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男主】宴會廳的水晶燈晃得人眼暈。我站在角落,右手死死攥著西裝褲縫,
指甲幾乎嵌進(jìn)肉里??噹в炙闪?。左邊顴骨下方的布料滑開半寸,露出的皮膚剛接觸到空氣,
就聽見身后傳來抽氣聲。“看,是凌家那個怪物?!薄袄咸?,他居然敢露臉?”“離遠(yuǎn)點,
上次張?zhí)褪嵌嗫戳怂麅裳郏丶揖退嗔宋沧倒?。”這些話像針一樣扎過來。
我早就習(xí)慣了。十年前保姆摔下樓梯時,我就該習(xí)慣的。母親非要逼我來這場慈善晚宴,
說什么“你總得學(xué)著見人”。見人?我這種笑一下就能讓吊燈砸下來的怪物,見人等于害命。
“喲,這不是凌大少爺嗎?”尖銳的女聲刺破嘈雜。趙莉莉端著紅酒杯晃過來,
她媽就是當(dāng)年摔斷腿的保姆。這十年,她最擅長的就是在各種場合把我扒出來示眾?!霸趺?,
今天又戴了幾層繃帶?”她故意往我面前湊,紅酒杯幾乎要碰到我的襯衫,
“聽說你連睡覺都得綁著?也是,萬一做了好夢笑出聲,整個凌家都得陪葬。
”周圍有人低笑。我盯著她涂著猩紅指甲油的手指,那指甲離我的繃帶只有三厘米。
只要我現(xiàn)在扯掉繃帶,咧開嘴笑一下——腦子里已經(jīng)閃過她摔在地上,紅酒潑滿身的畫面。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下頜就突然繃緊。不是我自己控制的。是一種更本能的恐懼,
像冰錐扎進(jìn)喉嚨。我怕。怕真的應(yīng)驗。怕又多一個“受害者”。趙莉莉見我沒反應(yīng),
笑得更得意了。她突然抬手,像是要去碰我的繃帶:“讓我看看嘛,
傳說中能勾魂的臉到底長什么樣——”手腕被一股力攥住了。不是我的手。
一股焦糖混著黃油的甜香,像溫水一樣漫過來。我猛地轉(zhuǎn)頭。撞進(jìn)一雙桃花眼里。
男人穿著米白色的圍裙,領(lǐng)口松松垮垮,露出一點鎖骨。他手里還捏著個裱花袋,
淡金色的糖霜正順著指尖往下滴。“趙小姐。”他聲音不高,卻帶著股黏糊糊的勁兒,
像剛熬好的糖漿,“甜品區(qū)的馬卡龍快賣完了,不去嘗嘗?”趙莉莉愣了一下,
看清來人后臉色更差:“溫棠?你一個做甜品的,也配管我?”溫棠笑了笑,
左邊嘴角陷下去個小梨渦。他沒理趙莉莉,視線落在我臉上,準(zhǔn)確地盯住了那塊滑落的繃帶。
“凌先生?!彼白吡税氩健N覀冎g的距離瞬間縮短到不足半米。
我能聞到他身上更濃的甜香,不是那種膩人的甜,是帶著點焦苦味的,
像烤到恰到好處的焦糖布丁。他的呼吸掃過我的耳垂。很輕。卻像電流一樣竄進(jìn)骨頭縫里。
我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這是十年里,第一次有人敢離我這么近。還是個陌生男人。
“你的繃帶歪了?!彼f。指尖抬了起來。我以為他要碰我。心臟猛地縮成一團(tuán),
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他卻停在半空中,轉(zhuǎn)而把手里的裱花袋遞到我嘴邊。
淡金色的糖霜離我的唇只有一毫米。甜香鉆進(jìn)鼻腔,帶著灼熱的溫度。“再動一下。
”他的聲音壓得更低,像在說什么秘密,“你今晚要帶三條人命回去。”我僵住了。
他怎么知道?每次我情緒激動,尤其是想笑或者想發(fā)怒的時候,太陽穴就會突突地跳。
那是詛咒在警告。警告我周圍有人要遭殃?,F(xiàn)在,那股跳動感正順著血管往四肢蔓延。
趙莉莉還在罵罵咧咧,但我已經(jīng)聽不清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他的睫毛很長,沾了點白色的糖粉,像落了雪。他看著我,眼神里沒有恐懼,沒有厭惡,
