃帚下去都有效果,
但又絕不浪費一絲多余的力氣。灰塵被我攏成一堆一堆,動作輕柔得像在撫摸情人。
掃到樓梯拐角時,一個穿著內(nèi)門弟子月白袍的少年正盤坐在那里,
對著墻壁上一幅復(fù)雜的經(jīng)脈運行圖發(fā)呆。他額角冒汗,眉頭擰成了疙瘩,嘴里念念有詞。
“坎離交匯……不對,水火相沖……怎么會這樣……”他顯然遇到了瓶頸,
體內(nèi)的氣息都有些紊亂,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我掃帚掃過他腳邊,帶起一點微塵。
他猛地睜開眼,煩躁地瞪了我一眼:“掃地的!離遠點!沒看見我在參悟嗎?擾我清修,
你擔(dān)待得起?”我停下動作,拄著掃帚,認真地看著他:“這位師兄,我看你印堂發(fā)黑,
氣息浮躁,再這樣強行沖關(guān),容易走火入魔啊?!鄙倌暌汇叮?/p>
隨即惱羞成怒:“你一個掃地的懂什么!區(qū)區(qū)煉氣一層,也敢妄論修行?”我聳聳肩,
繼續(xù)慢悠悠地掃著地:“懂不懂的另說。我就是覺得吧,你對著這圖死磕,越磕越上火,
不如……睡一覺?或者去后山看看花,聽聽鳥叫?說不定一放松,它就通了?!薄盎闹?!
”少年像被踩了尾巴,“修仙一道,逆天而行,講究勇猛精進!豈能懈???你這等怠惰之人,
活該一輩子在外門掃地!”“哦?!蔽尹c點頭,表示受教了,“師兄說得對。
您繼續(xù)勇猛精進,我繼續(xù)掃地?!蔽依@開他,把灰塵掃到角落,又慢吞吞地去提水灑地。
少年被我噎得一口氣上不來,臉憋得更紅了,恨恨地閉上眼,繼續(xù)對著那幅圖死磕。
結(jié)果沒過一盞茶功夫,他“噗”地噴出一小口血,氣息瞬間萎靡下去,臉色煞白。
我提著水桶路過,好心提醒:“看吧,我說什么來著?強扭的瓜不甜,強沖的關(guān)要命。師兄,
聽我一句勸,回去躺兩天,啥也別想,保準比你現(xiàn)在強?!彼嬷乜?,
又驚又怒又有點后怕地看著我,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我灑完水,
地面泛起清新的濕氣。嗯,看著舒服多了。任務(wù)完成。把掃帚放回角落的工具間,
我溜達著去膳堂。膳堂門口堆著小山一樣的硬木柴,旁邊放著一把沉重的鐵斧。
這就是我的下一個任務(wù):劈夠一百斤柴。我拎起那把沉甸甸的斧頭,掂量了一下。還行,
能掄動。找了個樹蔭地兒,把一根粗壯的硬木豎起來。
我深吸一口氣——其實也沒啥氣好吸的,就是做個樣子。然后,掄起斧頭。嘿!
斧頭帶著風(fēng)聲落下,精準地劈在木柴的紋理縫隙處。咔嚓!木頭應(yīng)聲裂成兩半。省力,高效。
這就是我的劈柴哲學(xué)。找準紋路,用巧勁兒,絕不硬劈蠻干。一下是一下,絕不追求速度,
但每一斧都有效果。旁邊也有幾個外門弟子在劈柴。他們一個個咬牙切齒,青筋暴起,
掄圓了膀子猛劈,木屑橫飛,汗流浹背。劈上十幾根就累得氣喘吁吁,癱在地上休息。
我慢悠悠地,劈一根,歇一會兒,看看天,發(fā)發(fā)呆,喝口水。動作不快,但節(jié)奏穩(wěn)定。
太陽從東邊爬到頭頂,又慢慢偏西。我的柴堆一點點壘高,整齊劃一。旁邊那幾位,
休息的時間比劈柴的時間還長,柴堆零零散散,大小不一?!拔?,安閑,你這也太慢了吧?
”一個叫張大牛的壯實弟子抹了把汗,喘著粗氣對我說,“像你這樣磨洋工,天黑都劈不完!
”我放下斧頭,捶了捶有點發(fā)酸的腰:“急啥?劈完不就行了?你看你,劈那么猛,
氣都喘不勻了,傷身?!睆埓笈`托Γ骸皞??我們修仙之人,這點苦都吃不了還修什么仙?
