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進行得異常激烈。
美方提出的條件比預期的更加苛刻，要求中方在紡織品出口配額上做出巨大讓步，而給出的技術轉讓承諾卻模糊不清。
"陳先生，你們的誠意似乎不夠。"我們的首席談判代表劉部長皺著眉頭說道。
詹姆斯·陳翻看著手中的文件，臉上掛著職業(yè)化的微笑："劉部長，商業(yè)談判就是這樣，我們都要為自己的國家爭取最大利益。"
"但這樣的條件，我們根本無法接受。"劉部長的聲音有些嚴厲。
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我觀察著詹姆斯的表情，根據(jù)前世的記憶，我知道他現(xiàn)在正在虛張聲勢。美方其實也很需要這次合作，只是在試探我們的底線。
但劉部長顯然被對方的強勢態(tài)度激怒了，準備起身離開。
就在這關鍵時刻，我開口了："陳先生，您剛才提到的技術轉讓條款第三項，能否具體解釋一下？"
詹姆斯·陳看了我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意外："林小姐對技術條款很感興趣？"
"是的，因為這關系到我們是否能接受這個協(xié)議。"我微笑著說道，"您能告訴我們，這項技術轉讓的具體時間節(jié)點是什么？是簽約后立即實施，還是需要等到其他條件滿足后？"
這個問題直擊要害。前世我聽沈墨寒提起過，美方在這個條款上故意模糊，實際上是想拖延時間。
果然，詹姆斯的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這個......需要根據(jù)具體情況來定。"
"具體情況？"我追問道，"能否舉個例子？比如說，如果我們在紡織品配額上滿足了你們的要求，技術轉讓是否會在三個月內完成？"
會議室里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詹姆斯。
他沉默了幾秒鐘，然后說道："林小姐，這個問題比較復雜......"
"不復雜。"我打斷他，"陳先生，商業(yè)談判確實要為各自的利益考慮，但最基本的誠信總該有吧？如果你們沒有明確的技術轉讓時間表，那我們又怎么能相信你們的承諾呢？"
劉部長眼中露出贊賞的光芒，其他同事也頻頻點頭。
詹姆斯看著我，眼中的情緒更加復雜了："林小姐說得有道理。這樣吧，我們需要休息十五分鐘，重新制定一個更加具體的方案。"
"好的。"劉部長點頭同意。
會議暫停，美方代表團退到了隔壁的小會議室。
"清雅，你剛才表現(xiàn)得太好了！"劉部長興奮地說道，"那個問題問得非常及時，直接戳中了他們的軟肋。"
我謙虛地笑了笑："應該的，這是我的工作。"
趁著休息時間，我走到窗邊透氣。深圳的夜景很美，萬家燈火璀璨奪目。
"林小姐。"
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我轉身看到詹姆斯·陳走了過來。
"陳先生，有什么事嗎？"
他走到我身邊，也看向窗外的夜景："我想問問，你是不是研究過我們的談判策略？"
我淡淡一笑："職業(yè)素養(yǎng)而已。"
"不，不僅僅是職業(yè)素養(yǎng)。"他轉過身看著我，"你的問題太精準了，就像......就像你早就知道我們的底牌一樣。"
我心中一驚，但表面上依然平靜："陳先生言重了，我只是做了功課而已。"
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林小姐，我能問你一個私人問題嗎？"
"什么問題？"
"你有沒有一種感覺，就是我們好像在哪里見過？"
我的心跳加速，但努力保持鎮(zhèn)定："陳先生，這是搭訕的經典開場白吧？"
他苦笑了一下："也許是我想多了。只是......我有種很奇怪的感覺，覺得你很熟悉。"
就在這時，劉部長的聲音在后面響起："清雅，他們準備好了，我們繼續(xù)談判。"
我松了一口氣："那我們回去吧。"
詹姆斯卻伸手攔住了我："等等，林小姐。"
"還有什么事嗎？"
他看著我的眼睛，認真地說道："不管你是用什么方法看穿我們的策略的，我都很佩服。但是林小姐，談判桌上沒有朋友，我不會因為私人感情而手下留情的。"
我也認真地看著他："陳先生，我也不會。"
重新回到談判桌上，美方果然拿出了新的方案。技術轉讓條款變得更加具體，時間節(jié)點也更加明確。
但在配額問題上，他們依然寸步不讓。
談判一直持續(xù)到深夜十一點，雙方都沒有達成最終協(xié)議。
"今天就到這里吧，明天我們繼續(xù)。"劉部長疲憊地說道。
