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無意識地捻著一縷粗紗，棉絮在潮濕的空氣里飛舞，粘在頭發(fā)上、睫毛上。

她的目光卻穿透彌漫的白色棉絮和灰蒙蒙的雨幕，

死死盯在遠處家屬區(qū)那排低矮的紅磚平房上。那里，曾經(jīng)是李衛(wèi)東的家。如今，

那扇熟悉的木門只剩下焦黑的框架，窗戶玻璃盡碎，空洞洞地敞著，

像幾個被烈火舔舐后留下的、丑陋而絕望的窟窿，鑲嵌在濕漉漉、灰暗的背景里。那場火，

燒在年根上，大年初五。本該是走親訪友、笑語喧闐的日子。沖天而起的火光和滾滾濃煙，

驚醒了半個家屬區(qū)的夢。人們提著水桶、臉盆，呼喊著，奔跑著，

潑出的水在寒冷的空氣中蒸騰起大片白氣，卻如同杯水車薪。

火舌貪婪地吞噬著干燥的木質(zhì)門窗、糊墻的舊報紙、一切可燃之物，發(fā)出令人心悸的咆哮。

等火終于被撲滅，屋里只剩下一片狼藉的焦黑，

刺鼻的煙味混合著燒焦的蛋白質(zhì)氣味彌漫不散。

李衛(wèi)東的母親張玉蘭被鄰居從濃煙里拖了出來，后腦勺重重磕在門檻的石棱上，

流了一地的血，人雖然活下來，卻徹底癱了，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利索，

渾濁的眼睛里只剩下無盡的恐懼和茫然。而李衛(wèi)東，一個大活人，就那么人間蒸發(fā)了。

仿佛被那場大火徹底吞噬，連灰燼都沒留下。保衛(wèi)科的人像模像樣地圍著廢墟轉(zhuǎn)了幾圈，

拿著小本本指指點點。林秀云跌跌撞撞趕到時，正看見保衛(wèi)科那個叫小張的年輕干事，

捏著一根羽毛對著昏沉的天光看，臉上帶著點新奇：“嘖，啥玩意兒？

燒成這樣了還有這么好看的鳥毛？” 林秀云的心口猛地一揪，

幾乎停止了跳動——金棕色鑲著緋紅邊兒！和她噩夢里李衛(wèi)東攥著的那根，一模一樣！

她下意識地就想沖過去搶過來。小張卻像是嫌臟似的，

隨手把羽毛揣進了自己的藍布工裝口袋，嘟囔著：“回頭問問老馬，這算不算個線索。

” 后來，她鼓起勇氣追問過幾次，小張總是含糊其辭，眼神躲閃：“一根鳥毛罷了，

能頂啥用？八成是風(fēng)刮來的。人跑了就是跑了，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