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桌上,那盞之前被我點燃、此刻靜靜燃燒的青銅油燈,豆大的火苗突然毫無征兆地、劇烈地跳動起來!
光影瘋狂搖曳,將墻壁上的人影拉扯得如同狂舞的鬼魅!
緊接著!
“叮鈴……叮鈴鈴……”
一陣極其輕微、清脆、如同風(fēng)鈴搖曳的聲音,毫無預(yù)兆地在石室里響起!
聲音來自……墻角!
我猛地轉(zhuǎn)頭!
只見墻角那塊之前被阿忠擊碎、露出黑洞的位置旁邊,緊貼著冰冷石壁的地面上,不知何時,竟然多了一樣?xùn)|西!
一個小小的、只有巴掌大的、用某種灰白色石頭粗糙雕刻成的……風(fēng)鈴!
那風(fēng)鈴的樣式極其古樸簡陋,甚至有些丑陋。三根細(xì)細(xì)的、同樣灰白色的石棍,吊著一塊小小的、刻著模糊扭曲紋路的石片。此刻,沒有風(fēng),但那個小小的石片,卻在瘋狂地、無聲地震顫著!
“叮鈴……叮鈴鈴……”
清脆的聲音在死寂的石室里,如同鬼魅的竊笑,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感!
隨著石片瘋狂的震顫,那石片上模糊的扭曲紋路,竟然如同活物般蠕動起來!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冰冷陰邪的氣息,如同毒蛇吐信,悄然從那小小的石風(fēng)鈴上彌漫開來!
那氣息……與洞底那陶土壇子、與阿忠收起的邪物皮口袋……同源!
它在……呼應(yīng)?!
是誰?!什么時候放在這里的?!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尾椎骨竄上頭頂!我猛地看向溫夫人!
溫夫人也看到了那個詭異出現(xiàn)的石風(fēng)鈴,她臉上的恐懼瞬間達(dá)到了頂點!她死死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滾圓,身體抖得像篩糠,喉嚨里發(fā)出壓抑的、如同瀕死小獸般的嗚咽!
“叮鈴鈴……叮鈴鈴……”
石風(fēng)鈴的震顫更加瘋狂!清脆的聲音在死寂的石室里如同催命的魔音!石片上那蠕動的紋路散發(fā)出更加濃烈的陰邪氣息,絲絲縷縷,如同無形的觸手,悄然纏繞向石室中央……
纏繞向躺在地上、氣息奄奄的溫老爺子!
“叮鈴鈴……叮鈴鈴……”
清脆詭異的鈴聲在冰冷的石室里瘋狂跳躍,如同無數(shù)冰冷的指甲刮擦著耳膜!那小小的灰白石風(fēng)鈴,在沒有絲毫氣流的情況下,如同被無形的鬼手瘋狂搖晃,石片震顫成一片模糊的灰影!上面扭曲蠕動的紋路散發(fā)出濃烈刺鼻的陰邪氣息,如同活物般扭動著,絲絲縷縷,化作無形的冰冷觸手,貪婪地、惡毒地纏繞向石室中央躺著的溫老爺子!
溫老爺子枯槁的身體在冰冷的地面上猛地劇烈抽搐起來!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痛苦嘶鳴,深陷的眼皮瘋狂抖動,灰敗的臉上瞬間籠罩上一層詭異的青黑死氣!那縷被阿忠和我勉強穩(wěn)住、如同風(fēng)中殘燭的微弱生機,正在被那無形的邪氣觸手瘋狂吞噬、拉扯!
“不——!老爺子!” 溫夫人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不顧一切地?fù)渖先?,用自己瘦弱的身軀擋在老人身前!但那冰冷的邪氣觸手如同虛影,瞬間穿透了她的身體,依舊死死纏繞在溫老爺子身上!她只能絕望地看著丈夫的生命力飛速流逝!
“呃啊——!” 溫老爺子猛地弓起身子,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痛苦嚎叫!干枯的手指死死摳進冰冷堅硬的青石板,指甲瞬間翻裂,滲出暗紅的血!
“叮鈴鈴!叮鈴鈴!” 石風(fēng)鈴的震顫更加瘋狂!那冰冷的鈴聲如同催命的咒語,敲打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
這詭異的石鈴!它在加速吞噬溫老爺子的生機!它在呼應(yīng)宅基下的邪陣!它在……給外面的虎哥他們指引?!
必須毀掉它!
巨大的恐懼和冰冷的憤怒瞬間點燃了血液!我猛地將懷中那個讓我感到無比惡心和陌生的“骨灰盒”狠狠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哐當(dāng)!”
盒子砸在青石板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滾了幾圈,暗格彈開,露出里面空蕩蕩的、散發(fā)著陰冷氣息的空間。
顧不上它了!
我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困獸,目光瘋狂地掃視著石室!石桌!石凳!油燈!還有什么?!能用什么?!
我的目光瞬間鎖定在石桌上那盞最大的青銅油燈!燈油幾乎被阿忠潑盡,但沉重的青銅燈身還在!
