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地鐵里的 “領帶”早高峰的地鐵像條被塞進罐頭的沙丁魚，
悶熱的空氣里浮著汗味、包子餡的油香和劣質香水的甜膩。陳君被擠在兩節(jié)車廂銜接處，
后背抵著冰涼的金屬壁，右手無意識地摸向口袋里的舊錄音筆 —— 筆身磨得發(fā)亮，
按鍵邊緣掉了塊漆，這是他跑社會新聞十年的老伙計。
“不對…… 不是這條……”身旁突然響起卡殼般的念叨，像卡帶的錄音機。陳君側過頭，
看見個穿深藍色工裝的男人，三十多歲，袖口沾著機油，正死死盯著對面車廂壁的廣告。
男人的指甲縫里嵌著黑泥，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仿佛要把那廣告摳下來。
廣告是星核科技的新系列，畫面里的女明星穿著高定套裝，頸間系著條銀灰色領帶，
冷光在絲質面料上流動。下方印著行小字：“星核智能安防，守護每一秒真實”。“師傅，
怎么了？” 陳君的聲音被地鐵的哐當聲切得零碎。他是《江州晚報》的社會版記者，
對這種莫名的異常有種職業(yè)性的敏感 —— 就像獵犬總能在嘈雜里嗅到獵物的氣味。
工裝男猛地轉頭，眼球上布滿紅血絲，像是熬了三個通宵?！邦I帶，” 他喉結滾了滾，
聲音發(fā)澀，“昨天不是這條?！薄皬V告換得勤，正常。” 陳君笑了笑，
手指已經(jīng)摸到錄音筆的開關，下意識地往上撥了半格 —— 沒按下去，這是他的習慣，
像獵人舉著槍卻先不扣扳機，觀察對方的反應。“不是換！” 工裝男突然提高音量，
周圍人紛紛側目。他抓著陳君的手腕，力氣大得像鐵鉗，“是變了！昨天是黑色的，
有三道白杠，我看得清清楚楚！我兒子就在星核做數(shù)據(jù)標注，
他跟我說過這廣告……”話沒說完，地鐵報站的機械音炸響：“大學城站到了，
請乘客有序下車。”工裝男像被按了暫停鍵，突然松開手，眼神渙散下來，
嘴里嘟囔著 “記錯了…… 可能記錯了”，跟著人流擠向車門。
陳君瞥見他后頸的皮膚沾著點白色粉末，像墻灰，又像某種化學試劑。車門關上的瞬間，
陳君抬頭再看那廣告。女明星的領帶確實是銀灰色，在慘白的燈光下泛著冷光，
邊緣繡著極小的星核 logo—— 一個環(huán)繞著數(shù)據(jù)流的星球圖案。他摸出手機拍了張照，
照片里的領帶和現(xiàn)實里的沒差別。或許真是記錯了。陳君揉了揉被抓疼的手腕，
那里留著兩道紅印。早高峰的地鐵里，誰還沒點被生活壓出來的恍惚呢？他打開錄音筆，
想把剛才的對話記下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根本沒按錄制鍵。筆的顯示屏閃了下，
顯示剩余電量 10%。這老伙計，總在關鍵時候掉鏈子。地鐵繼續(xù)往前開，
穿堂風帶著股鐵銹味灌進來。陳君靠回金屬壁，
目光掃過車廂里的人：戴耳機的學生在刷星核視頻，白領用星核支付買了瓶礦泉水，
老人對著星核智能手環(huán)報時…… 這座城市像被一張無形的網(wǎng)罩著，
星核科技的 logo 無處不在，從交通到支付，從安防到醫(yī)療，像空氣一樣自然，
卻又讓人喘不過氣。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是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
內容只有三個數(shù)字：3、7、11沒有署名，沒有標點。陳君盯著屏幕皺起眉，
這三個數(shù)字是什么意思？日期？頁碼？還是某種代碼？他抬頭看向窗外，
