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療養(yǎng)院的宣傳冊遞了過去。
那是我精挑細選的地方,貴是貴了點,但勝在夠遠、夠清凈。
陸驍沉吟了許久,似乎在權(quán)衡利弊。
一個瘋了的繼承人,留在家里的確是個麻煩。
送出去,眼不見為凈,說不定哪天還能自己恢復正常。
“好。”
他終于下了決心,“就按你說的辦。這件事,交給你全權(quán)負責?!?/p>
我心中一陣狂喜!
成功了!
我終于要擺脫這個拖油瓶了!
我強忍著笑意,一臉沉痛地說:“爸,您放心,我一定辦好這件事。畢竟,他是我弟弟?!?/p>
轉(zhuǎn)過身,我立刻給沈初發(fā)了個信息。
【我:計劃成功!準備收拾行李,去瑞士曬太陽吧!】
【沈初:太好了!我們什么時候走?】
【我:明天!我親自送你去!】
搞定!
我的咸魚生活,我來了!
第二天,我意氣風發(fā)地帶著沈初,準備前往機場。
臨走前,我那“一家人”還搞了個簡單的送別儀式。
我爸陸驍,拍了拍沈初的肩膀,沉聲說:“在那邊好好休養(yǎng),什么時候腦子正常了,什么時候再回來?!?/p>
我媽蘇晴,遞給沈初一個護身符,柔聲說:“小初,這是媽媽為你求的,戴著它,能保你平安。”
我姐陸鶯,則塞給他一把小巧的軍刀,言簡意賅:“防身。”
沈初一一接過,臉上掛著他招牌式的、天真又癡傻的笑容,嘴里念叨著:“謝謝爸爸,謝謝媽媽,謝謝姐姐。我要去瑞士找喜羊羊玩了。”
演得非常到位。
我滿意地點點頭,拉著他上了車。
一路上,沈初都還沉浸在即將解脫的喜悅中,他甚至哼起了小曲。
“安然哥,謝謝你?!?/p>
他由衷地對我說,“你真是個好人。”
“別,”我趕緊打斷他,“千萬別給我發(fā)好人卡。我?guī)湍悖兇馐且驗槟愕⒄`我退休了。我們是互惠互利,懂嗎?”
他嘿嘿一笑,也不爭辯。
車子平穩(wěn)地駛向機場,我的心情也像窗外的白云一樣,輕盈,自在。
我甚至已經(jīng)開始規(guī)劃我的退休生活了。
先去馬爾代夫租個小島,每天曬太陽、釣魚、喝椰子汁。
然后再去冰島看極光,去非洲看動物大遷徙,去亞馬遜雨林探險……
這個世界那么大,我得趕緊去看看。
然而,就在我沉浸在美好幻想中時,我的手機突然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加密號碼。
我皺了皺眉,接了起來。
“喂?”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經(jīng)過處理的,沙啞的電子音。
“陸安然?”
“是我?!?/p>
“你的‘家人’,現(xiàn)在在我們手上?!?/p>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不動聲色:“哦?你們是誰?想要什么?”
“我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那個好‘弟弟’,把你們家防御系統(tǒng)的圖紙,賣給了我們的死對頭,白鯊集團?!?/p>
“現(xiàn)在,白鯊的人已經(jīng)攻進了你們家。如果你想讓他們活命,就一個人,來城西的廢棄碼頭。記住,不準報警,否則,你就等著給他們收尸吧?!?/p>
說完,對方就掛斷了電話。
我握著手機,愣住了。
沈初?
把防御圖紙賣給了白鯊?
我猛地轉(zhuǎn)頭,看向身邊的沈初。
他臉上的傻笑已經(jīng)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他不再是那只無害的小白兔,而像是一條蟄伏已久的毒蛇,終于露出了他的獠牙。
“為什么?”
我死死地盯著他。
他迎上我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為什么?”
他反問,“你覺得一個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受盡欺凌,好不容易找到親生父母,卻發(fā)現(xiàn)他們是殺人犯、詐騙犯、黑道大佬的少年,應該有什么反應?”
“是欣喜若狂地加入他們,成為他們的一員嗎?”
“陸安然,你從小被他們當成繼承人培養(yǎng),你早已被同化了。但我不一樣,我有我的底線和原則?!?/p>
他的眼神里,燃燒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名為“正義”的火焰。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他們受到應有的懲罰!我要揭露他們的罪行,讓他們接受法律的制裁!”
我被他的天真氣笑了。
“法律?沈初,你是不是忘了跟你說過,在我們家,我們就是秩序?你以為把警察引來,就能制裁他們?你太小看陸家了?!?/p>
“我當然知道沒那么簡單,”沈初冷笑,“所以我找到了白鯊集團。他們和陸家是死對頭,有足夠的實力和動機,去摧毀陸家?!?/p>
“至于你,陸安然,”他看著我,眼神復雜,“你雖然和他們是一丘之貉,但你畢竟幫過我。所以我提前把你支開,也算是……還你的人情。只要你安分地離開,這件事就與你無關。”
我看著他那張寫滿了“我為民除害,我理所當然”的臉,突然覺得很累。
我跟這個理想主義的中二少年,根本就說不通道理。
我掏出手機,撥通了司機的電話。
“掉頭,去城西碼頭。”
沈初的臉色變了。
“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不要插手!這是他們罪有應得!”
“閉嘴?!?/p>
我懶得再跟他廢話,“他們是罪有-應得,但輪不到你,更輪不到白鯊集團來審判?!?/p>
“而且,”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你好像搞錯了一件事?!?/p>
“我之所以這么急著退休,不是因為我厭惡他們?!?/p>
“而是因為,我比他們?nèi)魏我粋€人,都更危險,更殘忍,也……更擅長這個游戲?!?/p>
“我怕我再待下去,會忍不住……把他們?nèi)汲缘??!?/p>
車子在公路上一個漂亮的甩尾,朝著與機場相反的方向,疾馳而去。
沈初看著我,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懼。
他或許終于意識到,他所做的,不是引來了一群狼,去圍攻一群虎。
而是,吵醒了一頭……沉睡的巨龍。
我的咸魚假期,徹底泡湯了。
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