就是它!
我猛地?fù)湎蚴?!雙手死死抓住那冰冷的、沉重的青銅燈座!入手冰涼沉重,帶著油污的滑膩感。我咬著牙,用盡全身力氣,將它高高舉起!青銅的冰冷和重量透過掌心傳來,帶著一種原始的、毀滅性的力量感!
“叮鈴鈴!叮鈴鈴——!” 石鈴的魔音仿佛感受到了威脅,震顫得更加歇斯底里!陰邪的氣息如同潮水般涌來!
“離離!不要!” 溫夫人看到我舉起沉重的青銅燈,驚恐地尖叫,“那是祖?zhèn)鞯摹?/p>
祖?zhèn)??!去他媽的祖?zhèn)鳎?/p>
現(xiàn)在只有毀滅!
我充耳不聞!眼中只有墻角那個瘋狂震顫、散發(fā)著致命邪氣的灰白石鈴!怒火和求生的本能燒盡了所有理智!我低吼一聲,用盡全身力氣,將手中沉重的青銅油燈,朝著墻角那個詭異的石風(fēng)鈴,狠狠砸了過去!
“呼——!”
沉重的青銅燈身帶著呼嘯的風(fēng)聲,劃過一道決絕的弧線!
“砰!?。 ?/p>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在石室里猛然炸開!如同平地驚雷!
沉重的青銅燈座狠狠砸在灰白石風(fēng)鈴所在的位置!巨大的力量瞬間爆發(fā)!那塊粗糙雕刻的石鈴根本不堪一擊,在青銅燈座恐怖的撞擊下,如同被重錘擊中的劣質(zhì)瓷器,轟然爆碎!
“啪嚓!嘩啦——!”
無數(shù)細(xì)小的、灰白色的碎石塊如同爆炸的彈片,猛地向四周激射開來!伴隨著一股更加濃郁、如同實質(zhì)般的、冰冷污穢的灰黑色氣流,猛地從碎裂的石鈴中心噴涌而出!
“??!” 溫夫人被飛濺的石塊和氣浪沖擊得驚叫一聲,下意識地護住頭臉。
我被巨大的反震力震得手臂發(fā)麻,踉蹌著后退一步。
那噴涌而出的灰黑色氣流帶著刺骨的陰寒和濃烈的怨毒氣息,如同無數(shù)怨魂的尖嘯,瞬間充斥了小小的石室!但失去了石鈴這個載體,這股邪氣如同無根之萍,瘋狂地扭曲、擴散、沖擊著冰冷的石壁,發(fā)出“嗚嗚”的尖嘯聲,卻無法再精準(zhǔn)地鎖定目標(biāo)!
石室里彌漫著濃烈的石粉味、邪氣的惡臭和冰冷的殺意!
溫老爺子弓起的身體猛地一僵,喉嚨里那痛苦的嘶鳴戛然而止!纏繞在他身上的無形邪氣觸手如同被斬斷的毒蛇,瞬間崩散、潰滅!他那灰敗的臉上,那層濃重的青黑死氣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雖然依舊氣息奄奄,但那絲微弱的生機,終于不再被瘋狂拉扯,暫時……穩(wěn)住了!
“咳咳……咳……” 溫夫人劇烈地咳嗽著,被邪氣和石粉嗆得涕淚橫流,但她顧不上自己,第一時間撲到溫老爺子身邊,緊緊抓住老人枯槁的手,感受到那微弱卻不再急速流逝的脈搏,淚水再次洶涌而出,卻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成功了?!暫時壓制住了?!
我劇烈地喘息著,胸口因為用力而火辣辣地疼。手臂因為剛才的全力投擲而酸痛發(fā)麻。汗水混合著灰塵和恐懼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看著墻角那堆碎裂的灰白石塊和空氣中漸漸散逸的污穢灰黑氣流,一股巨大的虛脫感和冰冷的后怕瞬間涌了上來。
“哐當(dāng)!哐當(dāng)!開門!操你媽的!再不開門老子炸了它!” 外面虎哥那狂暴的砸門聲和充滿酒意的咆哮,如同催命的戰(zhàn)鼓,再次清晰地穿透石壁,狠狠敲在心頭!伴隨著更加劇烈的金屬扭曲聲,那扇厚重的烏木大門顯然已經(jīng)支撐不了多久!
阿忠一個人在外面!他能不能擋住那些兇徒?!
必須出去!必須去幫他!溫宅不能破!溫老爺子不能有事!那個被調(diào)包的邪物……也絕不能被虎哥他們搶走!
就在這念頭升起的瞬間!
“嗡——!”
一股更加低沉、更加磅礴、仿佛來自大地深處的嗡鳴聲,猛地從整個溫宅的地下震蕩開來!地面微微顫抖!石桌上的油燈火苗瘋狂搖曳!
緊接著!
“轟隆隆——?。。 ?/p>
一聲沉悶卻巨大無比、仿佛山崩地裂般的巨響,猛地從……天井庭院的方向傳來!
