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病房很安靜。
空氣里只有儀器規(guī)律的滴答聲。
小睿躺在寬大的病床上。
小臉蒼白得像紙。
嘴唇也沒有血色。
瘦瘦小小的身體陷在白色被子里。
幾乎看不到起伏。
鼻子里插著氧氣管。
手背上打著點滴。
看得人心揪成一團(tuán)。
小愛趴在床邊。
小手緊緊握著弟弟沒有打針的那只手。
大眼睛紅紅的。
像只受驚的小兔子。
看到我們進(jìn)來。
她立刻縮了縮肩膀。
往我身后躲了躲。
怯怯地偷看顧承澤。
顧承澤站在床邊。
高大的身影在柔和的燈光下投下長長的影子。
他沉默地看著小睿。
目光很深。
很沉。
像在審視一件失而復(fù)得的珍寶。
又像在確認(rèn)什么。
病房里靜得可怕。
只有呼吸聲和儀器的聲音。
他看了很久。
久到空氣都變得粘稠。
然后。
他伸出手。
動作有些遲疑。
指尖快要觸碰到小睿臉頰時。
又頓住。
最終。
緩緩落在小睿柔軟的頭發(fā)上。
很輕地碰了一下。
像怕碰碎什么。
【他……一直這樣?】
顧承澤開口。
聲音低沉沙啞。
沒了之前的咄咄逼人。
【小睿身體弱一些?!课业吐曊f。
站在離床兩步遠(yuǎn)的地方。
【從小就這樣?!?/p>
【腸胃不太好。】
【這次……是我沒照顧好他?!?/p>
自責(zé)像藤蔓纏繞上來。
勒得我喘不過氣。
顧承澤沒說話。
目光依舊鎖在小睿臉上。
小睿的睫毛很長。
像小扇子。
此刻安靜地垂著。
顧承澤自己的睫毛也很長。
他看了很久。
病房里只剩下沉默。
壓抑得讓人窒息。
小愛不安地扭動了一下。
小聲叫我:【媽媽……】
【噓。】我示意她安靜。
顧承澤終于動了。
他轉(zhuǎn)過身。
看向我。
眼神復(fù)雜難辨。
有震驚后的余波。
有被欺騙的怒火。
還有一絲……我讀不懂的東西。
【蘇晚?!?/p>
他開口。
聲音恢復(fù)了慣常的冷靜。
卻更冷。
【我們談?wù)劇!?/p>
他率先走向病房外的小客廳。
我摸了摸小愛的頭。
【乖,陪著弟弟?!?/p>
【媽媽馬上回來?!?/p>
小客廳里。
顧承澤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背對著我。
窗外是城市的萬家燈火。
璀璨卻遙遠(yuǎn)。
【合約還有三個月到期?!?/p>
他開口。
沒有回頭。
聲音平靜無波。
【孩子的事,我會處理?!?/p>
【需要多少錢,你開個價?!?/p>
【以后,他們跟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p>
心像被重錘狠狠砸了一下。
鈍痛蔓延開。
我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jié)果。
可親耳聽到。
還是疼得指尖發(fā)顫。
【不行?!?/p>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
很輕。
卻很堅定。
【他們是我的孩子?!?/p>
【我不會把他們給你?!?/p>
顧承澤猛地轉(zhuǎn)身。
眼神銳利如刀。
帶著上位者慣有的壓迫。
【蘇晚,你搞清楚?!?/p>
【他們姓顧!】
【是我顧承澤的血脈!】
【你有什么資格說不行?】
他一步步逼近。
高大的身影帶來強(qiáng)烈的窒息感。
【憑你那份隨時可以作廢的合約?】
【還是憑你這張像薇薇的臉?】
【你以為你是什么?】
【一個影子!】
【一個隨時可以被取代的替身!】
他的話像淬毒的針。
精準(zhǔn)地扎進(jìn)我最痛的傷口。
是啊。
替身。
五年了。
我扮演著林薇的影子。
安靜,順從,沒有自我。
連呼吸都要模仿她的節(jié)奏。
【影子也有心?!?/p>
我抬起頭。
直視他盛怒的眼。
不再閃躲。
【顧承澤,他們是我的命?!?/p>
【錢,買不走?!?/p>
【你的權(quán)勢,也不行?!?/p>
【除非我死?!?/p>
最后四個字。
我說得很平靜。
卻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
顧承澤瞳孔微縮。
顯然沒料到我會如此強(qiáng)硬。
他死死盯著我。
眼神像要吃人。
【好,很好?!?/p>
他怒極反笑。
那笑容冰冷刺骨。
【蘇晚,你真是長本事了?!?/p>
【看來這五年,是我對你太仁慈。】
【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p>
【忘了誰才是主人!】
他拿出手機(jī)。
飛快地?fù)芰藗€號。
【張秘書?!?/p>
【立刻查清楚,蘇晚和兩個孩子這五年所有的資料?!?/p>
【住址、學(xué)校、銀行流水……】
【所有!】
【還有,封鎖所有消息。】
【我不想在任何媒體上看到任何風(fēng)聲。】
他掛了電話。
眼神重新落回我身上。
像在看一只不自量力的螻蟻。
【蘇晚?!?/p>
【游戲規(guī)則,我說了算?!?/p>
【你,沒有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