地鐵正穿過黑暗的隧道，廣告燈箱的光在玻璃上投下流動的光斑，像一串破碎的密碼。
他把短信轉發(fā)到自己的工作郵箱，然后關掉屏幕?？诖锏匿浺艄P又硌了他一下，
剩余的 10% 電量像個隱喻 —— 有些真相，或許就藏在這快要耗盡的線索里。
陳君深吸了口氣，空氣里依然是汗味和包子香，
但他好像突然聞到了別的味道 —— 一種屬于秘密的、帶著金屬冷感的氣息。
他摸了摸左眉的疤，那是去年采訪拆遷戶時被磚頭碎片劃的，當時也覺得是件小事，
最后卻牽扯出了一串官商勾結的黑幕?；蛟S，這條領帶的異常，也不是小事。
地鐵即將到站的提示音響起時，陳君握緊了那支只剩 10% 電量的錄音筆。
他決定先去大學城站附近轉轉，那個工裝男提到了兒子在星核做數(shù)據(jù)標注，
或許能從那里找到點線索。至于那三個數(shù)字 ——3、7、11，像三顆投入湖面的石子，
在他心里漾開了一圈圈漣漪。他有種預感，這只是個開始。
2 打印店的 “路燈”陳君把手機屏幕懟到陽光下，
三個數(shù)字 “3、7、11” 在視網(wǎng)膜上烙出殘影。地鐵廣告里的銀灰領帶還在晃，
他突然想起工裝男后頸的白粉末 —— 像極了打印機的碳粉。打車到大學城時，
梧桐葉正往下掉。星核科技的智能導航在手機里播報：“前方 300 米有監(jiān)控盲區(qū)，
建議開啟步行模式?！?陳君關掉語音，拐進巷子里的 “快印工坊”。
玻璃門掛著 “機器維修” 的牌子，卻虛掩著。推開門的瞬間，油墨味混著汗味撲過來。
老板是個戴老花鏡的老頭，正用酒精棉擦著一臺老式打印機，看見陳君就往柜臺后縮了縮。
“打印簡歷?！?陳君把 U 盤拍在柜臺上，
眼角掃過墻上的價目表 —— 星核支付專屬 9 折，現(xiàn)金不打折。
老頭的手指在鍵盤上懸了半天，打印機突然吐出張白紙，上面印著串亂碼，
中間夾雜著 “路燈” 兩個字?！皺C器壞了，” 他慌忙撕下來團成球，“明天再來吧。
”“我等得起?！?陳君摸出錄音筆，這次按了錄制鍵，筆尖對著老頭，“剛才那張紙上，
除了路燈還有什么？”紙團在老頭手里捏得變形。他突然抬頭，
老花鏡滑到鼻尖：“你是星核的人？”“記者?！?陳君亮出記者證，
左眉的疤在頂燈下發(fā)白，“昨天有人在地鐵說，星核的廣告領帶會變顏色。
”老頭的喉結動了動，突然往門外看了眼。巷口的監(jiān)控攝像頭正緩緩轉動，
金屬外殼反射著光。“7 號，” 他壓低聲音，往亂碼紙團上踩了踩，“第 7 盞路燈，
在文興路口。”陳君的手機在口袋里發(fā)燙。7，正好是短信里的數(shù)字。他付了現(xiàn)金，
老頭找零的手在抖，硬幣掉在地上，滾到打印機底下 —— 那里露出半截星核工牌，
照片被劃得模糊。文興路口的梧桐樹比別處密。陳君數(shù)到第 6 盞路燈時停了步，
那 6 盞都是灰黑色，燈桿上貼著星核智能安防的二維碼。第 7 盞卻泛著新漆的藍，
底座還沾著沒干的水泥，監(jiān)控攝像頭歪向墻角，像只瞎了的眼睛。他摸出手機拍照，
屏幕突然彈出星核的推送：“智能路燈升級完成，亮度隨人流自動調節(jié)。
” 照片里的第 7 盞路燈在陽光下泛著冷光，和現(xiàn)實里的藍漆完全不同?！靶』镒?，
拍這個干啥？” 賣烤紅薯的老太湊過來，烤爐的熱氣撲在陳君手背上，“這燈邪乎得很，
前天晚上我收攤，看見它自己閃，像在數(shù)人?！薄皵?shù)人？”“一下，兩下，
三下……” 老太的皺紋里積著灰，“跟我孫子玩的星核計數(shù)器一個聲。
”陳君突然想起工裝男卡殼的念叨。他繞到第 7 盞路燈后，
