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面前懸浮著兩行血淋淋的大字?!救蝿?wù):成為邵凜的保姆。期限:永久。
】【拒絕或失?。杭纯棠?。
】冰冷的電子音在腦子里炸開:“倒計時:10、9、8……”邵凜?
這名字有點耳熟……等等!我睡前看的那本爛尾的末世文里,
那個最終毀掉整個世界的終極反派大BOSS,不就叫邵凜嗎?“5、4……”操!我穿了?
還穿成了那個未來滅世魔頭的保姆?伺候一個定時炸彈?拒絕還立刻就得死?
“2、1……”“我接!”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嗓子干得發(fā)疼。眼前刺目的血字瞬間消失,
換成一行稍微溫和點的藍色字體:【綁定成功。
新手禮包:基礎(chǔ)育兒知識(灌輸中)、危機預警(初級)、目標人物坐標(實時更新)。
】一股不屬于我的記憶碎片強行塞進腦袋,全是怎么喂奶、換尿布、哄睡的知識,
漲得我太陽穴突突跳。腦子里多了個小地圖,一個閃爍的小紅點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
電子音再次響起:【初始任務(wù):找到邵凜,確保其存活。時限:1小時。失敗懲罰:抹殺。
】抹殺!又是抹殺!這系統(tǒng)真他娘的不講理。我環(huán)顧四周。
這是一間冰冷得沒有一絲人氣的房間,金屬墻壁泛著冷光,
空氣里有股消毒水和機油混合的怪味。不像人住的地方,更像某種實驗室或者……牢房。
時間緊迫。我跌跌撞撞爬起來,腿有點軟。顧不上研究這鬼地方,
循著腦子里那個小紅點就沖了出去。走廊長得望不到頭,同樣冰冷的金屬材質(zhì),
只有頭頂慘白的燈光。安靜得可怕,只有我急促的腳步聲在回蕩。小紅點在一個轉(zhuǎn)角后。
我沖過去,猛地推開一扇厚重的金屬門。門內(nèi)是個稍大的空間,像個觀察室。
一面巨大的單向玻璃墻正對著隔壁房間。而玻璃墻這邊,只有一張孤零零的金屬小床。床上,
一個小小的襁褓。那就是……邵凜?未來的滅世反派?我?guī)撞經(jīng)_過去。襁褓里的嬰兒閉著眼,
小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眉頭緊緊皺著,即使在睡夢中似乎也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他太瘦小了,露在外面的小手像枯樹枝,脆弱得仿佛一碰就會碎。
這就是那個動動手指就能讓星球湮滅的怪物?他現(xiàn)在連翻身都做不到。腦子里那個小地圖上,
代表邵凜的小紅點旁邊,突然跳出一個極小的、幾乎看不見的灰色小點,
正以一種緩慢但堅定的速度,從房間天花板某個通風口的方向,朝他移動?!疚C預警啟動!
檢測到微弱有害輻射泄漏!目標人物生命體征微弱,持續(xù)暴露將導致不可逆損傷!
】系統(tǒng)冰冷的聲音帶著一絲急促。輻射?!這鬼地方!我頭皮瞬間炸開。環(huán)顧四周,
觀察室空蕩蕩,連塊能擋的東西都沒有!通風口在天花板,我夠不著!“系統(tǒng)!防護!
