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縷碎發(fā)粘在汗?jié)竦聂W角。這身裝扮，

活脫脫是從某場曠日持久的家庭戰(zhàn)爭前線剛撤下來的傷兵。“你怎么來了？”她聲音干澀，

目光下意識地避開我，落在懷里那盆半死不活的植物上，手指無意識地摳著粗糙的塑料盆沿。

我沒直接回答，只是晃了晃手里那個鼓鼓囊囊的牛皮紙文件袋。袋口沒封嚴實，

露出幾張打印紙的邊角，最上面一張，“離婚協(xié)議書”幾個加粗的黑體字清晰得刺眼。

“巧了，”我盡量讓語調聽起來輕松些，像談論天氣，“我也離。今天。

”林晚像被按下了暫停鍵。她抱著那盆可憐的發(fā)財樹，直愣愣地站著，

眼睛死死盯著我手里的文件袋，嘴唇微張，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民政局門口進進出出的人流，那些帶著解脫或麻木或怨恨的面孔，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

時間凝滯了幾秒，然后，一種極其古怪的表情在她臉上緩緩綻開——先是難以置信的驚愕，

緊接著是恍然大悟的震顫，最后，那緊繃的嘴角猛地向上揚起，扯出一個短促、嘶啞，

卻異常響亮的大笑。“哈！哈哈哈！”那笑聲在壓抑的空氣里炸開，帶著點瘋狂的回響，

引得旁邊一個剛走出來的中年男人側目。姐姐笑得彎下腰，肩膀劇烈地抖動，

懷里的發(fā)財樹跟著簌簌搖晃，幾片枯葉打著旋兒飄落在地。笑到最后，

聲音里竟帶上了濃重的鼻音，眼尾也泛起一片潮濕的紅。她直起身，胡亂抹了一把臉，

深吸一口氣，眼神陡然間銳利明亮起來，像蒙塵的刀子突然被擦亮?！白?！

”她一把攬過我的肩膀，那盆礙事的發(fā)財樹被夾在我們身體中間，“姐請你喝咖啡！喝好的！

去他媽的民政局！”她幾乎是拖著我，腳步輕快地沖下那幾級臺階，

將那棟沉悶建筑里散發(fā)出的所有陰郁氣息，

連同那盆象征著“財源廣進”如今卻氣息奄奄的發(fā)財樹，一起狠狠甩在了身后。

咖啡館里彌漫著濃郁的烘焙豆香和輕柔的藍調音樂。暖黃的燈光落在深棕色的木桌上，

我們面對面坐著。姐姐林晚點的焦糖瑪奇朵表面堆著厚厚的奶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