就是要錘煉筋骨!你看內(nèi)門那些師兄師姐,哪個不是……”“哪個不是練得一身暗傷,
年紀輕輕就靠丹藥吊著?”我接口道,拿起葫蘆灌了口水,“張師兄,悠著點吧。
修仙是長跑,不是百米沖刺。把自己榨干了,跑不到終點的?!睆埓笈1晃乙?,
不服氣地哼了一聲,轉(zhuǎn)過頭繼續(xù)跟他的木柴較勁去了,掄斧頭的力氣更大了,臉憋得通紅。
日頭偏西,金色的陽光灑在膳堂的屋頂上。我的柴堆碼得整整齊齊,不多不少,
正好一百斤的分量。我放下斧頭,扭了扭脖子,除了手臂有點酸,精神頭還不錯。
張大牛他們幾個,還在跟最后幾根柴較勁,累得像狗一樣吐著舌頭。我拍拍身上的木屑,
溜達進膳堂。大鍋里熬著濃稠的靈谷粥,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旁邊的蒸籠里是雜糧饅頭。
菜嘛,就是水煮靈蔬,油星都少見?!皬垕?,開飯沒?”我湊到打飯的窗口。
胖胖的張嬸白了我一眼:“就你鼻子靈!柴劈完了?”“完事兒了,堆門口呢,您驗收?
”我笑嘻嘻?!八隳氵€有點用?!睆垕鹱焐喜火埲?,手上卻麻利地給我舀了一大勺粥,
拿了兩個最大的雜糧饅頭,還破天荒地多給我夾了一筷子靈蔬,“喏,
看在你今天沒偷懶的份上?!薄爸x謝張嬸!您真是活菩薩!”我端著堆得冒尖的大碗,
找了個最角落的位置坐下。粥有點燙,我吹著氣,小口小口地喝。靈谷粥下肚,
一股微弱的暖流散開,聊勝于無。雜糧饅頭粗糙,但嚼著有股麥香。水煮靈蔬……嗯,
就是菜味。但我吃得很香。細嚼慢咽,每一口都品得仔仔細細。
旁邊幾個剛劈完柴累癱的弟子沖進來,狼吞虎咽,粥喝得呼嚕響,饅頭兩口一個,
噎得直翻白眼?!奥c吃,又沒人跟你們搶?!蔽胰滩蛔√嵝选?/p>
“餓……餓死了……”張大牛嘴里塞滿了食物,含糊不清地說,
“下午……下午還得去靈獸園清理糞便呢……”看看,這就是卷的代價。我搖搖頭,
繼續(xù)享受我的“慢”餐。吃飯嘛,急什么?又沒人催你飛升。吃完飯,天已經(jīng)擦黑。
其他弟子要么去晚課打坐,要么回房繼續(xù)修煉。晚課?那是什么?能當(dāng)飯吃嗎?
我溜溜達達回了后山我的“狗窩”。點亮一盞昏暗的油燈,豆大的火苗跳動著。
我從床底下拖出一個小木箱,寶貝似的打開。里面沒啥值錢東西。
幾塊凡間帶來的、有點發(fā)硬的桂花糕,用油紙仔細包著。一小包粗鹽。幾個曬干的野果。
還有一本封面都掉了的……嗯,勉強算話本子吧,講些才子佳人的老套故事。
我珍惜地掰了一小塊桂花糕,含在嘴里慢慢化開,甜絲絲的味道彌漫開。就著油燈微弱的光,
翻看那本破舊的話本子。雖然情節(jié)老掉牙,
但看著凡人世界里那些為情愛、為生計奔波的煙火氣,反而覺得格外踏實。
比修仙界這些打打殺殺、爾虞我詐有意思多了。油燈的火苗跳躍著,
把我的影子投在斑駁的土墻上,晃晃悠悠。外面蟲鳴唧唧,山風(fēng)穿過樹林,發(fā)出嗚嗚的輕響。
沒有靈氣的波動,沒有爭斗的喧囂。只有一片安寧。我覺得挺好。煉氣一層,夠用了。
就這樣混著吧?;煲惶?,算一天。躺平的日子,像后山的溪水,不緊不慢地淌著。
我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直到我壽元耗盡,化成一抔黃土,無聲無息。直到那天,
整個青云宗都瘋了。起因是后山禁地深處,據(jù)說有異寶出世,霞光沖天,靈氣噴涌。那動靜,
隔著幾百里都能看見。青云宗上下,從掌門到剛?cè)腴T的外門弟子,全都紅了眼。禁地?規(guī)矩?
在唾手可得的機緣面前,全是狗屁!“天大的機緣!得之可一步登天!”“沖進去!搶??!
