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集團周年慶,我爸穿著洗得發(fā)白的工裝溜進(jìn)宴會,被個女人拽住索賠天價西裝。
我正要解圍,女友電話哭訴她在酒店被人訛詐。沖過去一看,訛我爸的竟是我女友!
腦子瞬間被怒火灌滿:“打死這欺負(fù)我女人的老東西!”等等……那是我親爹啊?
我甩甩頭:“宴會還開不開了?”女友卻在我腦中尖叫:“你爸身家百億!讓他賠!
”我猛然驚醒:女友怎么在我腦子里尖叫的?
……___________01水晶吊燈的光芒如同熔化的黃金,
傾瀉在青海集團周年慶的宴會廳每一個角落。
空氣里塞滿了昂貴香水、雪茄和頂級法式料理混合成的、令人微微眩暈的氣息。衣香鬢影,
觥籌交錯,那些平日里只在財經(jīng)雜志封面上冷著臉的人物,此刻都掛著精雕細(xì)琢的笑容,
將虛偽的贊美與試探包裹在香檳氣泡里,源源不斷地朝我涌來。我是張辰,
青海集團現(xiàn)在的掌舵人。這艘龐大的商業(yè)航母,剛剛駛過它三十周年的航標(biāo)。身為主人,
我像被無形的絲線操控著,在人群中精準(zhǔn)移動,恰到好處地微笑、點頭、握手,
讓每一個寒暄都落在該落的位置。西裝挺括,嚴(yán)絲合縫地裹在身上,
每一根頭發(fā)絲都恪盡職守地待在它該在的地方。完美,無懈可擊。只有我自己知道,
后頸的肌肉繃得像拉滿的弓弦,太陽穴突突地跳著,一絲細(xì)微卻頑固的抽痛,
在喧囂的縫隙里悄然滋生。這該死的偏頭痛,又來了。
我強忍著那股熟悉的、像有根細(xì)針在腦仁里輕輕攪動的感覺,
不動聲色地端起侍者托盤上的冰水,狠狠灌了一口。冰冷的液體滑過喉嚨,
帶來片刻虛假的清明。就在這時,宴會廳入口那片衣冠楚楚的“海洋”邊緣,
毫無預(yù)兆地裂開了一道口子,緊接著涌起一陣低低的、壓抑不住的騷動。
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扯了過去。騷動的中心,站著一個與這金碧輝煌格格不入的身影。
洗得發(fā)白、甚至領(lǐng)口邊緣已經(jīng)磨出了毛邊的藏藍(lán)色工裝夾克,褲管肥大,
腳上一雙沾著點點干涸泥漿的舊膠鞋。那張臉倒是精神,皺紋里都嵌著點狡黠的笑意,
像個剛下工、誤入仙境的憨厚老工人。是我爸,張建國。
一股混雜著無奈、好笑和“果然如此”的情緒猛地頂了上來,
差點沖破我臉上那層名為“得體”的面具。這老頭子!身家百億,
偏就愛玩這種扮豬吃老虎的低級把戲,樂此不疲。他總說這叫“接地氣”,能看清人心。
我只覺得他是在給我這當(dāng)董事長的兒子制造麻煩,尤其是在這種需要體面撐場的場合。
他顯然很享受那些名流們錯愕、探究、甚至帶著一絲隱秘鄙夷的目光洗禮,
正煞有介事地跟一位端著香檳的客人比劃著什么,
唾沫星子幾乎要濺到對方精致的阿瑪尼袖口上。
___________02我揉了揉更加發(fā)脹的太陽穴,正準(zhǔn)備擠出人群,
把這尊行為藝術(shù)的大神請到該去的地方(比如某個安靜的角落,或者干脆送他回家),
口袋里的手機毫無征兆地、劇烈地震動起來。掏出來一看,
屏幕上跳動的名字讓我心頭一緊——蘇晚晴。接通電話的瞬間,
她那帶著哭腔、充滿了驚慌和無助的聲音像一把冰錐,狠狠刺穿宴會廳的喧囂,
直接扎進(jìn)我的耳膜:“阿辰!阿辰你在哪?嗚……快,快來救救我!
我在酒店……B區(qū)的那個……那個休息走廊!我被人訛上了!
他……他非要我賠他一件天價西裝,
說是我弄臟的……我根本沒有……他好兇……我好怕……” 她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被恐懼切割得支離破碎,最后只剩下壓抑不住的嗚咽。“什么?!”我的聲音陡然拔高,
蓋過了周圍的談笑風(fēng)生,引來幾道詫異的目光。一股熱血“嗡”地一下沖上頭頂,
壓過了那點該死的頭痛。我的女人,在我的地盤上,被人訛詐?還嚇哭了?
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間取代了所有情緒?!皠e怕!晚晴,原地別動!我馬上就到!
B區(qū)走廊是吧?等我!” 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一把推開面前擋路的某個“總”,
也顧不上什么形象風(fēng)度了,拔腿就朝著與宴會廳相連的B區(qū)休息廊沖去。
皮鞋踩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急促而慌亂的“噠噠”聲,像一串失控的鼓點。
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燃燒:哪個王八蛋敢動蘇晚晴?!通往B區(qū)的通道不長,
燈光比主廳幽暗許多,兩側(cè)是厚重的隔音門,隔絕了大部分喧囂。我像一頭被激怒的困獸,
腳步快得幾乎帶起風(fēng)。拐過一個裝飾著巨大綠植的彎角,目標(biāo)地點就在前方。
那是一條相對僻靜的休息廊,幾組沙發(fā)散落擺放。此刻,廊道中央,
兩個對峙的身影異常醒目。一個穿著酒店保潔員灰色制服的女人,背影纖細(xì)而僵硬,
正微微顫抖著,肩膀一聳一聳,像是在啜泣——是蘇晚晴!而站在她對面,
那個穿著刺眼的舊工裝、叉著腰、唾沫橫飛、一副得理不饒人架勢的……轟??!