散會后，我收拾好文件準備離開，詹姆斯又走了過來。
"林小姐，能請你喝杯咖啡嗎？我想我們可以聊聊。"
我看了看手表："陳先生，已經很晚了。"
"酒店樓下就有咖啡廳，十五分鐘就好。"他的語氣帶著一絲懇求，"我想和你談談關于明天談判的事。"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點頭同意了。
酒店大堂的咖啡廳里，我們面對面坐著。
"陳先生，你想談什么？"我端起咖啡杯，避開他炙熱的目光。
"林小姐，我想問你，為什么要做翻譯？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做更重要的工作。"
"比如呢？"
"比如首席談判代表，比如外交官，甚至......"他停頓了一下，"比如回到北京，做一個安穩(wěn)的首長夫人。"
我的手一抖，咖啡杯差點掉在地上。
"你在說什么？"
詹姆斯的眼中滿是探詢："林小姐，我調查過你的背景。你的未婚夫是北京軍區(qū)的沈墨寒上校，你們本來應該在三個月前結婚的。"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陳先生，這是我的私事。"
"我知道這很冒昧，但是我必須問。"他身體前傾，"林小姐，你后悔嗎？為了事業(yè)放棄愛情？"
我看著他，突然意識到什么："你為什么要問這些？這跟談判有什么關系？"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緩緩說道："因為我想知道，一個女人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在婚禮前一天選擇逃跑。"
"你......"
"林清雅，我覺得我愛上你了。"
咖啡廳里突然安靜下來，仿佛時間都停止了流動。
我盯著詹姆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陳先生，你在開玩笑嗎？"我努力保持鎮(zhèn)定，"我們才認識一天。"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荒唐。"詹姆斯的眼中滿是真誠，"但是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就像......就像我等了很久很久，終于等到了你。"
我的心跳得很快。前世，我和詹姆斯的確有過一段情，那是在我和沈墨寒感情出現(xiàn)裂痕之后。他說的話，竟然和前世一模一樣。
難道，他也有前世的記憶？
"陳先生，感情不是一見鐘情的童話。"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而且，你不覺得這樣的表白時機很奇怪嗎？我們明天還要繼續(xù)談判，你這樣做，是想影響我的判斷力嗎？"
詹姆斯苦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你會這樣想。林清雅，你能不能暫時忘記我們的身份，就把我當成一個普通的男人？"
"不能。"我斷然拒絕，"陳先生，我們還是回到工作上來吧。關于明天的談判......"
"好吧。"他嘆了口氣，"我不會再提這件事了。但是林清雅，我希望你知道，我是認真的。"
回到房間，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腦海中不斷回想著詹姆斯的話。
前世，我和他的相遇是在我結婚五年后。那時的我已經厭倦了軍嫂的生活，沈墨寒也變得越來越忙，我們之間的感情越來越淡。詹姆斯的出現(xiàn)，就像是沙漠中的一片綠洲，給了我重新愛的勇氣。
但最終，我們還是沒有走到一起。因為我不敢拋棄一切，詹姆斯也不愿意等一個有家室的女人。
這一世，一切都變了。我是自由的，他也是單身的。但是，我還敢再愛一次嗎？
第二天早上，談判繼續(xù)進行。
美方在技術轉讓上做出了更大的讓步，但在配額問題上依然堅持原來的立場。
"陳先生，你們的誠意我們看到了。"劉部長說道，"但在配額問題上，你們的要求實在太過分了。"
詹姆斯看了我一眼，然后說道："劉部長，我們也有我們的難處。國內的紡織業(yè)壓力很大，如果我們不能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答案......"
"那我們也有我們的立場。"我插話道，"陳先生，中國的紡織業(yè)工人有一千多萬，如果因為過度的配額限制導致工廠倒閉，那會是什么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