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無星無月，水聲如千萬條蛇在耳后吐信。
沈柒甩出的陣圖把石縫封成一線薄光，外頭劍修狂劈巖壁的震響隔著石層仍像悶雷滾在胸口。
“咔……”
陣圖邊緣出現(xiàn)第一道裂紋。
謝無咎半跪在水里，血水順指縫滴落。玄冰劍骨在他胸前透出幽幽藍(lán)光，把暗河映成一條冰藍(lán)色的蛇。
沈柒聽見他咬牙的悶哼，那聲音像冰面裂開的細(xì)縫——疼到極致卻仍是克制的。
“外骨不穩(wěn)，內(nèi)骨反噬。”
他低聲解釋，仿佛怕嚇著她，“再壓一炷香，經(jīng)脈就廢了?！?/p>
沈柒皺了皺鼻子：“廢什么廢，我專業(yè)對口！”
說著一把扯開他衣領(lǐng)。
謝無咎猛地抓住她手腕，耳尖紅得滴血：“姑娘——”
“閉嘴?！?/p>
沈柒另一只手已經(jīng)掏出剛薅到的涅槃火靈芝，指尖一捻，火紅的汁液滴在玄冰骨上，發(fā)出“呲啦”的腐蝕聲。
冰火相沖，謝無咎悶哼一聲，肩胛處炸開一道血口，白骨森然。
“嘶！”
袖口里的鳳鳴蛇探出腦袋，一口叼住謝無咎的腰帶，蛇尾卷著沈柒發(fā)梢，硬生生把兩人往暗河深處拖。
河水沒過胸口時，石縫“轟”地炸開，黑衣劍修攜著萬道劍氣沖進(jìn)來。
“交出劍骨！”
劍修怒喝，一劍劈向水面。
劍氣所過之處，河水凍結(jié)成鋒利冰棱，直刺沈柒后心。
電光火石間，謝無咎反手把沈柒按進(jìn)懷里，指尖一點(diǎn)，冰棱倒卷，與劍氣撞成漫天飛霜。
他低聲在沈柒耳邊道：“暗河盡頭有出口，但……”
“但什么？”
“有‘幽熒水魃’?！彼嘈Γ霸獘爰?。”
沈柒：“……”
鳳鳴蛇：“嘶?。。 保ǚg：玩脫了?。?/p>
水魃的哭聲就在這時響起，像嬰兒在甕中尖笑。
暗河驟然沸騰，無數(shù)蒼白手臂破水而出，指甲漆黑，帶著腐骨陰毒。
黑衣劍修首當(dāng)其沖，被一只水魃抱住手臂，“嗤啦”撕下半邊血肉。
他慘叫一聲，劍勢大亂。
謝無咎趁機(jī)身形一轉(zhuǎn)，帶著沈柒潛入河底。
水壓驟增，幽綠磷光里，沈柒看見河床竟鋪滿了白骨，中央一座殘破祭壇上，嵌著一塊與謝無咎胸口同源的冰骨——正是他缺失的外骨！
“原來外骨被水魃當(dāng)陣眼了……”
沈柒咕噥一句，掐訣召出煉丹爐，爐蓋“鐺”地砸飛一只撲來的水魃。
謝無咎已疼得眼前發(fā)黑，卻仍強(qiáng)撐著結(jié)劍印，低聲道：
“我引開水魃，你取骨?！?/p>
“少來?！鄙蚱庵苯铀洪_自己裙擺，把鳳鳴蛇綁在他傷口上，“蛇毒能鎮(zhèn)冰火相沖，你死不了。”
“還有你要是死了，我不就白救你了嗎！所以你不能死，也不會死。”
說完一個猛子扎向祭壇。
水魃尖嘯，河水瞬間凝成冰牢。
沈柒指尖彈出赤蟾妖丹碎片，火元力炸開冰墻，她趁機(jī)一把摳下祭壇冰骨。
冰骨離陣的瞬間，所有水魃發(fā)出凄厲哀嚎，化作黑水融入河中。
黑衣劍修此時也殺到，渾身是血，劍尖直指沈柒：“把骨頭給我！”
謝無咎抬眸，眼底冰藍(lán)劍意暴漲。
沈柒卻忽然笑了：“想要？行，拿命換?！?/p>
她猛地把冰骨融進(jìn)謝無咎胸口！
強(qiáng)行將冰骨與內(nèi)骨相合，藍(lán)光炸裂，一道冰藍(lán)劍光直貫暗河穹頂。
黑衣劍修被劍意震飛，撞在石壁上，胸腔凹陷，當(dāng)場昏死。
謝無咎則跪在水中，長發(fā)披散，玄冰劍骨徹底覺醒，周身劍氣如霜雪翻涌。
他怔怔看向沈柒：“你可知……一旦融合，我便再也不是天璇宗弟子，而是天下人覬覦的劍?！?/p>
沈柒抹了把臉上的水，笑得張揚(yáng)：“那就讓他們來。反正我沈家最不缺靈石，養(yǎng)得起一把劍?！?/p>
謝無咎垂眸，忽然伸手，指尖輕輕碰了碰她濺了血的眼角，聲音低?。?/p>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沈柒?！?/p>
“好。”他輕聲重復(fù)，“沈柒。”
暗河盡頭，一線天光透入。
鳳鳴蛇卷著兩人衣帶，拖著他們往出口游去。
沈柒回頭，看見謝無咎的側(cè)臉被水光映得近乎透明，像一柄將出未出的雪刃。
她忽然想起原書里他黑化后的那句臺詞——
“原來我這一生的劍，都只為旁人做嫁衣?！?/p>
而現(xiàn)在，那把劍的劍鋒，似乎第一次對準(zhǔn)了命運(yùn)本身。
出了暗河，天光灑在兩人身上。謝無咎抬眸看著天空，似是在感受這新生的力量。沈柒拍了拍身上的水，大大咧咧道：“走，先找個地方養(yǎng)傷，等出了秘境，我?guī)闳ノ疑蚣摇！?/p>
然而，他們剛走出沒多遠(yuǎn)，便被一群神秘人攔住了去路。這些人氣息詭異，身著黑袍，看不清面容。為首之人冷冷開口：“交出劍骨，饒你們不死?！鄙蚱夂吡艘宦暎骸跋氲妹?，有本事就來拿。”
謝無咎站在沈柒身前，冰藍(lán)劍氣在周身環(huán)繞。鳳鳴蛇也從袖口里鉆出來，吐著信子，嚴(yán)陣以待。
雙方劍拔弩張之時，突然一道紫色光芒閃過，神秘人紛紛倒地。一個紫袍老者現(xiàn)身，笑道：“小家伙們，跟我走吧，有些事要和你們說?！?/p>
沈柒警惕地看著他：“你是誰？”老者神秘一笑：“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劍骨之事沒那么簡單?！闭f罷，不由分說帶著兩人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