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內(nèi),將大門關(guān)嚴實,朝著案牘上的陸綏道:“宋娘子這是怎么了?一臉慌張的模樣。”
陸綏頭也沒抬道:“小狐貍太機警,老虎還沒露出爪牙,就已經(jīng)快要嚇跑?!?/p>
長君也不過二十左右的年紀,正是對這些感興趣的時候,“那君候可得多些耐心,我瞧宋娘子不管是樣貌還是品行都是絕無僅有的。”
陸綏瞥了他一眼,“你小子倒是管起我來了?!?/p>
“那不敢,那不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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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宋梨回到自己院落后,趕忙讓春枝給她準備熱水泡泡澡解解乏。
春枝見到自家娘子額頭細密的汗水,驚呼道:“娘子,這是怎么了,怎的出了這么多汗?”
宋梨沒有回答,只是說:“后面這幾日任何人問起我的行蹤,你都不要說,如果那邊換你叫我,就說我病了,知道嗎?”
“好的,娘子?!贝褐σ娝嫔艔?,心里疑惑,但沒繼續(xù)追問。
話畢,二人又說了好一會的話,春枝將宋梨服侍睡下,這才走了出去。
就這樣相安無事過了好幾天。
泉州畢竟剛經(jīng)歷戰(zhàn)亂,不好大擺宴席慶祝。
陸綏剛走進正院,院內(nèi)早已擺熱騰騰的吃食等著他,還有一壺熱酒。
陸綏沒見到宋梨,眼里閃過一絲失望,但想到未出閣的女兒,總要避著些外男。
宋梨的小廝常武低聲道:“將軍,娘子有些不舒服,老早命令我們給您備好吃的,這是上好的春霞液,我們?nèi)莳氂械?,您可以品品看。?/p>
陸綏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將腰上的佩刀取下來隨意的放在桌上,一身的氣勢威不可擋。
曾經(jīng)的北地多戰(zhàn)亂,民眾更是不聊生,河西那一片被元景嫌之蔽履。
那片地方曾經(jīng)貧瘠到連最貪婪的蟲蟻趴在上頭,都難以吸出血來。
然而誰能料到,數(shù)年后就是那片苦寒之地,居然養(yǎng)出了最兇猛的老虎,將河西一地的魑魅魍魎一并吸入腹中。
無數(shù)腐爛的血肉化作了養(yǎng)料,壯大了他的軍隊。
毫不夸張的說,如今整個北地,民眾只聽從陸綏的“ 陸 ”。
卻沒想到頭一回竟然在一個小女子身上碰了釘子。
陸綏沖著常武擺擺手,“你先下去,我不習(xí)慣身旁有人伺候?!?/p>
常武:“是?!?/p>
他關(guān)門之后,他環(huán)視了正廳一圈,屋內(nèi)靜謐安寧,房間雅致,有股淡淡好聞的清香。
筷子隨手一丟,人已起身,桌上的菜他一口沒動,轉(zhuǎn)身離去。
半盞茶的功夫,他人已然出現(xiàn)在宋梨內(nèi)院中。
一踏入院內(nèi),陸綏就聞到了一股清遠的香氣,不算濃郁,但是卻有些沁人心脾,是她身上的味道。
他進去時屋內(nèi)空無一人,人已睡下,他緩緩打開房門,只見昏暗的燭火下,好一幅海棠春睡美人圖。
陸綏大馬金刀的橫坐在屏風(fēng)軟榻上,恣意欣賞眼前的畫。
白日挽起的鬢發(fā)此時已經(jīng)垂落在胸前,玉面因為熟睡臉頰染上一層薄紅,瓊鼻挺秀。
女子絕艷的五官如同一幅色彩濃重的名家畫作,鬼斧神工。
只是眉間輕蹙,令人更加的有憐惜之情。
男人虎視眈眈的目視著,眼底的欲色愈發(fā)深重。
床帷迤地,他們的身影清晰映上紗幔。
男人站起身,步履不停地靠近拔步床,男人的手緩緩靠近女人的脖頸。
粗糙的手掌帶著明顯的厚繭,拇指擦過她豐潤的下頜,激起宋梨的不適。
令人憐惜的眉頭蹙得越發(fā)的緊,翻了個身,香秋色素面緞錦薄被掉落在一旁,嬌弱的身軀勾勒得很清晰。
曲線纖秾合度,雪白的寢衣下,露出一小段彎月鎖骨。
似乎是感覺到身后灼熱的視線,露在外面雪白的足往薄被里縮了縮。
陸綏眉梢輕挑,眼底有壓抑不住的欲望,但想到她年紀尚小,不能嚇到她,這種事還是你情我愿更有意思。
收回手,拇指與食指輕微摩擦了幾下,感受著指上殘留的滑嫩的手感,放到鼻尖輕嗅,果然聞到一股好聞的幽香。
將垂落在地的被子輕輕的給她蓋上,這才走了出去。
泉州這初春后下了一場雪,竟來得悄無聲息,雪是在后半夜落下的。
風(fēng)卻來得十分猛烈,一夜都在“呼——呼——”叫囂。
掃著庭院的樹梢,發(fā)出刺耳的嗚鳴聲。
不過宋梨睡得倒極不安穩(wěn),也不知是白日里太過驚心動魄。
夢里有一只老虎不停地追趕她,想要將她拆入腹中,她跑啊跑,跑啊跑,想要逃離。
最后要被抓到時,掙扎的醒了過來。
春枝打了洗臉水進來,和福嬤嬤閑起家常。
宋梨這才知道昨晚下了雪驚訝道:“昨夜下了雪嗎?我怎么沒聽見。倒是今早起來,覺得比往日冷些了?!闭f著就往暖烘烘的被子里挪了挪,只露出一張素凈嬌妍的小臉。
春枝聞言一愣,以為女郎是說她睡得沉,道:“還是娘子沉得住氣。不像奴婢,昨日在那陣仗一輩子只見過這一回,一宿全是夢魘?!闭f時臉都白了許多。
福嬤嬤從衣桁上取了大氅過來,正好聽到春枝的話,又仔細瞧了瞧宋梨眼底的青色,“女郎是不是昨晚沒睡好?瞧著精氣神不夠?!?/p>
福嬤嬤心有余悸,幾乎一閉上眼睛,就想到宋梨那幾日躲在房內(nèi)不敢出來慘景。
自己是個老婆子,死就死了,但是女郎還年輕啊。
福嬤嬤撫了撫胸口,捧著衣衫來到榻前,猛地看到宋梨脖子上有一處紅痕。
昨日晚間還沒有看見,這才幾個時辰的功夫。
驚詫道:“女郎脖頸上是碰到什么東西了嗎?”
宋梨沒多想,略靠在云緞引枕上,春枝捧著鏡子上前給她查看。
果然是有一處雞蛋大小的紅痕,不明顯,但在她欺塞勝雪的肌膚上,就有些觸目驚心。
她輕輕地靠在福嬤嬤身上,享受著她的照顧,撒嬌道:“昨晚夢魘了,約摸著掙扎自己不小心劃到的?!?/p>
福嬤嬤的心一下就軟了,她這輩子從宋梨生下來之后就一直服侍宋梨。
她只盼在有生之年,還可以繼續(xù)服侍宋梨的孩子,一生也算是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