那聲音帶著萬鈞之力,仿佛有什么極其沉重巨大的東西……轟然倒塌了!
是門?!
溫宅的大門……被撞開了?!
一股冰冷的絕望瞬間攫住了心臟!我甚至能想象到虎哥那幫兇徒手持棍棒砍刀,如同餓狼般沖進空曠天井的恐怖場景!阿忠他……
“啊——?。?!”
一聲凄厲、短促、充滿了極致痛苦和驚駭?shù)膽K叫聲,驟然劃破了雨夜!那聲音……是虎哥的?!
發(fā)生了什么?!
我再也按捺不住!顧不上溫夫人的呼喊和警告,猛地轉(zhuǎn)身,如同離弦之箭般沖出石室,朝著通往天井的昏暗通道狂奔而去!濕透冰冷的鞋子踩在光滑的石板上,發(fā)出急促的回響!
沖出通道口!
眼前的一幕,讓我瞬間僵立在原地,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
天井庭院!
傾盆暴雨依舊瘋狂地沖刷著光滑的青石板地面,激起迷蒙的水霧。
然而,預(yù)想中兇徒涌入、阿忠浴血奮戰(zhàn)的場景并沒有出現(xiàn)!
空曠的天井中央,只有一個人!
阿忠!
他高大的身影如同磐石般矗立在暴雨之中!黑色的中山裝早已濕透,緊緊貼在虬結(jié)的肌肉上,勾勒出充滿爆炸性力量的輪廓。雨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龐不斷滑落,他卻渾然不覺。
他腳下,青石板鋪就的地面上,赫然被砸出了一個直徑近兩米的巨大凹坑!蛛網(wǎng)般的裂紋從坑中心瘋狂蔓延開去!坑底一片狼藉,混合著雨水、污泥和……暗紅色的、被雨水迅速沖刷稀釋的血跡!
而在阿忠前方不遠(yuǎn)處,靠近那扇被暴力撞開的、洞開的烏木大門處……
虎哥!
那個之前兇神惡煞、滿臉橫肉的青皮頭,此刻像一灘爛泥般癱倒在冰冷的雨水中!他的一條手臂……不,是半條手臂!從肩膀處被一種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撕扯斷裂!斷口處血肉模糊,森白的骨茬刺破皮肉,暴露在冰冷的暴雨中!鮮血如同噴泉般從斷臂處狂涌而出,瞬間染紅了大片青石板,又被暴雨迅速沖淡!
虎哥那張因劇痛和極致的恐懼而扭曲變形的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他僅剩的一只手徒勞地捂著斷臂的創(chuàng)口,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如同破風(fēng)箱般的氣音,身體因為劇痛和失血而劇烈地抽搐著,眼神渙散,顯然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戰(zhàn)斗力!
而在虎哥身后,大門洞開的風(fēng)雨之中,另外兩個之前跟著虎哥砸門的大漢,此刻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原地!他們臉上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囂張和暴戾,只剩下無邊的恐懼和如同見了鬼般的驚駭!他們手里的砍刀和鋼管“哐當(dāng)”、“哐當(dāng)”掉落在濕滑的地面上,身體抖得像篩糠,驚恐地看著雨幕中如同魔神般矗立的阿忠,又看看地上慘不忍睹的虎哥,連逃跑的勇氣都沒有了!
阿忠……只用了一擊?!
他……到底是什么人?!
冰冷的雨水澆在身上,我卻感覺不到絲毫寒冷,只有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轟鳴和心臟瘋狂擂動的巨響!眼前這血腥、暴力、卻又帶著一種詭異平靜的畫面,沖擊著我的神經(jīng)。
阿忠緩緩轉(zhuǎn)過頭,雨水順著他冷硬的下頜線滴落。他那雙深邃沉靜的眼眸穿過迷蒙的雨幕,落在我的臉上。眼神依舊平靜無波,仿佛剛才那雷霆一擊只是拂去了一片落葉。但他的目光掃過我空空的雙手(那個“骨灰盒”被我摔在了石室),又落在我身后通往石室的通道口,眉頭極其輕微地蹙了一下。
就在這時!
“叮鈴鈴……叮鈴鈴……”
一陣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帶著無盡怨毒的鈴聲,再次毫無征兆地響起!
聲音不是來自石室!而是……來自洞開的溫宅大門之外!來自那狂風(fēng)暴雨、深不見底的黑暗巷弄深處!
那鈴聲……與剛才石室里那個詭異石風(fēng)鈴的聲音……一模一樣!只是更加縹緲,更加陰冷,仿佛從地獄深處傳來!
隨著這怨毒的鈴聲響起!
“呃……呃啊……”
癱倒在血泊中、本已瀕死的虎哥,身體猛地劇烈痙攣起來!斷臂處狂涌的鮮血竟然詭異地……止住了?!他那雙渙散的眼睛猛地瞪圓,瞳孔深處,一點幽綠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光芒驟然亮起!充滿了瘋狂、怨毒和……非人的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