發(fā)現(xiàn)燈桿上刻著個極小的 “7”，像用指甲劃的。指尖摸上去，漆下還有凹凸感，
像是被反復刻過。公交站的電子屏突然亮了，
星核的廣告跳出來 —— 女明星舉著智能手環(huán)，笑盈盈地說：“星核守護每一段記憶。
” 陳君抬頭時，正好看見廣告里的領帶變成黑色，三道白杠在陽光下晃得刺眼。
手機又震了下，還是那個陌生號碼，這次只有一個字：“7”。風卷著梧桐葉滾過腳邊，
陳君盯著第 7 盞路燈的影子，突然覺得那影子不像燈桿，像個站著的人。
他把錄音筆揣回口袋，筆尖硌著掌心 —— 剛才老頭踩紙團時，他好像聽見紙上有沙沙聲，
像某種代碼在響。3 超市里的 “保質期”社區(qū)超市的冷柜嗡嗡作響，陳君站在酸奶區(qū)，
盯著價簽上的數(shù)字發(fā)呆。第 7 盞路燈的藍漆味還沒散，手機里的 “7” 字像塊冰，
揣得他褲袋發(fā)燙?！跋壬獛兔?？”聲音帶著怯意。陳君轉頭，
看見個穿紅色工服的女人，胸牌寫著 “李苒”，名字上別著星核員工的銀色徽章。
她的手指在掃碼槍上捏出紅印，價簽在冷光下泛著白?！翱纯幢Ｙ|期?！?陳君指著盒酸奶，
價簽上的日期是 “2024/10/07”，末尾跟著串亂碼，像雪花似的。
李苒的臉唰地白了。她突然抓起掃碼槍，對著價簽掃了下，機器發(fā)出刺耳的故障音，
小票吐出來，末尾印著行淺灰色的字：“已備份 實驗體 7 號”?！八毫怂?/p>
” 李苒撲過去搶小票，指甲刮過陳君的手背，留下道紅痕。她的手抖得厲害，
把小票塞進嘴里嚼，喉嚨動了動，像在吞玻璃。陳君按住她的肩膀，
聞到她頭發(fā)上的消毒水味 —— 和市醫(yī)院的味道一樣?！澳銉鹤?，
” 他想起剛才在服務臺看見的照片，“是不是總說價簽在變？”李苒突然癱坐在地上，
冷柜的風灌進她的衣領?！八f餅干是方的，可明明是圓的，” 她的聲音發(fā)顫，
“星核的人來查過，說系統(tǒng) bug，給了兩千塊封口費……”陳君摸出錄音筆，
按下播放鍵。工裝男的念叨、老頭的低語、李苒的哭訴混在一起，像團亂麻。
他突然注意到李苒的工牌，星核徽章后面貼著張便簽，寫著 “3 次異?！?。
“第一次是什么時候？”“三天前，” 李苒的指甲掐進掌心，“他指著醬油瓶說，
標簽上寫著‘記憶碎片’?！比烨?，正好是工裝男在地鐵念叨的日子。陳君走到零食區(qū)，
拿起包圓形餅干，價簽在他眼里突然晃了下，像變成了方形。他眨了眨眼，
又變回圓的 —— 就像有人在他眼皮上貼了層會動的膜。“他們在收東西。
” 李苒突然說，聲音低得像耳語，“收腦子里的東西。我兒子說，晚上能聽見冰箱在數(shù)數(shù)，
一下，兩下，三下……”陳君的后背竄起股涼意?？炯t薯老太說的計數(shù)聲，
李苒兒子聽見的數(shù)數(shù)，還有星核廣告里的 “守護記憶”—— 像張網(wǎng)，
正從路燈、超市、地鐵往一起收。他走到收銀臺，假裝付錢，手指擦過掃碼槍。
槍身貼著星核的 logo，下面有行小字：“數(shù)據(jù)采集終端 編號 3”。3，
短信里的第一個數(shù)字。手機震了第三次。陌生號碼發(fā)來個地址：江邊公園，
第 11 號長椅。陳君回頭時，李苒正把那盒酸奶塞進垃圾桶，冷柜的光照在她臉上，
一半亮一半暗。她突然抬頭，嘴唇動了動，沒出聲，但陳君看懂了 ——“救我兒子”。
超市門口的星核廣告換了，女明星舉著袋大米，笑盈盈地說：“智能識別，精準稱重。
” 陳君盯著她的領帶，銀灰色里隱約透出三道白杠，像藏在水里的魚。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錄音筆，電池只剩 5%。江邊公園的第 11 號長椅，
