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林芷，這是什么？你是打算讓甲方睡著嗎？”
會議室內，沈予恒手里的方案打印稿被他啪地一聲扔在桌上，聲音像槍響。
林芷站在原地，臉色微白，她花了整整一夜熬出來的內容，卻被一句話全部推翻。
“邏輯跳躍，排版冗雜，核心亮點不突出。你這是在匯報，還是在交作業(yè)？”
沈予恒的語速冷利如刀，擊打在她耳膜上每一下都像在否定她存在的意義。
周圍的人低頭不語，空氣像被冰封。
林芷咬了咬牙：“我今晚改?！?/p>
“今晚就要改完，不是留作下周的反思作業(yè)?！鄙蛴韬慵又卣Z氣。
林芷深吸一口氣，強忍著沒有回嘴。
散會后，她獨自留下整理桌面，PPT一頁頁重翻，原本標注的重點如今看上去竟真的像一團散沙。
“你要不是非得跟我硬扛，也不至于這么狼狽。”
一記熟悉的聲音從她背后傳來。
她回頭，看見陸遠川站在會議室門口，神情閑散，“你現在這個狀態(tài)，我勸你早點退出。別到了甲方那邊出丑，連沈予恒都給你背鍋?！?/p>
林芷定定看著他，良久才吐出一句：“你特地來這兒提醒我別自取其辱？”
“我是好心?！彼α耍澳阋膊幌朐谀敲炊嗳嗣媲俺龀?，對吧？”
林芷將文件夾啪地合上，眼神冷下來：“你來得正好，記得帶好墨鏡。”
“嗯？”
“到時候別被我閃瞎了眼?！?/p>
項目進度壓縮得極緊。
沈予恒對她的要求幾乎苛刻，每一個方案都必須同時通過他和市場部的雙重評審，有時一天要連改三輪。
林芷疲憊不堪，終于在某天傍晚，遞出了調崗申請。
“我可以退出方舟項目，把資源讓給更合適的人?！彼潇o說。
沈予恒一翻文件：“理由？”
“無法適應你制定的節(jié)奏，且目前我的存在拉低了整體效率?！?/p>
“你是承認自己不夠用了？”
“我只是覺得，你其實并不需要我。”
他盯著她，眼神鋒利。
“林芷，現在這項目已經推到一半，你要退就意味著整個工作結構重建，我沒時間也沒興趣重來一次?！?/p>
“所以你是說讓我撐到結束？”
“是你必須。”
林芷手心捏緊，嘴唇卻慢慢繃出一個弧度。
“你是想逼我爬出成績?！?/p>
“我不逼你，誰逼你？”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
沈予恒不是討厭她，是不允許任何人帶著舊人設拖慢他帶的項目。
所以，要留下，她就必須變成他認可的人。
一周后，南成甲方到場開中期匯報會。
當主持人宣布南成品牌方項目代表陸遠川時，所有人都在看向那道走進來的高大身影。
林芷的手指一瞬僵住。
陸遠川微笑著與沈予恒握手，在眾人面前頷首寒暄，仿佛他只是一個公事公辦的項目代表。
可她知道，他不會甘心只當個旁聽者。
果然，匯報剛開始沒多久，他便輕輕舉手，語氣溫和卻尖銳：
“林小姐，你這份用戶畫像過于泛化了，且不具備針對性。我想問的是：你怎么確保轉化效率？”
林芷站起，禮貌點頭：“謝謝陸先生提醒，我在附頁數據中提到，我們通過用戶回訪樣本分析，已將目標人群縮小，轉換公式和轉化機制圖請見第18頁右側?！?/p>
她從容翻頁、對點、陳述。
全場靜默了三秒。
沈予恒點點頭：“繼續(xù)?！?/p>
但陸遠川不甘示弱：“可你并未剔除交叉購買的人群數據，可能會造成用戶重疊。”
林芷反應更快：“確實存在重疊用戶，但這正是我設定雙軌場景的理由?！?/p>
她換頁，頁面切換成并行對照圖，“左邊是高強度決策型，右邊是被動跟風型，核心思路不是規(guī)避重復，而是合理利用疊加行為，拉升單體用戶復購值。”
這一段話說完，全場爆發(fā)小范圍驚嘆。
連甲方市場總監(jiān)也低聲說：“這細節(jié)做得很扎實。”
陸遠川臉上笑意微斂，沒再多言。
匯報結束前，南成高層開口：
“鎂光方面的提案我們非常滿意，尤其是林小姐的部分，邏輯清晰、落點扎實，下階段接洽，希望她作為直接對接人?！?/p>
掌聲響起，林芷站在聚光燈下，眼里沒有喜悅，只有冷靜。
這一次，她沒有被人推到臺前，也沒有被情緒，女朋友這樣的詞標簽定義。
她是提案人，是專業(yè)人士，是項目中被甲方點名的關鍵執(zhí)行人。
離開會議室時，沈予恒走在她身側，忽然問：“你今天怎么那么冷靜？”
林芷笑了笑：“因為我要證明自己啊?！?/p>
他沒說話。
但她知道，那是他少見的，拐著彎的夸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