只有一種……玩味?就像貓在逗弄爪子底下的老鼠?!昂??!彼疡鸦ù滞八土怂停?/p>
糖霜蹭到了我的唇角,“能壓火氣。”溫?zé)岬挠|感。像電流。我猛地偏過頭,想躲開。
他卻突然低笑一聲。那笑聲很輕,像羽毛搔過心尖。然后,
我看見他抬起剛才捏過裱花袋的手指。指尖沾著點糖霜。他就當(dāng)著我的面,慢慢舔了下去。
舌尖卷過指尖的動作很慢。燈光落在他濕潤的唇上,泛著水光。我的喉嚨突然發(fā)緊。
繃帶下的臉頰燙得像要燒起來。這是我二十年來,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不是恐懼,不是厭惡。
是一種更陌生、更洶涌的情緒,像被煮沸的糖漿,在血管里翻涌?!皾L。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抖。溫棠挑了挑眉,沒動。他從口袋里摸出個東西,塞進(jìn)我手里。
是塊用透明紙包著的糖,深褐色,硬邦邦的,像塊小石頭?!澳程鹌贰!彼笸艘徊?,
重新拉開距離,笑容里藏著鉤子,“明天下午三點,來店里找我?!壁w莉莉還在罵,
但沒人理她了。周圍的人都在看我??次沂掷锏奶牵次野l(fā)紅的耳根,看溫棠離開的背影。
我攥緊那塊糖,紙都被捏皺了。掌心傳來微弱的灼熱感。像有什么東西,正順著那塊糖,
往皮膚里鉆。突然有人尖叫。趙莉莉摔在了地上。她剛才后退時沒站穩(wěn),紅酒灑了滿身,
裙子上沾著污泥。但她只是蹭破了點皮。沒斷腿,沒流血。什么大事都沒有。我愣住了。
這十年里,每次有人在我面前挑釁,下場都比這慘十倍。今天……怎么回事?
口袋里的手機(jī)震動了一下。是條陌生短信。只有一句話:“甜味能滅火,包括你心里的那團(tuán)。
”發(fā)件人未知。我抬頭望向宴會廳門口。溫棠的背影剛消失在旋轉(zhuǎn)門外。他的圍裙邊角,
還沾著點沒擦干凈的焦糖。而我手里的那塊糖,正慢慢變得溫?zé)?。像有顆小小的心臟,
在透明紙里,一下下跳動。第二天下午三點,我站在某甜品店門口。
木質(zhì)招牌上刻著歪歪扭扭的字,陽光照在上面,泛著暖烘烘的光。推開門的瞬間,
風(fēng)鈴叮當(dāng)作響。溫棠正背對著我,站在柜臺后攪著鍋里的糖漿。他換了件黑色的T恤,
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肌肉線條很干凈。聽見動靜,他回頭。“凌先生倒是準(zhǔn)時。
”他笑起來的時候,糖鍋咕嘟咕嘟地冒著泡,甜香混著他的聲音,像張黏糊糊的網(wǎng),
把我罩在里面。我沒說話,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桌子上擺著個玻璃罐,
里面裝著五顏六色的糖,陽光透過玻璃照進(jìn)來,在桌布上投下細(xì)碎的光斑?!耙獓L嘗嗎?
”溫棠端著個盤子走過來,上面放著塊深褐色的蛋糕,“昨天看你臉色不好,
特意做了塊焦糖舒芙蕾,壓驚?!蔽叶⒅菈K蛋糕。表面的焦糖還在微微顫動,
像凝固的琥珀?!拔也怀蕴鸬摹!蔽艺f。不是撒謊。這十年,我連水果都很少碰。
太甜的東西會讓人心情變好,我怕自己忍不住笑。溫棠挑了挑眉,沒把盤子收回去。
他拖了把椅子坐在我對面,手肘撐在桌上,指尖敲著桌面?!傲柘壬?,你相信詛咒嗎?
”我猛地抬頭。他的眼神很亮,像淬了糖的玻璃珠。“我小時候聽老人說,
霧都以前有個規(guī)矩,下雨天不能吹口哨,不然會引來山鬼?!彼f,“后來才知道,
是因為山路滑,吹口哨容易分神摔下去。”我捏緊了手指。他是在暗示我的詛咒是假的?
“你不懂?!蔽业穆曇粲悬c發(fā)緊,“十年前,我親眼看見……”“看見張阿姨摔下樓梯?