是短信里的最后一個數(shù)字。陳君突然覺得，這三個數(shù)字不是密碼，是坐標，
正把他往一張更大的網(wǎng)里引。冷風吹過超市的玻璃門，價簽上的雪花亂碼晃了晃，像在招手。
4 江邊公園的 “計數(shù)聲”晨霧把江邊公園泡成了一杯淡茶，潮濕的空氣里飄著水草腥氣。
陳君踩著露水往第 11 號長椅走，
錄音筆在口袋里硌著大腿 —— 昨晚充電到 30%，足夠錄下些東西了。
長椅旁的智能音箱正播放星核公益廣告，女人的聲音柔得像棉花：“星核健康，
守護您的每一次呼吸。” 陳君剛坐下，就聽見身后傳來 “嗒、嗒、嗒” 的聲，
像有人用指甲敲石頭?；仡^看見個穿太極服的老頭，正對著空氣比劃，
嘴里數(shù)著 “三、六、九……”。他的白胡子上掛著霧珠，每數(shù)三個數(shù)就頓一下，
眼珠往音箱方向瞟。“大爺，您數(shù)啥呢？” 陳君摸出錄音筆，筆尖對準老頭。
老頭嚇了一跳，太極劍 “當啷” 掉在地上?！皵?shù)聲兒，” 他往音箱后縮了縮，
“這玩意兒壞了，總發(fā)出怪聲，一秒三下，跟心跳似的?！标惥郎惤粝洌?/p>
廣告間隙果然有雜音，金屬質感的 “嗒” 聲藏在電流里，節(jié)奏均勻得像秒表。
他掏出手機計時，六十秒正好一百八十聲 —— 每秒三次，和老頭說的分毫不差。
“三天前開始的，” 老頭撿起劍，劍穗上的鈴鐺沒響，“那天星核的人來換設備，
說升級安防系統(tǒng)。換完第二天，我這耳朵就不清凈了?！?他突然壓低聲音，
“我小孫子用星核學習平板，說屏幕上總跳出‘切片完成’，問他啥意思，
他說老師教的新單詞?！标惥氖种冈阡浺艄P上摩挲。切片？
他想起李苒說的 “記憶碎片”，還有工裝男后頸的粉末 —— 像被切碎的東西。
音箱突然換了廣告，女明星舉著智能手環(huán)笑：“星核數(shù)據(jù)，精準到每一秒。
”他繞到音箱后面，看見底部貼著張新標簽：“星核安防終端 V3.0”。V3.0，
和短信里的 “3” 對上了。伸手摸了摸散熱孔，溫熱的，像是剛運行過大型程序。
“小伙子，別碰！” 掃地阿姨推著保潔車過來，掃帚柄上掛著星核員工牌，
“上周有個后生摸了這箱子，當天就被星核的人找去‘喝茶’了?！?她往江面瞟了瞟，
“聽說前陣子有人在這兒跳江，救上來后說看見水里有好多人臉，都在數(shù)‘三’。
”陳君抬頭看江霧，霧氣翻涌時真像有無數(shù)張臉在沉浮。他打開手機錄音，
把音箱的雜音錄進去，
回放時突然發(fā)現(xiàn) —— 雜音的間隔和地鐵廣告的閃爍頻率、超市價簽的亂碼跳動完全一致。
智能音箱突然 “滋啦” 一聲，公益廣告斷了，
取而代之的是電流聲里的低語：“7 號異常，
數(shù)據(jù)切片完成 30%……” 陳君猛地按住錄音筆，指尖因為用力發(fā)白，
但那聲音只持續(xù)了兩秒就切回廣告。老頭顫巍巍地說：“就是這聲！跟我孫子平板里的一樣！
”這時手機震了，陌生號碼發(fā)來封郵件，發(fā)件人欄顯示 “紀”。附件是段代碼，
注釋行寫著 “計數(shù) = 數(shù)據(jù)切片，3 = 實驗階段”。陳君盯著屏幕，
突然想起李苒說的冰箱數(shù)數(shù)聲 —— 原來不是幻覺，是星核設備在采集數(shù)據(jù)。霧開始散了，
陽光刺破云層照在音箱上，金屬外殼反射出刺眼的光。
陳君發(fā)現(xiàn)音箱朝向江面的一面有個針孔大小的鏡頭，正對著來往的晨練者。
他摸了摸左眉的疤，那里又開始發(fā)燙 —— 和上次追拆遷黑幕時一樣，直覺告訴他，