”“擋我者死!”喊殺聲、法寶碰撞聲、瀕死的慘叫聲,瞬間撕裂了青云山往日的寧靜。
濃郁的血腥氣和狂暴的靈氣混雜在一起,讓人作嘔。我趴在洞府門口,
遠遠看著主峰和后山禁地方向爆發(fā)的各色靈光,聽著震天的喊殺,縮了縮脖子?!皣K嘖,
至于么……”我嘟囔一句,默默關(guān)緊了木門,還用一根粗木棍頂上。外面打得天昏地暗,
山崩地裂。我的小破洞府在犄角旮旯,靈氣稀薄得可憐,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除了偶爾有碎石滾落,砸得屋頂砰砰響,倒也沒啥大礙。我躲在硬板床底下,
抱著我的小木箱,聽著外面的動靜。廝殺持續(xù)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傍晚,外面漸漸安靜下來。
死寂。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我小心翼翼地從床底爬出來,扒著門縫往外看。
天空是詭異的暗紅色,
空氣中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和一種……焦糊的、帶著邪異甜香的氣息。
遠處的山峰塌了大半,樹木焦黑,斷壁殘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全……死光了?
我頭皮一陣發(fā)麻。雖然我擺爛,但也不想生活在死人堆里??!我猶豫了很久,
最終還是決定出去看看。至少,得搞清楚還有沒有活人,還有沒有……吃的?
我拿起那把豁口柴刀防身,深吸一口氣,推開了吱呀作響的木門。外面景象,
比我想象的還慘。通往主峰的路上,隨處可見殘肢斷臂,破碎的法寶,凝固的暗紅色血跡。
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內(nèi)門弟子、威嚴的長老,此刻都成了冰冷的尸體,
臉上還凝固著貪婪、瘋狂和驚恐的表情。整個青云宗,如同鬼域。我強忍著嘔吐的欲望,
捂著鼻子,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目標(biāo)很明確——膳堂。希望那里還有存糧。
路上一個人影都沒碰到。只有風(fēng)吹過廢墟的嗚咽聲??斓缴盘脮r,
我忽然聽到一陣壓抑的、痛苦的呻吟。我警惕地握緊柴刀,循著聲音,
繞到一堆倒塌的假山后面。是王執(zhí)事。她靠在一塊大石上,
月白色的內(nèi)門弟子袍子(她不知何時混成了內(nèi)門?)被血染紅了大半,臉色灰敗,嘴唇烏青。
更可怕的是,她的皮膚下,像有無數(shù)小蟲在蠕動,透著一股不祥的青黑色。她眼神渙散,
充滿了恐懼和絕望。“救……救我……”她看到我,渾濁的眼睛里爆發(fā)出最后一點微光,
艱難地伸出手。我停下腳步,離她三丈遠。她身上那股邪異的氣息更濃了,
讓我本能地感到危險。“王執(zhí)事?”我試探著問?!笆恰俏摇彼曇羲粏?,
阱……不是異寶……是上古魔氣……污染……都瘋了……互相殘殺……”她劇烈地咳嗽起來,
咳出帶著黑絲的污血?!澳馊塍w……沒救了……好痛……好冷……”她蜷縮起來,
身體開始不自然地抽搐,皮膚下的蠕動更加劇烈,青黑色迅速蔓延。
“安閑……殺了我……給我個痛快……”她哀求地看著我,眼神痛苦而混亂,
“或者……離我遠點……快跑……我要控制不住了……”我看著她扭曲變形的臉,
感受著那股越來越狂暴混亂的氣息,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又一步。“對不起,王執(zhí)事。
”我低聲說,“我……殺不了你?!蔽疫B只雞都沒殺過?!岸遥?/p>
”我看著她皮膚下翻滾的魔氣,“我覺得,你好像快變成別的東西了。
我建議你……嗯……試著躺平?別抵抗了?說不定……就不那么痛苦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只是看著她在痛苦中徒勞掙扎的樣子,覺得特別累。
王執(zhí)事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會說這個。她眼中的瘋狂和痛苦交織,
最后化為一片死寂的絕望?!疤善健呛恰善健彼眢w抽搐得更加厲害,
皮膚開始鼓起一個個詭異的膿包,眼看就要徹底魔化。我頭皮發(fā)炸,轉(zhuǎn)身就跑!
用盡了我這煉氣一層能爆發(fā)出的全部速度,朝著后山我的狗窩方向狂奔!
身后傳來一聲非人的、凄厲絕望的嚎叫,隨即是巖石被巨力轟碎的巨響,
還有令人牙酸的咀嚼聲……我頭也不敢回,一路沖回洞府,死死地頂上門,癱軟在地,
心臟狂跳,渾身冷汗。外面,那恐怖的嘶吼和破壞聲持續(xù)了好一陣,才漸漸遠去,
消失在深山之中。青云宗,真的完了。偌大的宗門,一夜之間,
只剩下我一個活人……可能還有幾個像王執(zhí)事那樣正在魔化或者已經(jīng)魔化的怪物。
我靠著冰冷的土墻,坐了很久。恐懼過后,是一種巨大的茫然。都死了。我怎么辦?
繼續(xù)在這里混吃等死?和那些魔化的怪物做鄰居?想想就頭皮發(fā)麻。下山?