有沒有防護!”我在心里狂喊?!拘率制跓o額外防護物品。請保姆自行解決。
】系統(tǒng)回答得干脆利落。自行解決?我解決個屁!我看著床上那脆弱的小東西,
再看看那看不見摸不著卻要命的輻射,急得火燒眉毛。
那灰色小點離代表嬰兒的小紅點越來越近了!情急之下,我?guī)缀跏菗涞搅诵〈策叄?/p>
猛地扯下自己身上那件同樣材質(zhì)奇怪、有點像工作服的寬大外套,不管不顧地展開,
整個罩在小床的上方,像一個簡陋的帳篷,把我自己也罩了進去。布料很薄,
不知道有沒有用。我整個人趴在床沿,用身體死死壓住外套的邊緣,
盡可能形成一個密閉空間,把嬰兒整個護在身下和外套組成的狹小空間里。“撐住啊小祖宗,
你可不能現(xiàn)在就掛了!”我喘著粗氣,對著襁褓里毫無知覺的嬰兒低吼,
“你掛了我也得玩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維持著這個別扭又費力的姿勢,
手臂和腰背酸麻得要命,汗水順著額頭流進眼睛,又咸又澀。
腦子里那個代表輻射的灰色小點,在無限接近小紅點后,終于……停下了。
似乎被什么阻擋了?!居泻椛湓匆苿邮茏琛D繕巳宋锷w征暫時穩(wěn)定。危機解除。
】系統(tǒng)的聲音姍姍來遲。我長長地、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像條脫水的魚,
渾身發(fā)軟地癱坐在地上,后背靠著冰冷的金屬床腳。外套還罩在嬰兒床上,
里面的小家伙似乎動了一下,發(fā)出一聲細弱得像小貓叫的嚶嚀?!皼]事了……暫時沒事了。
”我抹了把臉上的汗,也不知道是在安慰他還是安慰自己。任務(wù)完成的提示音響起,
但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這才剛見面,就差點被看不見的輻射搞死。這保姆的活兒,
真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我緩過勁兒,小心翼翼地把外套掀開一角。
嬰兒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正睜著一雙眼睛。那雙眼睛……很大,很黑,像最深的夜空。
里面沒有任何屬于嬰兒的懵懂或好奇,只有一片空茫的寂靜。他就那樣靜靜地看著我,
沒有哭,也沒有笑,像個精致卻沒有靈魂的瓷娃娃。這就是未來的滅世者?我心里沉甸甸的。
觀察室的門無聲滑開。一個穿著同樣材質(zhì)白色制服、面無表情的男人走了進來,
手里端著一個金屬托盤,
上面放著一支裝著淡黃色液體的注射器和一小瓶看不出成分的糊狀物。他沒看我,
徑直走向小床?!澳闶钦l?”我警惕地問,下意識地擋在床前。
剛才的輻射事件讓我對這鬼地方的所有人都充滿戒備。男人腳步頓住,
目光像掃描儀一樣落在我身上,冰冷得不帶一絲人氣:“編號743,保育員。
負責目標基礎(chǔ)維生供給。”他的聲音平板無波,像個設(shè)定好程序的機器人。他繞開我,
動作精準得像用尺子量過,拿起注射器,對準嬰兒細弱的胳膊就扎了下去。
針頭刺破皮膚的瞬間,那一直安靜得像假娃娃的嬰兒,身體猛地一顫!不是劇烈的掙扎,
而是那種從骨頭縫里透出來的、無法抑制的痙攣。那雙空洞的黑眼睛驟然緊縮,
瞳孔里第一次映出了清晰的痛苦。小嘴張開,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只有無聲的、劇烈的顫抖?!澳愀墒裁矗 蔽夷X子嗡的一聲,身體先于意識撲了過去,
一把抓住編號743的手腕。他的手臂像鐵鑄的一樣,紋絲不動。
“基礎(chǔ)營養(yǎng)劑及神經(jīng)穩(wěn)定劑注射。每日一次。維持目標最低生存需求。
”編號743的聲音毫無起伏,看我的眼神像看一個故障的零件,“新保育員,
請勿干擾既定程序?!薄澳銢]看見他疼嗎!”我被他那冰冷的眼神激怒了,手下用力,
指甲幾乎掐進他冰冷的皮膚里,“這么小的孩子!不能輕點?不能換種方式?!
”編號743的視線在我臉上停留了兩秒,似乎在進行某種邏輯分析。
“疼痛反應(yīng)屬于正常生理反饋。目標個體特殊性決定,口服或外用吸收效率不足預期1%。
注射為最優(yōu)方案?!彼麢C械地回答,同時手腕微一用力,輕易就掙脫了我的鉗制。
針管里的液體被平穩(wěn)地推注完畢。他放下注射器,拿起那瓶糊狀物,
用一根細小的金屬勺挖了一點,精準地送到嬰兒緊閉的唇邊。嬰兒依舊在無聲地顫抖,
蒼白的嘴唇抿得死緊,抗拒著那散發(fā)著奇怪氣味的糊狀物?!皬堊臁_M食。
”編號743命令道,勺子強硬地撬開一絲縫隙,把糊糊塞了進去。
“嗚……”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破碎的嗚咽終于從嬰兒喉嚨里擠了出來。糊糊沾在他的嘴角,
他本能地干嘔了一下,小小的身體蜷縮得更緊。一股無名火直沖我天靈蓋。這哪里是喂食?