這背后藏著更大的東西。離開公園時，智能音箱還在播廣告。
陳君回頭看了眼第 11 號長椅，露水被他坐出個印子，像個沒填完的句號。
錄音筆里存著三段聲音：工裝男的念叨、超市掃碼槍的故障音、還有這每秒三次的計數(shù)聲，
它們像三個音符，正湊成一段不完整的旋律。手機電量剩 15%，
他給那陌生號碼回了封郵件，只有一個問號。走到公交站時收到回復，內容是 “圖書館，
《數(shù)據(jù)倫理史》”。5 醫(yī)院里的 “鏡像人”市醫(yī)院住院部的消毒水味濃得像化不開的冰。
陳君捏著從公園打印的代碼紙，
電梯鏡面映出他眼下的青黑 —— 昨晚對著代碼研究到三點，那些字符像活的，
總在眼前跳。7 樓神經(jīng)內科的走廊里，智能輸液泵 “滴滴” 地響，每滴液落下的節(jié)奏，
竟和江邊公園的計數(shù)聲重合。護士臺的電腦屏幕上，星核健康系統(tǒng)的界面在閃爍，
右上角顯示 “在線人數(shù)：170”?！澳闶顷愑浾甙桑俊?個穿粉色護士服的姑娘湊過來，
胸牌別著星核志愿者徽章，“張姐讓我等你，3 床那個病人又不對勁了?！? 床靠窗，
老頭正對著窗戶哈氣，玻璃上的霧氣里，他的倒影抬左手時，他本人抬的是右手。“看，
又慢半拍，” 護士的聲音發(fā)緊，“昨天開始的，他說鏡子里的自己不聽話。
”陳君掏出錄音筆，剛按下開關，老頭突然轉頭，眼睛瞪得像銅鈴：“它在學我！
星核的手環(huán)在教它學我！” 他手腕上果然戴著星核健康手環(huán)，
綠燈每閃三次就停頓 —— 和計數(shù)聲節(jié)奏一致。
護士偷偷塞給陳君張紙條：“昨晚他兒子來鬧，說手環(huán)是上個月星核免費體檢時給的，
戴上沒幾天就出問題?？浦魅巫屛覀儎e聲張，說影響不好?！标惥傺b看輸液泵，
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動，調出設備日志。
最近更新記錄顯示 “星核系統(tǒng) V3.0 升級”，
升級時間正是三天前 —— 和公園音箱、超市價簽異常的時間完全吻合。
日志里藏著行小字：“意識特征采樣完成 7/170”?！案墒裁吹模?/p>
” 個穿白大褂的男人沖過來，胸牌寫著 “醫(yī)務科主任”，他伸手就搶陳君的手機，
“醫(yī)院規(guī)定，不準拍設備！”推搡間，陳君的錄音筆掉在地上，滾到病床底。他彎腰去撿，
發(fā)現(xiàn)床板下粘著張紙，邊角印著星核 logo。抽出來一看，
是 “星核意識特征采樣同意書”，家屬簽名處的字跡歪歪扭扭，像被人按著寫的。
末行有行模糊的字：“數(shù)據(jù)復用權歸星核所有”。“這是啥？” 陳君舉著同意書，
主任的臉瞬間白了。老頭突然拍著床板喊：“我沒簽！我兒子說只是測血壓！
”走廊盡頭的智能安防攝像頭突然轉過來，紅光在天花板上掃。
主任拽著陳君往樓梯間拖：“別捅出去！星核給醫(yī)院捐了三百萬設備，
你這一鬧……”樓梯間的窗戶正對著醫(yī)院后門，陳君看見輛星核標識的面包車，
有人正把個掙扎的男人塞進去 —— 那男人穿的衣服，和地鐵里的工裝男一模一樣。
他掙脫主任跑回病房，老頭的手環(huán)還在閃，玻璃上的倒影已經(jīng)能提前半秒做出動作。
陳君抓起老頭的手腕，發(fā)現(xiàn)手環(huán)內側有個針孔大小的紅點，正對著靜脈。離開醫(yī)院時，
護士追出來塞給他個 U 盤：“這是其他幾個有問題的病人資料，都戴了星核手環(huán)。
”U 盤是星核牌的，外殼印著 “守護每一次心跳”。陳君摸出錄音筆，
