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為了死去的初戀,捐光家產(chǎn),出家為僧。我和媽媽、弟弟差點餓死在街頭。十年后,
我們買了新房,他回來了。他得了癌癥,想讓我們出錢治病。
他跪在地上痛哭:「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們,但我快死了,求你們救救我?!刮覌屝α?。
她拿出那張初戀情人的照片。「你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當年是我設計讓她‘病亡’的吧?」
1.新家的門鈴響時,我正在廚房幫媽媽包餃子。弟弟在客廳打游戲,嗷嗷叫著。
這是我們搬進新家的第一個周末,陽光很好,面粉的香氣混著芹菜豬肉餡的味道,踏實,
安穩(wěn)?!感⊙?,去開門。」媽媽手上沾滿了面粉。我擦擦手,走過去。門開了。
一個穿著破舊僧袍、骨瘦如柴的老和尚站在門口。他很瘦,眼窩深陷,光頭上戒疤斑駁,
皮膚是久病之人才有的蠟黃色。「施主,化個緣……」他的聲音沙啞。我愣了一下,
剛要回屋拿錢,他卻抬起了頭。那張臉,化成灰我也認識。顧建國。我那個捐光了全部家產(chǎn),
為他死去的初戀守節(jié)出家,整整十年沒回過家的,爸爸。我扶著門框的手,木了?!感⊙牛俊?/p>
他試探著叫了一聲,聲音里帶著不敢相信的顫抖。我沒應聲,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笅?!」
我回頭喊,聲音尖利得自己都嚇了一跳。媽媽走出來,看見門口的人,
她手里的搟面杖「當啷」一聲掉在地上。顧建國看見我媽,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他腿一軟,
「撲通」一聲跪下了。一個和尚,跪在了我們新家的門口?!感忝?,小雅……」他干嚎起來,
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我回來了?!故?。他拋妻棄子,讓我們在街頭差點餓死,現(xiàn)在,
他回來了。我媽站得筆直,面色冷得像塊石頭。顧建國膝行兩步,想抓我媽的褲腳,
被我媽退后一步躲開了?!感忝?,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們?!顾薜蒙蠚獠唤酉職?,
「但我快不行了,我得了癌,胃癌晚期?!顾瞄_僧袍,露出干癟的肚皮,
上面有道蜈蚣似的丑陋疤痕?!笍R里沒錢給我治,醫(yī)生說,不做化療,我活不過三個月?!?/p>
「秀梅,小雅,求你們,救救我。我不想死啊?!顾_始磕頭,光頭撞在地磚上,咚咚響。
我看著他,心里沒有半點同情,只有荒謬。當年他為了那個叫陳婉的女人,
把家里的存款、房子,連同我媽的嫁妝首飾,全部捐了出去,說是給陳婉祈福。他走的那天,
決絕得沒看我們一眼?,F(xiàn)在,他要死了,他想起我們了。「救你?」我媽開了口,聲音很輕,
卻很穩(wěn)。顧建國猛地抬頭,眼里放出光來:「對,救我!化療要二十萬,
你們先給我拿十萬應急?!顾硭斎坏恼Z氣,讓我火氣直沖腦門?!割櫧▏?,你憑什么?」
我沖口而出,「十年前你走的時候,給我們留下一分錢了嗎?我們怎么活過來的,你知道嗎?