我一個煉氣一層的小蝦米,外面兵荒馬亂的,能活幾天?我嘆了口氣,
目光落在墻角那個豁口柴刀上。這玩意兒,砍砍柴還行,對付魔物?塞牙縫都不夠。算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當(dāng)務(wù)之急,是搞點吃的。第二天,我硬著頭皮,再次出門,目標(biāo)還是膳堂。
這次我更加小心,專挑偏僻小路走,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膳堂也塌了一半,幸運的是,
儲存粗糧和干貨的地窖還算完好。我撬開地窖門,里面堆積著不少靈谷、粗面、曬干的靈蔬,
還有一些耐儲存的熏肉、咸魚。足夠我一個人吃上很久很久。我像只倉鼠,一趟一趟,
把能搬走的食物,一點點運回我的后山洞府。這是個力氣活,我花了整整三天。
洞府里堆滿了糧食袋子,安全感稍微回來了一點。接下來,就是茍。
我徹底把自己關(guān)在了后山。每天的活動范圍僅限于洞府周圍一小片區(qū)域,打水、撿柴。
絕對不靠近主峰和禁地方向。
我甚至在我的小窩附近布下了幾個簡陋的陷阱——用藤蔓做的絆索,
挖幾個淺坑插上削尖的木刺。聊勝于無,主要是給自己壯膽。日子又恢復(fù)了某種詭異的平靜。
只是這平靜下,隱藏著巨大的危機。我能感覺到,后山深處,
時不時傳來令人心悸的嘶吼和狂暴的能量波動。那些魔化的同門,或者說曾經(jīng)的“東西”,
還在活動。而且,它們似乎在……變強?更讓我不安的是,青云宗覆滅的消息,
遲早會傳出去。到時候,其他宗門的人,或者散修,肯定會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涌來。
撿漏的、探查的、想占據(jù)山門的……我一個煉氣一層,怎么守得住這堆“遺產(chǎn)”?
被發(fā)現(xiàn)就是死路一條。焦慮像藤蔓一樣纏繞著我。連吃飯都不香了。這天,
我又一次在藏經(jīng)閣的廢墟里翻找——不是找功法,是找能引火的干燥木頭。主峰那邊太危險,
藏經(jīng)閣這邊相對好點。倒塌的書架,散落一地的玉簡、竹簡、獸皮卷軸,大多都損毀了,
沾滿了灰塵和暗褐色的血跡。我一邊扒拉著,一邊嘆氣。都是好東西啊,可惜了。就在這時,
我的腳踢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低頭一看,是個灰撲撲的石匣子,大概巴掌大小,
埋在廢墟里,只露出一角??粗懿黄鹧?。我好奇地把它扒拉出來。入手冰涼沉重,
非金非玉,上面刻著一些完全看不懂的、歪歪扭扭的紋路。沒有鎖,但蓋子嚴絲合縫,
打不開。我試著用柴刀撬,紋絲不動。灌點靈氣進去?我調(diào)動體內(nèi)那絲可憐的靈力,
嘗試著注入石匣。毫無反應(yīng)。石沉大海?!笆裁雌仆嬉鈨??!蔽亦洁熘?/p>
隨手就想把它扔回廢墟。但掂量了一下,又覺得這石頭盒子挺趁手,
拿回去當(dāng)個壓咸菜的石頭也不錯?于是,我就把它揣回了洞府,隨手丟在了墻角,
和我的豁口柴刀作伴。日子一天天過去。后山的魔物嘶吼越來越頻繁,
有時甚至能感覺到地面微微震動。我心中的不安也越來越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必須得做點什么??晌乙粋€煉氣一層,能做什么?修煉?提升實力?這個念頭剛冒出來,
就被我掐死了??纯茨切┚硗醯南聢觯⌒逕捲娇?,死得越慘!
尤其是現(xiàn)在空氣中還彌漫著那種若有若無的邪異氣息(魔氣殘留?),修煉?
嫌自己魔化得不夠快嗎?我愁得直薅頭發(fā)。這天晚上,
洞府外又傳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咆哮,距離似乎比以往都近!
震得我洞頂?shù)哪嗤馏碌簟N覈樀靡患れ`,心臟都快跳出嗓子眼。怎么辦?跑?往哪跑?
我慌亂地環(huán)顧四周,目光掃過角落那個灰撲撲的石匣子。絕望之下,
我?guī)缀跏菗溥^去把它抓在手里,冰涼的觸感讓我稍微冷靜了一點點。我把它緊緊抱在懷里,
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背靠著冰冷的土墻,身體因為恐懼而微微發(fā)抖。
“完了完了……這次真要交代了……”我喃喃自語,腦子里一片空白,
只剩下最本能的念頭:別過來!求求你別過來!洞外的咆哮聲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