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墻裂縫里的燈火堅守孤城的第二十七天，李團長又對著城墻裂縫發(fā)呆了。
裂縫從垛口一直延伸到城根，像道猙獰的傷疤。炮彈炸落的磚石卡在縫里，
露出后面黑黢黢的空洞，風灌進去時，發(fā)出嗚咽似的響。通訊員小鄭蹲在旁邊啃凍窩頭，
看見團長的手指在裂縫邊緣摩挲，指甲縫里嵌著的磚屑，紅得像血。“團長，這縫再擴下去，
城墻該塌了?！毙∴嵃炎詈笠豢诟C頭塞進嘴里，碎屑掉在結冰的城磚上。
這座孤城是通往根據地的門戶，城里的三百名戰(zhàn)士，要擋住十倍于己的敵軍，
全靠這道百年老城墻。李團長沒回頭，從懷里掏出個鐵皮手電筒，往裂縫里照。
光柱刺破黑暗，小鄭看見裂縫深處堆著些麻袋，鼓鼓囊囊的，像是裝滿了沙土。
“這是上個月修補時填的，能頂一陣子。”團長的聲音有些沙啞，指腹在裂縫最寬處敲了敲，
發(fā)出“咚咚”的空響。小鄭心里犯嘀咕。他昨天夜里查崗，
看見團長帶著幾個老百姓往城墻根運東西，麻袋上印著“救濟糧”的字樣，
可現在糧倉早就空了，連老鼠都餓得啃樹皮。更怪的是，每次敵軍炮擊過后，
團長總要親自去檢查那道裂縫，哪怕手臂被彈片劃傷，
也非要確認裂縫里的麻袋沒被震出來才肯離開?！皥F長，您看！”黎明時分，
小鄭舉著望遠鏡的手開始發(fā)抖。敵軍陣地上豎起了十幾門大炮，炮口正對著城墻裂縫的位置，
像一群蓄勢待發(fā)的野獸?！八麄兛隙òl(fā)現這是薄弱點了！”李團長突然笑了，
眼角的皺紋擠成了溝壑：“讓他們炸?！彼D身對通訊兵下令，“通知各連，
等會兒城墻一塌，就往東邊突圍，按原定路線走。”小鄭剛要問“原定路線不是往西嗎”，
就被團長嚴厲的眼神堵回了話。炮擊開始時，小鄭死死抱住城墻的磚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