這分明是填鴨!是上刑!“夠了!”我猛地推開編號743拿著勺子的手。糊糊被打翻在地,
濺出幾點污漬。編號743的動作終于停住。他緩緩地轉(zhuǎn)過頭,
那雙無機質(zhì)的眼睛第一次完全聚焦在我臉上,里面沒有任何情緒,只有一種評估的冰冷。
“新保育員,”他的聲音依舊平板,卻帶上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壓力,“干擾既定維生程序,
可能導致目標生命體征失衡。根據(jù)核心指令,一切以維持目標生命存續(xù)為最高優(yōu)先級。
你的行為存在高風險。請立即停止干擾。”空氣仿佛凝固了。我擋在嬰兒床前,
胸口劇烈起伏,毫不退縮地瞪著他。他像一座冰冷的雕塑,散發(fā)著無形的壓迫感。
我知道他說的是對的,在這個鬼地方,維持邵凜活著是最高指令。
但看著床上那個因為痛苦而無聲顫抖的小小身影,我做不到袖手旁觀?!拔襾?。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怒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喂食的事,以后我來。
你只需要把東西按時送來?!本幪?43沉默地看著我,似乎在計算我這個提議的可行性。
幾秒鐘后,他微微頷首:“可以。但需確保目標攝入足量。每日指標數(shù)據(jù)將上傳監(jiān)測。
”他將那瓶糊狀物放在托盤上,推到我面前,然后端起空了的注射器,轉(zhuǎn)身離開,
沒有再多看我一眼。金屬門無聲關(guān)閉,觀察室里只剩下我和床上依舊在微微發(fā)抖的嬰兒。
我疲憊地靠坐在床邊,看著那瓶糊糊,又看看床上脆弱的小生命。那無聲的痛苦,
像細密的針,扎在我心上。他只是一個嬰兒,一個連哭都不會大聲的嬰兒。我伸出手指,
極其小心地、輕輕地碰了碰他冰冷的小手。那小手猛地一縮,又緩緩松開,帶著細微的顫抖。
“別怕……”我聲音干澀,自己都不知道在安慰誰,“以后……我喂你。”接下來的日子,
像在刀尖上跳舞。編號743每天準時出現(xiàn),放下注射器、營養(yǎng)糊糊和一小瓶清水,
然后像設(shè)定好的機器一樣執(zhí)行注射程序。每次針頭刺入,
嬰兒那無聲的劇烈顫抖和瞬間緊縮的痛苦眼神,都像鞭子一樣抽在我心上。
我只能在注射結(jié)束后,立刻把他抱起來,笨拙地拍撫著他瘦骨嶙峋的背脊,
哼著不成調(diào)的搖籃曲,試圖驅(qū)散那非人的痛苦。喂糊糊是另一場艱苦卓絕的戰(zhàn)斗。
那東西的味道聞著就令人作嘔,口感更是難以形容。嬰兒本能地抗拒,緊閉著嘴,
小腦袋費力地扭開。我試過所有新手禮包灌輸給我的方法:輕聲細語地哄,
做出夸張好吃的表情,用勺子輕輕碰他的嘴唇……收效甚微?!皠C凜,乖,就吃一口,
一點點就好……”我端著那瓶糊糊,感覺自己像個推銷劣質(zhì)產(chǎn)品的騙子。
勺子好不容易撬開一點縫隙塞進去,他立刻干嘔,糊糊全吐了出來,沾在衣襟上,
小臉憋得通紅。挫敗感和焦慮像藤蔓一樣纏繞著我。不吃東西,他會死的。他死了,
我也得死?!疚C預警啟動!目標人物能量攝入嚴重不足!低于維持生命最低閾值!
請立即采取有效措施!】系統(tǒng)的警報聲如同催命符?!拔抑?!我知道!
”我煩躁地在心里吼回去。
看著嬰兒因為干嘔而嗆咳得眼淚汪汪(雖然那眼淚更像生理性的鹽水),我心一橫,
做了個決定。我挖了一小點糊糊,抹在自己手指上,然后伸到他面前。他空洞的眼睛看著我,
沒有反應(yīng)。我把沾著糊糊的手指,輕輕點在他蒼白的嘴唇上。冰涼的觸感讓他微微一顫。
他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后,極其緩慢地,伸出小小的、粉色的舌尖,極其輕微地舔了一下。
沒有干嘔!我屏住呼吸,心臟狂跳。他又舔了一下,然后,竟然像吮吸什么美味一樣,
含住了我的指尖,小口地吮吸起來!那溫軟濕潤的觸感,像一道微弱的電流擊中了我。成了!