”溫棠打斷我,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的天氣,“我知道。”我愣住了。
他怎么會知道張阿姨的名字?溫棠站起身,轉(zhuǎn)身去了后廚。很快,他拿著個相框出來,
放在我面前。照片有點泛黃,上面是個穿著校服的少年,站在一棟老房子門口,
旁邊站著的女人,是年輕時的張阿姨。少年的眉眼,和溫棠有七分像?!斑@是我。
”溫棠指著照片上的少年,“十五歲那年,我在凌家做過半年的兼職,幫張阿姨打理花園。
”我的呼吸頓了一下。完全沒印象。那時候,我已經(jīng)開始用繃帶遮住半張臉,除了家人,
幾乎不跟任何人說話?!澳憧赡懿挥浀梦??!睖靥陌严嗫蚴掌饋?,“但我記得你。
”他看著我,眼神突然變得很沉?!坝浀媚憧傋诙堑拇斑叄粗▓@里的玫瑰發(fā)呆。
記得你吃飯的時候,總是把嘴角抿得緊緊的,像只受驚的小獸?!彼脑捪窀?,
輕輕刺破了我裹了十年的硬殼。有點疼。還有點……癢。就在這時,店門被猛地推開。
趙莉莉帶著兩個女人沖了進(jìn)來,手里還舉著張紙。“凌澈!你果然在這里!
”她把紙拍在我桌上,“你看看!這是今天早上有人貼在小區(qū)門口的!
”紙上打印著我的照片,是去年被記者偷拍的,繃帶遮住半張臉,眼神陰沉沉的。
照片下面寫著一行字:怪物滾出霧都,否則下一個遭殃的就是你!“看到了嗎?
”趙莉莉笑得很得意,“大家都受夠你了!你就該待在你那個破別墅里,一輩子別出來!
”旁邊的兩個女人也跟著附和。“就是!要不是你,我兒子怎么會在運動會上摔斷腿!
”“我丈夫的公司破產(chǎn),肯定也是因為你!”她們的聲音越來越大,
唾沫星子濺到了桌子上的蛋糕盤里。我死死攥著拳頭,太陽穴又開始突突地跳。
詛咒的警告又來了。我能感覺到,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緊繃起來,像拉滿的弓弦,
隨時可能斷裂。只要我現(xiàn)在失控……“出去?!睖靥牡穆曇敉蝗豁懫?。
他不知什么時候站到了我旁邊,手里還拿著剛才攪糖漿的木勺?!斑@里不歡迎你們。”他說。
趙莉莉愣了一下,隨即笑得更兇了:“溫棠,你以為你是誰?護(hù)著這個怪物,
對你有什么好處?小心他把你也害死!”溫棠沒說話。他走到柜臺前,
拿起一個裝著糖霜的罐子。然后,在所有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他把罐子里的糖霜,
全潑在了趙莉莉臉上。白色的粉末簌簌地往下掉,沾在她的頭發(fā)上、衣服上,像落了場雪。
店里瞬間安靜了。趙莉莉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滾圓。幾秒鐘后,她尖叫起來:“溫棠!
你找死!”她像瘋了一樣撲過去,要去撕溫棠的臉。溫棠側(cè)身躲開,
手里的木勺抵住了她的脖子。動作快得像陣風(fēng)?!拔以僬f一遍。”他的聲音冷了下來,
沒了剛才的黏糊糊的甜,只剩下冰碴子,“滾出去?!壁w莉莉的臉漲得通紅,眼里全是恨意。
但她不敢動了。溫棠的眼神太嚇人了,像盯著獵物的狼?!昂??!彼е?,一字一句地說,
“凌澈,溫棠,你們給我等著?!闭f完,她帶著那兩個女人,灰溜溜地跑了。店門被甩上,
風(fēng)鈴發(fā)出一陣刺耳的響聲。我還維持著攥拳的姿勢,手心全是汗。剛才那一瞬間,
我差點就笑了。不是因為開心,是因為憤怒到了極點,反而想笑。但我沒有。
因為溫棠擋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太陽穴的跳動感,突然消失了。像被什么東西按住了。
“沒事了?!睖靥霓D(zhuǎn)過身,遞給我一張紙巾。他的T恤上沾了點糖霜,
臉上還有一道白色的痕跡??雌饋碛悬c狼狽,又有點……可愛。我接過紙巾,沒敢看他。
“謝謝?!蔽艺f。這是十年里,我第一次對人說這兩個字。溫棠笑了笑,轉(zhuǎn)身去收拾桌子。
他把那塊被弄臟的舒芙蕾扔進(jìn)垃圾桶,又重新端了塊新的出來?!皣L嘗吧。
”他把盤子推到我面前,“這次沒人打擾了?!蔽铱粗菈K蛋糕。陽光照在上面,
焦糖的表面泛著誘人的光澤。鬼使神差地,我拿起了叉子。叉起一小塊放進(jìn)嘴里。甜,
帶著點焦苦的甜,像漫漫長夜里突然亮起的燈。在舌尖化開的瞬間,我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咚,咚,咚。很響。像要撞碎什么東西。溫棠坐在對面,托著下巴看著我,
眼神里帶著點得逞的笑意。“好吃嗎?”他問。我點了點頭,沒說話。怕一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