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是在城南別院的床上。
沈楠鈺就坐在床邊，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參湯。
“醒了？”
“喝點東西，壓壓驚。”
溫熱的液體滑入喉中，驅散了寒意。
”外面怎么樣了？”
“人贓并獲，證據(jù)確鑿?！?/p>
沈楠鈺的語氣很平靜，“他們兩個，這輩子是別想從大牢里出來了?！?/p>
我點了點頭，一點也不意外?！?/p>
“翠兒和那和尚的外室，也都招了?！?/p>
“我母親這些年貪墨家產、苛待下人的事，全都被捅了出來?！?/p>
他自嘲的笑了笑：“如今，整個京城都在看我們沈家的笑話?！?/p>
家丑外揚，他比誰都痛。
“相公，接下來怎么辦？”
他沉默了。
窗外的月光灑進來，將他的側臉映照得有些不真切。
良久，他才嘆了口氣。
“沈家，怕是要敗了?！?/p>
我心中一驚。
“赤金礦的事，已經驚動了官府?！?/p>
“這么大一座礦山，憑我如今的身份，是保不住了?！?/p>
我懂了。
懷璧其罪。
一個無權無勢的商人，守著一座能影響國之命脈的礦山，無異于三歲小兒鬧市持金。
他話鋒一轉，看向我：“不過，你放心?！?/p>
“我早已將府中大部分的銀錢換成了銀票，藏在了安全的地方。
“你走吧，這些錢，足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p>
我的心，像被什么東西輕輕地刺了一下。
忍不住開口：“相公，你有沒有想過，不認輸？”
沈楠鈺一愣：”什么？”
“赤金礦。”
我直視著他的眼睛。
“你說過，那是打造神兵利器的材料。如今邊關不穩(wěn)，朝廷正需良將精兵。這赤金礦，若是能……”
我的話還沒說完，沈楠鈺的臉色卻猛地變了。
他冷聲道：”這些，是誰告訴你的？”
“我、我只是……”
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腕：“說！”
“是我自己猜的?！?/p>
在沈楠鈺銳利的注視下，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我雖是鄉(xiāng)下女子，但也聽過一些評書。”
“書里說，寶刀寶劍，都要用天外隕鐵才能鑄成。”
“我想，那赤金礦既然如此珍貴，定然有它的非凡之處?！?/p>
沈楠鈺盯著我看了半晌，眼神中的凌厲才緩緩褪去。
他松開我的手：“對不起，是我失態(tài)了?！?/p>
他轉身走到窗邊，背對著我，身影在月光下顯得有些孤寂。
“阿舒，你猜的沒錯?！?/p>
“赤金礦的秘密，不僅關系到沈家的財富，更關系到朝堂的安危?！?/p>
“所以，它絕不能落入私人之手，更不能被外人知曉。”
“父親在世時，得了圣上的密旨，替皇家代管此礦。每年開采的赤金，都秘密送往了邊關軍營?！?/p>
我倒吸一口涼氣，原來沈家，竟是皇商。
“如今，事情鬧大，京兆尹已經上報朝廷?！?/p>
“那你會如何？”我擔憂地問。
沈楠鈺苦笑一聲：“看管不力，致使機密外泄，這是大罪?！?/p>
“輕則抄家，重則滿門問斬。所以，我讓你走?！?/p>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費盡心機，逃過了家賊，卻要死在國法之下。
“不過，”沈楠鈺突然轉過身，“還有一線生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