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六點
賭檔設在新民社區(qū)一座由廢棄工廠改造的地下室里。
離新民社區(qū)主干道順和路也就隔了幾棟居民樓,非常的方便。
賭檔內,慘白的燈光將每個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刀疤強和粉腸像兩攤爛泥般癱在地上,滿臉是血,已經看不出人形。
李湛坐在主賭桌旁,手指輕輕敲打著綠色絨布桌面。
阿泰帶著幾個小弟站在他身后,個個眼神兇狠。
賭檔原來的馬仔們被分成三排站著,沒人敢抬頭看地上昏迷的老大。
"賭檔和臺球廳,我都需要人。"
李湛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大廳瞬間安靜下來,連呼吸聲都聽得見。
他起身走到阿泰身邊,
從兩個小弟手上分別拿過兩把砍刀,隨手扔在地上。
"咣當"兩聲,正好滑到那群馬仔腳前。
"上來砍他們一刀,"
李湛指了指地上的刀疤強和粉腸,"以后就是自己人。"
馬仔們面面相覷,有幾個已經開始發(fā)抖。
站在前排的一個眼鏡男死死盯著地上的刀,鏡片后的眼睛閃爍著異樣的光。
阿泰挑了挑眉,湊近李湛耳邊,"夠狠啊。"
李湛沒出聲,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每一張惶恐不安的臉。
賭檔里靜得能聽見汗珠滴落的聲音,
三分鐘過去了,還是沒人敢第一個走出來。
李湛冷笑一聲,
"第一個站出來的——"
他指了指刀疤強的小弟們,"以后幫我管賭檔。"
又轉向粉腸的人,"你們那邊也一樣。"
時間仿佛凝固。
終于,前排那個戴眼鏡的年輕人走了出來。
他身材不算高大,甚至有些文弱,但眼神卻冷得嚇人。
——正是之前那個在包廂里,被刀疤強用煙灰缸砸過的年輕人。
他彎腰撿起刀,毫不猶豫地捅進刀疤強的腹部!
"噗嗤!"
鮮血噴濺,刀疤強在昏迷中抽搐了一下。
年輕人拔出刀,臉上的狠厲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的平靜。
他走到李湛身前,鞠了一躬,"湛哥。"
然后就站在了李湛身邊。
李湛微微點頭。
另一邊,粉腸的小弟中,一個染著藍發(fā)有著一手花臂的小太妹走了出來。
她嚼著口香糖,撿起刀,二話不說就往粉腸肩膀上捅去!
"操!"粉腸痛醒了一瞬,又暈了過去。
小太妹甩了甩刀上的血,沖李湛咧嘴一笑,
"湛哥,我叫小夜。"
李湛站起身,掃視全場,"還有誰?"
只要有人開了頭,剩下就好辦了。
很快,又有幾個人陸續(xù)走出......
越來越多的馬仔走上前,撿起地上的刀,狠狠捅向曾經的老大。
鮮血在地板上蜿蜒流淌,空氣中彌漫著鐵銹般的腥味。
李湛看著最后一個人捅完刀站到一旁,這才抬手示意。
阿泰立刻帶人把已經不成人形的刀疤強和粉腸拖了出去,地板上留下兩道暗紅的血痕。
"好,現在都是自己人了。"
李湛環(huán)視眾人,目光最終落在眼鏡男身上,"你叫什么?"
"湛哥,叫我阿祖就行。"
眼鏡男推了推鏡框,聲音平靜得不像剛捅過人。
他湊近李湛耳邊指了指大廳角落耳語了一番。
李湛點點頭,轉向縮在角落,一直在賭檔負責管賬的一個戴眼鏡的瘦弱中年人,
"算盤張,賬本。"
算盤張抖著手從懷里掏出一本賬簿,顫巍巍遞過來,
"湛、湛哥,這是......"
阿祖突然上前一步,"湛哥,這賬是假的。"
全場瞬間安靜。
算盤張臉色慘白,撲通跪了下來,"我、我......"
阿祖推了推眼鏡,"真賬本在刀疤強家的佛龕下面,上個月我去送錢時見過。"
李湛瞇起眼睛,環(huán)視眾人,"有人認識路嗎?"
人群中一個圓臉胖子擠了出來,肚子上的肥肉隨著走動一顫一顫的,臉上堆著笑,
"湛哥,我熟!
刀疤強家我去過好幾次,他老婆做的紅燒肉一絕......"
話沒說完就被阿泰踹了一腳,"廢什么話!"
"是是是!"胖子縮了縮脖子,趕緊跑到前面。
李湛朝阿泰使了個眼色,"帶人去取。"
又補充道,"順便看看他家還有什么'好東西'。"
小夜嚼著口香糖,突然湊到李湛耳邊,
"湛哥,臺球廳的賬都是粉腸親自管的,連他手下都不清楚。"
她壓低聲音,"但我知道——在他相好波姐那兒。"
李湛眼神一冷,朝阿泰使了個眼色,"安排兩個兄弟跟小夜去拿。"
阿泰立刻點了兩個心腹,"你倆跟著夜姐,機靈點。"
小夜把口香糖吐在地上,沖兩人勾勾手指,
"走,帶你們找樂子去。"
等阿泰和小夜帶人離開后,李湛環(huán)視全場,手指輕輕敲著賬本,
"今晚的'迎新宴',是誰負責安排的?"