我強忍著激動,等他吮吸完指尖那一點點糊糊,立刻又抹上一點。就這樣,一點一點,
極其緩慢,用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喂下去不到平時編號743硬塞時一半的量。他吃得很慢,
很費力,但沒有再吐。汗水浸濕了我的后背,手臂因為長時間維持一個姿勢而酸痛麻木。
但看著他終于安靜地吮吸,不再劇烈抗拒,那雙黑沉沉的大眼睛里,
似乎有了一絲極其微弱的、近乎茫然的光澤,而不是純粹的痛苦和空洞,我覺得一切都值了。
【能量攝入達標。危機解除?!肯到y(tǒng)的提示音聽起來都順耳了些。我癱坐在地上,
看著懷里終于不再因為進食而痛苦掙扎的小小身體,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指尖被他吮吸過的地方,還殘留著一點濕意和溫熱?!耙院蟆歼@樣吃,好不好?
”我輕聲問。他當然不會回答,只是閉著眼,呼吸似乎比平時平穩(wěn)了一點點。
這個小小的勝利,像黑暗里透出的一絲微光,給了我一點堅持下去的勇氣。我開始嘗試更多。
編號743送來的那瓶清水,冰冷刺骨。我試著用手心捂著瓶身,用體溫焐熱一點點,
再喂給他。他似乎對溫度有反應(yīng),喝溫熱的水時,抗拒會少一點。觀察室里冰冷堅硬,
連個墊子都沒有。我把自己那件寬大的外套脫下來(幸好里面還有件單衣),疊了幾層,
墊在他身下,希望能讓他睡得稍微舒服一點。他躺在上面,
小身體似乎放松了微不可察的一絲。我給他起了個小名,叫“凜凜”。每天不停地跟他說話,
不管他聽不聽得懂。“凜凜,天亮了……雖然這里看不到太陽。”“凜凜,該吃東西了,
今天咱們慢點吃,不急?!薄皠C凜,你看,這墻壁是不是很丑?灰撲撲的,一點顏色都沒有。
”“凜凜,你說,外面是什么樣子?有樹嗎?有花嗎?
”我的聲音是這死寂空間里唯一的活物。起初,他毫無反應(yīng),眼神依舊空茫。但漸漸地,
當我抱著他,在他耳邊絮絮叨叨時,我發(fā)現(xiàn)他那雙黑沉沉的眼睛,
偶爾會極其緩慢地轉(zhuǎn)動一下,似乎在捕捉聲音的來源。有一次,
我哼著一首跑了調(diào)的、自己都不記得名字的兒歌,低頭時,撞進他的視線里。
他正一瞬不瞬地看著我的嘴。那專注的眼神,不再是完全的虛無。一絲微弱的暖流,
悄悄淌過心間。然而,平靜永遠是短暫的。那天,編號743剛完成注射離開不久。
凜凜大概是太疼了,在我懷里哭了起來。不是那種撕心裂肺的嚎哭,
而是壓抑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像小貓哀鳴般的抽泣,小身體蜷縮成一團,抖得厲害。
我心疼得要命,抱著他來回踱步,輕輕搖晃,拍著他的背,哼著不成調(diào)的曲子,試圖安撫。
但疼痛顯然超出了他能承受的極限。他的哭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凄厲,
小小的身體因為痛苦而繃緊。就在他哭聲達到一個尖銳的頂峰時——轟??!
整個觀察室猛地一震!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頭頂?shù)膽K白燈光瘋狂閃爍,
發(fā)出滋滋的電流聲!堅固無比的金屬墻壁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地面劇烈搖晃,我站立不穩(wěn),
抱著凜凜狠狠摔倒在地!“?。 蔽蚁乱庾R地用身體護住懷里的孩子,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屬地板上,疼得我眼前發(fā)黑。刺耳的警報聲瞬間響徹整個空間!
紅光瘋狂旋轉(zhuǎn)閃爍,將一切都染上血色!【警告!警告!檢測到高強度異常能量波動!
來源:目標人物!強度等級:三級(局部破壞)!】系統(tǒng)尖銳的警報聲幾乎要刺穿我的耳膜。
能量波動?來源是……凜凜?!我驚恐地看向懷里。他還在哭,小臉憋得通紅,
眼淚洶涌而出。但就在他哭聲的間隙,我似乎看到,他緊攥的小拳頭周圍,
空氣出現(xiàn)了一瞬間極細微的、水波紋般的扭曲!震動還在繼續(xù)!
