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柳清鳶和晏無燼身上，等待著一場正邪大戰(zhàn)的爆發(fā)。
沒有人注意到，藏在柱子后面的我，和王座上那個男人之間，正在進行著一場無聲的、天崩地裂般的對峙。
晏無燼的嘴唇微微顫抖，他看著我，又看了看殿外的柳清鳶，那張總是布滿冰霜和恨意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茫然。
像一個迷路的孩子。
我從柱子后面走了出來，迎著他那復(fù)雜的目光，無奈地聳了聳肩。
看吧，我就說你認錯人了。
這下尷尬了吧？
殿外的柳清鳶見晏無燼遲遲不說話，只是死死地盯著我，頓時急了。
“晏無燼！你看著我?guī)熋米鍪裁?！有什么事沖我來！不準你傷害她！”
她挺身而出，一副要為我兩肋插刀的模樣。
我真的很想告訴她：姑娘，你別激動，他傷害的不是我，而是他自己那顆剛剛被震碎的世界觀。
晏無燼終于動了。
他緩緩地從王座上站起來，一步一步，朝我走來。
他的步伐很慢，很沉，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墨棋和其他魔兵都緊張地握緊了武器，以為他要對我下殺手。
正道仙門那邊的人也騷動起來，秦婉更是直接祭出了自己的仙劍，厲聲喝道：“魔頭！休得猖狂！”
只有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因為我從他的眼睛里，沒有看到殺意。
我只看到了一片坍塌的廢墟，和廢墟之上，無盡的荒蕪。
他走到我面前，停下。
我們離得很近，近到我能看清他長長的睫毛上，似乎沾染上了一絲水汽。
他低頭看著我，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用一種近乎夢囈般的聲音，輕聲問我：“你……到底是誰？”
這個問題，他明明早就問過了。
但這一次，意義完全不同。
我嘆了口氣，覺得這個男人實在是有點可憐。
我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回答他：“我叫林舒。一個只想好好種地，認真吃飯的普通人。”
林舒……
他反復(fù)咀嚼著這個名字，眼神里的最后一點光，也熄滅了。
他花了那么長的時間，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去恨一個虛假的幻影。
他精心準備的、長達一生的復(fù)仇大戲，還沒開場，就發(fā)現(xiàn)……主角從一開始就找錯了。
這世上，還有比這更荒謬，更可笑的事情嗎？
“呵……”
他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那笑聲里，充滿了自嘲和絕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著笑著，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一口鮮血，猛地從他口中噴了出來，濺紅了我面前的地面。
他高大的身軀，就這么直挺挺地，朝我倒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