剛才的爭執(zhí)錄得清清楚楚，電量還剩 10%。陽光透過醫(yī)院的玻璃幕墻，
在地上投下星核 logo 的影子，像個巨大的網(wǎng)。他突然想起紀祖威郵件里的代碼，
其中一段反復出現(xiàn)的 “7”，和同意書上的 “7/170” 會不會有關系？
手機在口袋里發(fā)燙，是報社編輯的消息：“星核公關部剛才來電話，說有人投訴你造謠，
讓你停更一周?！标惥驹卺t(yī)院門口，看著來往行人手腕上閃爍的星核手環(huán)，
突然覺得這座城市的每個人，都在被悄悄計數(shù)。
6 學校里的 “亂碼屏”市三中的電子屏在陽光下閃得刺眼，
紅色的 “歡迎新同學” 字樣突然變成亂碼，
“####” 中間夾雜著 “實驗體 11 號” 的白色字符。
陳君靠在對面的梧桐樹后，咬著豆?jié){吸管 —— 這是短信里 “11” 的最后一個坐標。
早讀鈴響時，亂碼突然變回正常。穿著校服的學生涌進校門，袖口大多別著星核智能學生證，
刷門卡的 “嘀” 聲此起彼伏，每響三次就有個學生愣一下，像被按了暫停鍵?！坝浾?？
” 個戴紅袖標的保安走過來，手里的電棍印著星核安防 logo，
“剛才有人看見你拍屏幕?！标惥瘟嘶斡浾咦C：“寫教育稿，想拍點校園新氣象。
” 他往教學樓瞟，三樓走廊的窗戶后，有個女生正對著玻璃哈氣，手指在霧上畫 “7”。
保安的對講機突然響了，滋滋的電流聲里傳出 “11 號區(qū)域異常，加強巡邏”。
他臉色一變，轉身往教學樓走，電棍在褲腿上蹭出沙沙聲。陳君繞到學校后門，
圍墻邊的垃圾桶里扔著堆撕碎的試卷，拼湊起來能看見星核智能作業(yè)系統(tǒng)的水印，
背面用鉛筆寫著 “它在改答案”。旁邊還有個星核學習平板的包裝盒，
拆口處貼著張便利貼：“屏幕里的老師會眨眼”?！澳阍谡疫@個？
” 個穿校服的男生突然冒出來，手里捏著塊碎屏，“昨天三樓的電子屏炸了，我撿的。
” 碎玻璃上還粘著電路，隱約能看見 “V3.0” 的字樣。男生說他叫王小胖，
上周用星核平板上網(wǎng)課時，屏幕里的英語老師突然歪過頭，對他說 “你的記憶很好吃”。
第二天他就發(fā)現(xiàn)自己記不住單詞，倒是能背出隔壁班女生的日記本內容?！安恢刮?，
” 王小胖往四周看了看，“李梅說她能看見超市價簽在哭，
張強總聽見地鐵報站在數(shù)‘3’。我們都用了星核的免費學習軟件。”上課鈴響時，
教學樓的電子屏又開始亂碼，這次跳出的是 “意識碎片融合中”。陳君舉起手機拍照，
屏幕突然黑了，重啟后出現(xiàn)星核的彈窗：“系統(tǒng)檢測到異常操作，已自動上報?！薄翱炫埽?/p>
” 王小胖拽著他往巷子鉆，“星核的人來了！”鉆出巷子時，
陳君看見輛星核商務車停在學校門口，穿黑西裝的人正和校長說話，
手里的文件夾上印著 “數(shù)據(jù)異常處理”。他摸出錄音筆，
按下播放鍵 —— 剛才和王小胖的對話錄得很清楚，背景里還有電子屏的亂碼聲。
路過街角的報刊亭，老板正用星核支付收攤，屏幕上的金額突然變成 “7”，
跟著彈出條新聞：“星核科技榮獲‘江州良心企業(yè)’稱號，總裁杜明誠呼吁保護數(shù)據(jù)隱私”。
陳君買了份報紙，頭版照片上的杜明誠穿著深灰色西裝，左手戴著塊機械表，
表盤在閃光燈下泛著冷光。他突然想起地鐵廣告里的領帶，銀灰色在照片里竟透出點黑，
像被什么東西染過。錄音筆的電量剩 5%，他對著報紙上的杜明誠按下暫停鍵。
口袋里的 U 盤硌著腰，醫(yī)院那幾個病人的資料還沒看，
圖書館的《數(shù)據(jù)倫理史》也得找時間去翻。風卷著落葉滾過腳邊，陳君突然覺得，