天花板的金屬板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灰塵簌簌落下!墻壁上出現(xiàn)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他哭鬧的能量……能引發(fā)地震?!這個認知讓我渾身血液都涼了。這他媽是什么怪物?!不,
不對!他只是一個被痛苦折磨的嬰兒!“凜凜!凜凜不怕!看著我!看著我!
”我顧不得后背的劇痛,掙扎著坐起來,把他抱得更緊,讓他的小臉貼著我劇烈跳動的心臟,
用最大的聲音蓋過刺耳的警報,“媽媽在!媽媽在!不怕!疼疼飛走了!飛走了!
”情急之下,我甚至喊出了“媽媽”這個詞。我不知道他能不能聽懂。
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喊,試圖用聲音和擁抱將他從那可怕的痛苦漩渦里拉出來。
也許是哭累了,也許是那“媽媽”的呼喊起了作用,
也許是疼痛終于過去了一點……他尖利的哭聲漸漸低了下去,
變成了委屈的、斷斷續(xù)續(xù)的抽噎。緊繃的小身體慢慢放松下來,靠在我懷里。
隨著他哭聲的減弱,那劇烈的震動也奇跡般地平息了。閃爍的燈光穩(wěn)定下來,
刺耳的警報聲停止,只剩下殘留的紅光在墻壁上緩緩旋轉(zhuǎn)。觀察室里一片狼藉?;覊m彌漫,
金屬墻壁上那道裂痕觸目驚心,地面也微微變形。
我抱著懷里終于安靜下來、只剩下微弱抽泣的嬰兒,背靠著冰冷的墻壁,
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臟狂跳得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冷汗浸透了單薄的衣衫,
黏膩地貼在身上。剛才那一刻,我清晰地感受到了毀滅的氣息。
它來自這個脆弱得不堪一擊的小生命?!井惓D芰坎▌酉АD繕松w征恢復平穩(wěn)。
危機解除?!肯到y(tǒng)的聲音帶著一絲劫后余生的意味。我看著凜凜哭得紅腫的眼睛,
看著他因為痛苦而皺成一團的小臉,看著他疲憊地在我懷里沉沉睡去。
恐懼如冰冷的潮水退去,留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和……一絲尖銳的心疼。他不是怪物。
他只是一個被巨大的、無法承受的痛苦折磨著的孩子。他連控制自己本能反應(yīng)的能力都沒有。
那毀天滅地的力量,對他而言,只是痛苦宣泄的副產(chǎn)品。我輕輕擦去他臉上的淚痕,
動作是從未有過的輕柔?!八伞瓌C凜。”我低聲說,
聲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沙啞和疲憊,“以后……媽媽會保護你?!边@個稱呼,
第一次如此自然地脫口而出。那次能量暴動事件后,
我對凜凜的“特殊體質(zhì)”有了刻骨銘心的認識。這保姆的活兒,真是在火山口上奶孩子,
稍有不慎,大家一起玩完。編號743對于房間的損壞沒有任何表示,
只是沉默地送來新的營養(yǎng)糊糊和清水。他看我的眼神依舊冰冷,
但似乎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評估?也許是我的錯覺。
日子在高度緊張和小心翼翼的試探中滑過。凜凜依舊沉默,依舊脆弱,
但在我日復一日的絮叨和堅持用手指喂食下,他對我似乎有了一絲微弱的信任。喂食時,
他會主動吮吸我的手指;我抱著他哼歌時,他會安靜地聽著,
偶爾會轉(zhuǎn)動眼珠尋找我的位置;甚至有一次,我對著他做了個鬼臉,
他嘴角似乎極其輕微地、向上扯動了一下,快得讓我以為是眼花。這細微的變化,
成了我在這冰冷囚籠里唯一的慰藉和堅持下去的動力。直到那天。
編號743放下注射器和糊糊,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離開。
他平板的聲音響起:“新保育員。今日需進行目標基礎(chǔ)生理數(shù)據(jù)采集及環(huán)境適應(yīng)性測試。
地點:B-7實驗室。請攜帶目標隨行。”我的心猛地一沉。實驗室?適應(yīng)性測試?