人群中走出一個精瘦的中年男人,
剃著寸頭,脖子上掛著條金鏈子,手腕上還纏著串檀木珠子——
這人叫"金牙勝",因為滿嘴金牙得名,是刀疤強的親信,專門負責對外聯絡。
"湛哥,是我安排的。"
金牙勝搓著手,笑得諂媚,金牙在燈光下閃閃發(fā)亮,
"按老規(guī)矩,附近幾個街區(qū)有頭有臉的人都請了,鴻運酒家,三樓包廂。"
李湛看了看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時間差不多了。"
他站起身,掃了眼在場的小弟們,
"今晚正常營業(yè),大家該干嘛干嘛,還是原來老樣子。
晚上我給你們帶宵夜回來。"
他拍了拍金牙勝的肩膀,
"剛好,我也該認識認識我的'好鄰居'們了。"
說完他一把拉過阿祖,看了眼一旁哆哆嗦嗦的算盤張,壓低聲音,
"今晚在這里守著,盯著算盤張把賭檔最近的賬目過一遍。
再讓他做一個新賬本,把孝敬給南城七叔的比例放大到5成。"
手指在阿祖胸口點了點,"告訴他——"
李湛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
"如果待會阿泰拿回來的賬本,和他報的數對不上..."
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阿祖鏡片后的眼睛閃過一絲精光,"明白。"
——
晚七點半·新民社區(qū)鴻運酒家
酒樓大堂燈火通明,十幾張圓桌坐滿了人。
南城來的幾個頭目坐在主桌旁,正和金牙勝推杯換盞,氣氛熱絡。
李湛站在二樓欄桿處,冷眼掃過全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看來刀疤強和粉腸在南城這片,混得挺開啊。"
拿了賬本趕過來的阿泰在一旁低聲道,
"南城來了三個頭目,都是七叔手下的干將。"
李湛點點頭,整了整衣領,拿著麥克風走到大堂中央。
全場瞬間安靜。
賓客們面面相覷,有人忍不住喊,"強哥和粉腸哥呢?"
李湛抬手示意大家安靜,笑容和煦,
"強哥和粉腸哥高升了!
九爺在北邊新開了家大**,特意調他們過去負責。
走的時候還特意幫我搞了這場歡迎宴,說是把這邊的大哥們都叫過來讓我認識認識。
我也非常感謝這兩個好兄弟。
走了,都不忘記抬小弟我一把。"
他舉起酒杯,
"新民這里呢,九爺就交給小弟我打理了,以后還望各位多多關照!"
阿泰差點笑出聲,硬生生憋住,臉都漲紅了——
這小子太損了!
賓客們將信將疑,交頭接耳。
李湛把話筒遞給金牙勝,金牙勝立刻會意,滿臉堆笑,
"對對對!
九爺交代了,以后新民街就由我們湛哥負責!
強哥和腸哥那可是高升了,咱們得替他們高興啊!"
南城那幾桌的人還是將信將疑,尤其是其中一個光頭男,臉上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李湛端著酒杯走了過去,笑容不變,
"各位南城的兄弟,小弟初來乍到,以后在貴地發(fā)財,還望多照應。"
光頭冷哼一聲,眼神陰鷙。
昨天他還在跟刀疤強喝酒,今天就被調走了,反正他是不信。
李湛不慌不忙,壓低聲音,"打打殺殺的多傷和氣?"
他舉起酒杯,
"這樣,以前強哥和腸哥給各位的孝敬,我一分不會少,再加一成份子錢。
大家出來混,不就圖個財路?"
南城的人被李湛這一出搞得措手不及,互相交換著眼色。
這時,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站了起來,笑瞇瞇地舉杯,
"那就恭喜阿湛兄弟高升了!"
李湛笑容更深,仰頭將酒一飲而盡。
酒杯放下的瞬間,他的眼神掃過南城眾人——
這場戲,才剛剛開始。
接下來,
李湛端著酒杯,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在大堂里一桌一桌地敬過去。
他身形挺拔,談吐得體,
仿佛這場宴席真是為他準備的"迎新宴",而他就是那個春風得意的新任話事人。
"來來來,我敬各位一杯!"
他走到東街的桌旁,酒杯碰得清脆作響,
"以后新民街的生意,還指望各位多多幫襯。"
南城那桌人冷眼旁觀,金絲眼鏡男輕輕搖晃著酒杯,若有所思。
光頭則陰沉著臉,時不時瞥向門口,似乎在等待什么。
"湛哥客氣了!"
西街的老油條們起身回敬,臉上堆著笑,眼神卻閃爍不定。
他們都在暗自揣測——
刀疤強和粉腸到底去哪了?
李湛仰頭飲盡杯中酒,喉結滾動。
辛辣的液體滑入喉嚨,他瞇起眼,余光掃過南城那桌——
這群人絕對想不到,他們七叔要找的人,此刻就站在他們面前談笑風生。
阿泰跟在后面倒酒,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這場面實在太荒謬了——
滿堂賓客推杯換盞,卻不知原來的主人已經歸西。
"湛哥海量!"
金牙勝適時拍馬屁,金牙在燈光下閃閃發(fā)亮,
"以后跟著湛哥,咱們新民街肯定越來越紅火!"
李湛笑著擺手,目光卻始終留意著南城那桌的動靜。
眼鏡男正在低聲對光頭說著什么。
就在這時,酒樓大門被猛地推開——
瘋狗羅帶著兩個馬仔大步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