那些異常事件像散落的珠子，而 “3、7、11” 這三個數(shù)字，就是串起它們的線。
7 健身房的 “心率聲”星核智能健身房的玻璃門映著朝陽，陳君站在對面的早餐攤前，
咬著包子看電子屏上滾動的標語：“星核健康監(jiān)測，精準捕捉每一次心跳”。
他的錄音筆揣在運動服口袋里，昨晚充到 50%，足夠應付一上午的蹲守。
昨天收到匿名短信，只有 “心率” 兩個字。結合前幾處異常，
他猜這里藏著新的線索 —— 健身房是星核智能設備覆蓋最密集的場所之一，
從跑步機到體測儀，全接入了星核健康系統(tǒng)。推門時，消毒水混著汗水的味道撲面而來。
穿黑色工服的教練正圍著臺體測儀爭執(zhí)，
一個穿瑜伽褲的女人捂著胸口：“它說我心率 180，可我剛坐下！
” 體測儀屏幕上的曲線瘋狂跳動，紅色數(shù)字在 “180” 和 “7” 之間反復橫跳。
陳君假裝系鞋帶，手指摸到錄音筆的開關。
他注意到所有設備的角落都貼著 “V3.0” 標識，和醫(yī)院、公園的設備版本一致。
靠墻的智能跑步機突然加速，上面的男人被甩下來，摔在墊子上罵罵咧咧：“這破機器！
剛才顯示我跑了 3 公里，實際才跑 1 公里！”“系統(tǒng)校準呢。
” 教練的笑容很僵硬，偷偷按了下跑步機側面的復位鍵。陳君瞥見他口袋里的對講機，
機身印著星核安防的 logo，剛才爭執(zhí)時，
他看見對講機屏幕閃了下 “15 號異?！?。15 號？陳君心里咯噔一下。
之前的實驗體編號是 7 號、11 號，現(xiàn)在出現(xiàn) 15 號，說明實驗范圍在擴大。
他走到體測儀前，假裝測體脂，屏幕彈出 “請授權星核健康數(shù)據(jù)訪問” 的窗口，
下方小字寫著 “數(shù)據(jù)用于優(yōu)化服務，
包含意識特征采樣”—— 和醫(yī)院那份同意書的措辭幾乎一樣?！跋壬?，您的心率有點異常。
” 教練突然湊過來，手里拿著個星核智能手環(huán)，“要不要試試我們的最新款？能實時監(jiān)測，
還免費送 3 個月會員。” 手環(huán)內側的紅點閃著光，和醫(yī)院老頭戴的那款一模一樣。
陳君擺手拒絕時，眼角瞥見體測儀背面的散熱孔里塞著張紙。趁教練轉身接電話，
他快速抽出來 —— 是張打印的日志，上面寫著 “實驗體 15 號，心率同步失敗，
數(shù)據(jù)碎片殘留 3%”，末尾標著 “7 月 11 日”，
數(shù)字 7 和 11 再次出現(xiàn)?！澳阍诟墒裁?？” 教練猛地回頭，
對講機里傳出電流聲：“發(fā)現(xiàn)可疑人員，特征：左眉有疤，攜帶錄音設備。
” 陳君心里一緊，摸向口袋里的錄音筆，轉身就往更衣室沖。更衣室的鏡子泛著冷光，
他剛關上門，就聽見外面?zhèn)鱽砑贝俚哪_步聲。鏡子里的自己突然頓了下，
像信號延遲似的 —— 和醫(yī)院老頭的 “鏡像延遲” 如出一轍。陳君湊近鏡子，
發(fā)現(xiàn)角落有個針孔攝像頭，正對著儲物柜的方向。他踹開通風口，
鉆進去時聽見外面有人喊：“查監(jiān)控！看他往哪跑了！” 通風管里彌漫著灰塵味，
爬了沒幾米，就看見管壁貼著張星核的標簽：“數(shù)據(jù)傳輸通道，禁止破壞”，
下面畫著個簡易的地圖，標注著 “核心機房在地下三層”。從健身房后巷的柵欄鉆出來時，
陳君的運動服被劃破了口子。早餐攤的老板探出頭：“剛才有幾個穿黑西裝的來問你，
說你是星核的技術顧問?！?他指了指遠處，一輛黑色商務車正緩緩駛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