聽著就不是什么好詞!“什么測試?他才多大?上次注射完還沒緩過來!”我立刻擋在床前,
警惕地看著他。“核心指令要求。數(shù)據(jù)采集為定期項目。
環(huán)境適應(yīng)性測試有助于評估目標成長潛力及能量閾值,對后續(xù)維生方案調(diào)整至關(guān)重要。
”編號743毫無感情地陳述,像在念說明書,“請配合。否則將啟動強制執(zhí)行程序。
”他身后,厚重的金屬門無聲滑開,
門口站著兩個和他同樣穿著白色制服、面無表情、身材高大的人影,像兩尊冰冷的門神。
壓迫感撲面而來。強制執(zhí)行……我看著床上依舊在沉睡(或者說,
因為注射而陷入藥物性昏睡)的凜凜,他蒼白的小臉在慘白燈光下近乎透明。
一股寒意從腳底竄起。反抗沒有意義。在這個地方,他們的“核心指令”就是最高法則。
“好。”我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這個字。彎下腰,用那件外套小心翼翼地把凜凜裹緊,
抱在懷里。他的身體輕飄飄的,沒什么分量,卻像一塊沉甸甸的冰,壓在我的手臂上,
也壓在我的心上。編號743轉(zhuǎn)身帶路。兩個“門神”一左一右,沉默地跟在我身后。
腳步聲在空曠死寂的走廊里回蕩,像送葬的鼓點。B-7實驗室比觀察室更大,也更冰冷。
到處都是閃爍的指示燈和看不懂的儀器??諝饫锵舅奈兜栏鼭?,
混合著一種金屬被高溫灼燒過的奇怪氣味。實驗室中央,是一個巨大的、半球形的透明罩子,
像倒扣的玻璃碗。罩子下面,孤零零地放著一個冰冷的金屬平臺。
編號743指向那個平臺:“放置目標?!蔽业男乃查g揪緊:“把他放那上面?干什么?
”“基礎(chǔ)生理掃描。無創(chuàng)?!本幪?43解釋了一句,但冰冷的語氣毫無說服力。
看著那冰冷的金屬臺面,再看看懷里沉睡的嬰兒,我強烈的不安感達到了頂峰。
但身后的“門神”無聲地向前逼近了一步。我別無選擇。
只能極其緩慢地、動作輕柔地把裹著外套的凜凜,放到那個冰冷的金屬平臺上。
離開我懷抱的瞬間,即使在昏睡中,他的小眉頭也微微蹙了一下。我剛退開兩步,
嗡的一聲輕響,那個半球形的透明罩子緩緩降下,將金屬平臺連同上面的凜凜完全籠罩在內(nèi)。
幾道不同顏色的光束從罩子頂端射出,像探照燈一樣,開始在他小小的身體上來回掃描。
凜凜似乎被驚動了,在罩子里不安地動了動,小嘴癟了癟,眼看就要哭出來?!皼]事的,
凜凜,不怕,媽媽在……”我立刻撲到罩子邊,把臉貼在冰冷的透明材質(zhì)上,
急切地對著里面的孩子喊。他似乎聽到了我的聲音,睜開眼睛,茫然地看向我這邊。
看到我貼在罩子外的臉,他癟著的小嘴慢慢平復下來,黑黑的眼睛里映出我的倒影。
掃描光束在他身上移動,數(shù)據(jù)在旁邊的巨大屏幕上飛快跳動。
編號743和另外幾個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白制服站在屏幕前,低聲交流著什么,
用的是我聽不懂的專業(yè)術(shù)語?!吧頂?shù)據(jù)采集完成。進入環(huán)境適應(yīng)性測試階段。
測試項目:低濃度惰性能量場接觸?!本幪?43的聲音透過實驗室的擴音器響起,
冰冷而清晰。惰性能量場?什么鬼東西?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只見罩子內(nèi)部,
靠近凜凜頭部的位置,空氣中憑空浮現(xiàn)出幾顆極其微小、散發(fā)著柔和藍光的顆粒。
它們像有生命一樣,緩緩地、試探性地朝著凜凜飄去。
就在第一顆藍色顆粒即將觸碰到凜凜額頭的瞬間——異變陡生!
凜凜那雙一直茫然看著我的黑眼睛,瞳孔驟然收縮!仿佛受到了巨大的驚嚇!與此同時,
一股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冰冷氣息猛地從他小小的身體里爆發(fā)出來!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