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刺入眼簾。
寧婉從地板上醒來，脖子因不自然的睡姿而僵硬疼痛。昨晚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醉酒、失言、祁瑾川離去的背影。她捂住臉，發(fā)出一聲壓抑的呻吟。
手機屏幕顯示十幾個未接來電，全部來自林妍。寧婉勉強爬起來，回撥了過去。
"天啊，你終于接電話了！"林妍的聲音充滿擔(dān)憂，"我聽說昨晚的事了...徐瑩那個賤人到處散播消息，現(xiàn)在整個圈子都在議論你和祁瑾川。"
寧婉的胃部一陣絞痛："議論什么？"
"說你把祁瑾川當(dāng)成你死去男友的替身..."林妍猶豫了一下，"還有更難聽的，說他接近你只是為了調(diào)查他雙胞胎哥哥的事。"
寧婉的手指緊緊攥住手機。原來徐瑩早就知道真相，而且選擇以最殘忍的方式公開它。
"婉婉？你還在聽嗎？"
"我需要一個人待會兒。"寧婉掛斷電話，目光落在角落里的紙箱上——季辰的遺物。
她拖著沉重的步伐走過去，再次拿起那本黑色日記本。這一次，她仔細閱讀每一頁，尋找任何關(guān)于季辰弟弟的線索。
大多數(shù)記錄都是大學(xué)生活的瑣事，但每隔幾頁就會出現(xiàn)關(guān)于"另一個我"的片段：
"又夢到他了。這次是在一個灰色的房子里，有個嚴厲的男人叫他'小川'..."
"媽媽看到我在查舊報紙上的出生記錄，大發(fā)雷霆。她說弟弟過得很好，讓我別去打擾他..."
"通過校友會查到一條線索，青林鎮(zhèn)1990年3月出生的雙胞胎記錄，其中一個被送往市福利院，后來被祁姓家庭收養(yǎng)..."
寧婉的心跳加速。她翻到最后幾頁，發(fā)現(xiàn)一張夾在其中的紙條，上面寫著一個地址和簡短備注："祁家別墅，梧桐路18號。小川在這里？"
紙條背面是一張模糊的照片，似乎是遠距離偷拍的。一個少年站在花園里，側(cè)臉與季辰驚人相似，只是表情更加冷峻。照片右下角寫著日期——季辰去世前兩個月。
寧婉的呼吸幾乎停滯。季辰不僅知道弟弟的存在，還在死前找到了他。他甚至去過祁瑾川的家，卻從未向她提起這件事。
為什么？為什么季辰要保守這個秘密？
她抓起鑰匙沖出門去，甚至顧不上換掉皺巴巴的衣服。出租車在梧桐路18號停下時，寧婉的襯衫已經(jīng)被汗水浸濕。
眼前的別墅與照片中的一模一樣，只是更加陳舊些。這是祁瑾川長大的地方？季辰當(dāng)年也站在她現(xiàn)在的位置，看著同一個房子嗎？
一個老園丁正在修剪籬笆。寧婉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
"您好，請問...這里是祁瑾川先生的家嗎？"
老園丁抬起頭，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警惕："少爺很久不住這兒了。你是？"
"我是...他哥哥的朋友。"寧婉試探著說。
老人的表情突然變了。他放下剪刀，湊近一些："季家的孩子？"
寧婉的心跳漏了一拍："您知道季辰？"
"哎，造孽啊..."老人搖搖頭，"那對雙胞胎剛出生沒多久就分開了。小少爺被老爺接回來時已經(jīng)十歲，整天不說話，就抱著本相冊看..."
"相冊？"
"祁家老爺留下的，有那孩子親生母親和哥哥的照片。"老人壓低聲音，"小少爺一直偷偷保存著，直到去英國留學(xué)前才鎖進閣樓。"
寧婉的指尖發(fā)冷："您是說...祁瑾川知道自己有個雙胞胎哥哥？"
"當(dāng)然知道！"老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老爺臨終前把什么都告訴他了。那孩子大學(xué)時還偷偷跑去見過他哥哥幾次，只是沒相認..."
寧婉的世界天旋地轉(zhuǎn)。祁瑾川一直知道。他知道季辰是他哥哥，知道他們的關(guān)系，甚至...可能早就知道她的存在。
那么他接近她，從一開始就是有目的的？
回到公寓，寧婉像個夢游者一樣機械地打開電腦，搜索祁瑾川的所有公開資料。在一篇鮮為人知的校友訪談中，她找到了關(guān)鍵信息：
"...談到家庭，祁瑾川表示自己是被收養(yǎng)的，有一個從未謀面的雙胞胎兄弟。'我們生活在同一個城市，甚至可能擦肩而過，卻互不相識。'當(dāng)被問及為何不相認時，他回答'有些距離一旦形成，就無法跨越了。'"
采訪日期是季辰去世前三個月。
寧婉關(guān)上電腦，走到畫室。那幅祁瑾川的肖像還蓋著白布，像一具等待揭幕的尸體。她猛地掀開白布，畫中人的眼睛直視著她——那究竟是祁瑾川的眼睛，還是季辰的？她再也分不清了。
電話再次響起，是祁瑾川的號碼。寧婉盯著閃爍的屏幕，直到鈴聲停止。幾分鐘后，一條短信彈出：
「我們需要談?wù)?。我知道你去了梧桐路?！?/p>
寧婉沒有回復(fù)。她坐在畫室地板上，抱著膝蓋，感覺自己在兩個男人之間被撕成兩半——一個是她永遠失去的愛人，一個是帶著秘密接近她的陌生人。
而最諷刺的是，他們共享著同一張臉，同一段DNA，甚至可能...同一顆心。
夜幕降臨時，寧婉做了一個決定。她撥通了林妍的電話："幫我查一下祁瑾川現(xiàn)在的住址。"
"你要干什么？"林妍警覺地問。
"問一些他欠我的答案。"
與此同時，城市另一端的辦公室里，祁瑾川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拿著一個陳舊的信封。信封里是幾張泛黃的照片——年輕的季雪梅抱著兩個一模一樣的嬰兒；兩個小男孩在公園玩耍；然后是單獨的一個男孩，站在學(xué)校門口，表情孤獨。
最后一張照片明顯是偷拍的：季辰摟著寧婉，兩人對著鏡頭笑得燦爛。照片背面寫著日期和地點，以及一行小字："小川，如果你看到這個，我希望有一天你能認識她——我生命中的另一個最愛。"
祁瑾川的手指輕輕撫過那行字跡，眼神復(fù)雜難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