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顧云云沒想到,樊盛言大發(fā)慈悲允許她從國外回國,就是為了參加他的訂婚宴。
顧云云帶著滿身疲憊推開宴會廳的大門時,只見觥籌交錯,燈光璀璨。
在琉璃吊頂?shù)恼沼诚?,站在人群正中的,正是樊盛言和他的未婚妻,余芊芊?/p>
只這么一眼,余芊芊立刻捕捉到了顧云云看過去的視線,她拍了拍樊盛言,顧云云和樊盛言就這樣對上了視線。
他的神情不過怔忡了一瞬,立刻移開了視線。
他看向余芊芊眼神中的溫柔和煦,正是五年前他把顧云云趕走之前,每天都看向她的眼神。
樊盛言是顧父的養(yǎng)子。
樊父早亡,顧父顧念樊父與他的多年情誼,將他收養(yǎng)在了顧家,讓顧云云和他共同長大。
樊盛言大顧云云八歲,他剛來的時候,顧云云也才兩歲,他和顧云云自然沒有共同話題。
可是因為父母事業(yè)的繁忙,更多的時候都是顧云云和樊盛言兩個人相處,他們理所當然會成為彼此支撐的家人。
尤其是在在顧云云十三歲之后,父母因故去世,顧家就此被虎視眈眈的親戚們瓜分了干凈。
一個未成年女孩守不住偌大的家業(yè)。
顧云云每天午夜夢回都是父母兩人辨不清容貌的臉,夢中浮現(xiàn)的都是貪婪要吞噬她的怪物。
而每當她滿頭大汗,帶著眼淚驚醒時,樊盛言都會及時將她擁入懷中,告訴顧云云,他在。
樊盛言說過,他們是永遠的親人,無論何時他永遠都在顧云云身邊。
顧云云失去親人的痛楚在樊盛言一日一日的安撫與關(guān)懷中消退。
被奪走的財產(chǎn)也在樊盛言的手中一點點收回。
樊盛言押著那些當年用著丑陋貪婪嘴臉奪走財產(chǎn)的親戚向顧云云下跪道歉時,顧云云對他的感情似乎開始了變質(zhì)。
“云云,誰讓你不高興,我一定會讓他十倍百倍償還?!?/p>
他用著那樣寵溺溫和的語氣和她說著。
“云云,我們永遠是最親的親人?!?/p>
夜光從他的背后映出一道不顯眼的光暈,在顧云云的眼中他就像天神一般。
顧云云的心隨著他的話一點一點跳動,一點一點的,就像要脫離她的掌控一般因樊盛言的話而悸動。
接下來的幾年,顧云云就像樊盛言捧在手上的寶珠,不論他有多忙碌,只要顧云云想要,他會拋下一切飛回來陪她。
成人禮上,樊盛言掏出了他給顧云云準備的禮物。
顧云云看著那個小小的禮盒,大小看起來特別像......戒指盒。
顧云云的心臟不可抑制地開始跳動,戰(zhàn)栗。
在氤氳的燭光中,她說出了那句讓她后悔一生的話。
“樊盛言,我不想再當你的妹妹了。我們在一起吧!”
顧云云聽見她的話飄散在了風(fēng)中,而樊盛言毫無回應(yīng)。
第二天,樊盛言不顧顧云云的反對,強硬地將她送往德國,報了最難以畢業(yè)的專業(yè)。
他沒有給她回答,但顧云云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全部答案。
孤身在外,語言不通,舉目無親。
顧云云希望得到樊盛言對她這個獨身在外的妹妹的關(guān)心,可不論她發(fā)送信息,還是打電話,都如同石沉大海,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
余芊芊也在顧云云大一的時候開始和顧云云分享著她和男友的甜蜜日常。
她們的身份就此逆轉(zhuǎn),曾經(jīng)替她出主意去追求樊盛言的余芊芊,也開始問起來她的意見。
小到約會的穿搭,大到訂婚儀式上的裝飾,每一件都有著顧云云參與進去的痕跡。
原來,原來那些是她和樊盛言的戀愛點滴嗎?
此時此刻,顧云云早已淚流滿面。
可面上的冰涼完全彌補不上她心中的疼痛。顧云云只覺得呼吸停滯,心口如同破了大洞一般漏風(fēng)。
或許是顧云云的狼狽痛苦與這樣一個喜氣洋洋的氛圍完全不搭,逐漸開始有賓客將目光投向她的方向。
原本打算忽視她的樊盛言不得不走到了她的跟前。
“顧云云,我的訂婚宴你就這么不愿意來嗎?甚至舍不得穿一身體面的衣服?!?/p>
樊盛言冰冷的話語如同尖刀一般扎入顧云云本就破碎不堪的心。
顧云云還來不及反駁是他昨天臨時通知才導(dǎo)致如此,余芊芊已經(jīng)打斷了他們二人的談話。
“云云你怎么回國的這樣突然?都沒來得及安排你的位置,你要不去坐我的座位吧?!?/p>
可顧云云還沒開口,樊盛言已經(jīng)皺著眉有些不快地看向她。
“顧云云,一會給你在門口加張凳子,懂事一點。”
說完他不再多看顧云云一眼,轉(zhuǎn)身離去。
余芊芊在樊盛言離開后,立刻變了表情,她極其刻意地展示著手上閃耀的婚戒。
那甚至是顧云云親手設(shè)計送給她的訂婚禮物!
她居然,她居然將這樣的設(shè)計用在了和樊盛言的訂婚禮上!
“顧云云,樊盛言最終選擇的,是我。而你,只是一個被他拋棄的孤女罷了。”
顧云云心里一窒,那股難言的酸澀和痛苦充斥著她的身體,她感覺自己像一個被脹大的氣球,只要輕輕一戳,就會釋放出她被刺激破碎的全部。
可看著余芊芊得意的表情,她不得不承認,余芊芊說的沒有錯。
樊盛言選擇了余芊芊成為他的家人,而顧云云,她已經(jīng)成為一個沒有家的孤女了。
唯一的家人也就此消失,這個地方對她而言還有什么值得留念的呢?
或許該放下了,放過自己,也放過樊盛言。
顧云云在心里對自己說著。
當夜,顧云云撥了一通打往德國的電話。
“查理斯,如果我現(xiàn)在說我愿意加入你的工作室,還來得及嗎?”
電話那頭的查理斯格外驚訝和興奮。
“云,只要你愿意加入,我永遠都會接受你。”
顧云云聽著查理斯堅定的選擇,一時有些晃神。
“那就一個月后吧,一個月后你來中國接我。我會移民德國,再也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