仿佛一個無形的巨錘當(dāng)胸砸下,我猛地剎住腳步,全身的血液在剎那間凍成了冰碴子,
又在下一瞬被點燃的怒火燒得沸騰!視野里的一切都像信號不良的老舊電視屏幕,
劇烈地扭曲、搖晃、閃爍。我爸?!張建國?!
______03他正指著自己工裝夾克前襟上一塊幾乎看不清的、指甲蓋大小的暗色污漬,
對著蘇晚晴,聲音洪亮得在這條安靜的走廊里產(chǎn)生回音:“……看看!看看!這料子!
進(jìn)口的!意大利老師傅手工!懂不懂?就這么被你端著清潔劑‘咣當(dāng)’一下,全毀了!不賠?
不賠你今天就別想走!我告訴你,這事兒沒完!少說得這個數(shù)!”他伸出兩根粗糙的手指,
比劃了一個極其夸張的數(shù)字。蘇晚晴背對著我,肩膀抖動得更厲害了,
壓抑的哭聲清晰地傳來,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鞭子抽在我心上。就在這時,
一股極其陌生、極其狂暴、完全不受我控制的意念,如同決堤的巖漿,
轟然沖垮了我所有的理智堤壩,蠻橫無比地灌滿了我的整個頭顱:“媽的!這死老頭子?。?/p>
竟敢這么欺負(fù)我女朋友?!!”“打死他!!”“沖上去!打死他!打死這個老不死的??!
”這念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絕對命令感,瞬間點燃了我四肢百骸的每一絲力量。肌肉繃緊,
血液咆哮著沖向拳頭,一股原始的、只想毀滅眼前那個“敵人”的沖動瘋狂地攫住了我。
我的身體甚至不受控制地微微前傾,腳掌已經(jīng)下意識地發(fā)力蹬地,
眼看就要像一顆出膛的炮彈般沖出去!“等……等等??!”千鈞一發(fā)之際,
另一個微弱的、屬于我自己的聲音,在腦海深處那片沸騰的巖漿里,
極其艱難地、撕心裂肺地尖叫出來,死死拽住了那失控的身體本能!“那TM是我爸?。。?!
張建國!?。∮H爹?。?!”___________04“呼……呼……”我猛地頓在原地,
身體因強行遏制那股可怕的沖動而劇烈顫抖,像一匹被突然勒緊韁繩的驚馬,
心臟狂跳得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冷汗瞬間浸透了昂貴的襯衫內(nèi)襯,黏膩冰涼地貼在背上。
眼前陣陣發(fā)黑,耳朵里全是自己粗重得像拉風(fēng)箱般的喘息聲。打死我爸?為了蘇晚晴?
我怎么會……怎么會有這么瘋狂、這么滅絕人性的念頭?!這根本不是我!絕對不是我??!
混亂的視野中心,那兩個身影被我的動靜驚動,同時轉(zhuǎn)過頭來。張建國看到是我,
臉上那副市井潑皮的蠻橫表情瞬間僵住,隨即飛快地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和心虛,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解釋什么,又卡住了。而蘇晚晴,
她那雙總是盛滿溫柔和依賴的漂亮眼睛,此刻卻盈滿了淚水,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水珠,
臉色蒼白得像紙。她看到我,像是看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那眼神里的驚恐和無助幾乎要滿溢出來,嘴唇翕動著,無聲地叫我的名字。
這楚楚可憐的模樣,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再次精準(zhǔn)地刺中了我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剛剛被強行壓下的那股狂暴念頭,如同蟄伏的毒蛇,受到刺激,再次昂起了頭,
嘶嘶作響:“心疼了?看到了嗎?她多害怕!都是這老東西害的!”“動手?。埑?!
你還在猶豫什么?保護你的女人!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p>
”那聲音在我顱內(nèi)瘋狂回蕩、疊加,如同無數(shù)個惡魔在齊聲咆哮,震得我頭骨嗡嗡作響,
幾乎要裂開。一股無法形容的劇痛猛地攫住了我的太陽穴,
像是有人用燒紅的鐵釬狠狠捅了進(jìn)去,再瘋狂攪動!我痛苦地悶哼一聲,
下意識地抬手死死按住額角,指關(guān)節(jié)用力到發(fā)白,身體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阿辰!
你怎么了?”蘇晚晴帶著哭腔的驚呼傳來,充滿了關(guān)切和擔(dān)憂。“小辰?
”張建國也皺緊了眉頭,眼神里透出真實的困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急。
他顯然沒明白我為什么突然臉色煞白,痛苦地捂著腦袋。他們的聲音,一個柔婉關(guān)切,
一個低沉困惑,此刻卻像兩股尖銳的噪音,狠狠扎進(jìn)我混亂不堪的腦海。
那持續(xù)不斷的“打死他”的命令,如同魔音灌耳,越來越響,越來越急,
幾乎要將我殘存的意識徹底撕碎。不行!再這樣下去……我會瘋掉!
或者……真的做出無法挽回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