」顧建國被我吼得一縮,轉(zhuǎn)而又看向我媽,打起感情牌:「秀梅,一日夫妻百日恩。
你不能見死不救。我是小雅和小杰的親爹啊。」「親爹?」我媽笑了。那笑聲很冷,
在這初夏的暖意里,聽得人脊背發(fā)涼。她慢慢走到玄關(guān)柜,拉開抽屜,
拿出了一張泛黃的舊照片。是陳婉。那個顧建國愛了一輩子,念了一輩子,
甚至不惜為她出家的女人。照片上的女人,溫婉秀麗,是那個年代標準的白月光長相。
我媽捏著照片,走到顧建國面前,蹲下身,把照片遞到他眼前?!割櫧▏?/p>
你為她守了十年清燈古佛,你很愛她?!诡櫧▏粗掌?,眼神癡了,
連病痛都好像忘了:「婉婉……我當然愛她。她是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惯@話像刀子,
他以前就常說。我媽也不生氣,她只是把照片翻過來,指著背面?!改悄愕浆F(xiàn)在都不知道,
當年是我設計讓她‘病亡’的吧?」2.時間好像停住了。顧建國保持著那個癡迷的姿勢,
嘴巴張著,眼珠子快要凸出來。「你……你說什么?」他嗓子里發(fā)出「咯咯」的聲音,
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我媽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肝艺f,陳婉,是我弄死的?!?/p>
她一字一句,咬字清晰。「不可能!你胡說!」顧建國猛地跳起來,
全然忘了自己是個癌癥晚期的病人,「婉婉是得急病走的!是心梗!」他激動得滿臉通紅,
僧袍都在抖。「李秀梅!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嫉妒婉婉,你連死人都要污蔑!」
我媽冷笑:「我污蔑她?顧建國,你腦子里裝的都是漿糊嗎?」「你以為,
你和她那些書信往來,我不知道?」「你以為,你們約好私奔,我不知道?」
顧建國臉色大變,蠟黃的臉瞬間轉(zhuǎn)為豬肝色:「你……你偷看我的信?」「我不看,
怎么知道我丈夫,在我懷著二胎的時候,打算拋妻棄子,跟他的初戀雙宿雙飛?」
我媽的聲音陡然拔高。我心頭一震。我只知道爸爸是為了初戀出家,卻不知道,
當年他們還打算私奔。那時候,媽媽正懷著弟弟。顧建國噎住了,他張口結(jié)舌,
半晌才憋出一句:「我和婉婉是真愛,你……你是個插足的第三者!」我氣得渾身發(fā)抖。
「顧建國,你還要臉嗎?你和我媽是領(lǐng)了證的合法夫妻!是陳婉插足我們的家庭!」「閉嘴!
你個小孩子懂什么!」顧建國沖我吼道,「我和婉婉青梅竹馬,要不是當年她家里反對,
我們早就在一起了!輪得到你媽嗎?」他轉(zhuǎn)向我媽,滿臉怨毒:「李秀梅,
你當年用了手段嫁給我,我忍了。但你現(xiàn)在居然敢說你害了婉婉,我……我跟你拼了!」
他作勢要撲上來,我一步擋在媽媽身前。弟弟也從屋里沖出來,
手里還抓著游戲手柄:「你敢動我媽!」顧建國看著我們姐弟倆,像看仇人。「好,好啊。
你們都是李秀梅養(yǎng)的好兒女,眼里沒有我這個爹!」他捂著肚子,又慢慢萎頓在地,
開始呻吟?!赴眩叶亲犹邸鬯牢伊恕埂改銈兙脱郾牨牽粗胰ニ腊?。我死了,
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刮覌尷@過我,走到他面前。「顧建國,你想知道陳婉是怎么死的嗎?
」顧建國的呻吟戛然而止?!杆呐K不好,你是知道的?!刮覌屨Z氣平淡,
像在說一件家常事?!杆嵌螘r間,經(jīng)常心慌氣短,但她不當回事,以為是工作累的?!?/p>
「你跟她約定私奔的前一周,我匿名給她寄了一份體檢報告?!埂敢环輦卧斓模^癥報告?!?/p>
顧建國呆住了?!戈愅衲莻€性子,清高,又膽小。她看到報告,嚇壞了?!埂杆桓腋嬖V你,
怕你拋下一切照顧她,耽誤你。」「她更不敢跟你們私奔了?!刮覌岊D了頓,
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杆龎毫μ螅呐K受不了。私奔的前一天晚上,
她給我打了電話?!埂杆f了什么?」顧建國聲音嘶啞?!杆f,她配不上你,
讓你好好跟我過日子?!埂溉缓竽??」「然后,她哭得太厲害,心梗發(fā)作。
我聽著她在電話那頭,從喘不上氣,到徹底沒了聲音。」我媽說完了。屋子里靜得可怕。
我看著我媽,第一次覺得她這么陌生。那個溫柔隱忍的母親,竟然能做出這樣的事。
顧建國癱在地上,像一灘爛泥?!改恪阋娝啦痪取钚忝罚闶菤⑷朔?!」
他哆嗦著指著我媽?!肝铱蓻]逼她。是她自己心臟不爭氣?!刮覌尩卣f,「要怪,
就怪你。如果你不跟她私奔,她也許不會死?!埂赴 ?/p>
顧建國爆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3.顧建國受不了這個刺激,他捂著肚子在地上打滾,
嚎啕大哭?!竿裢瘛覍Σ黄鹉恪顾薜媚敲磦?,好像死的不是他的初戀,
而是他自己。我看著他,心里五味雜陳。我恨他,但也震驚于媽媽的手段?!笅尅?/p>
我低聲開口。我媽拍拍我的手,示意我別說話。顧建國哭了半天,力氣耗盡了,
癱在地上喘粗氣?!咐钚忝?,你這個蛇蝎心腸的女人……」他有氣無力地罵著。
「我蛇蝎心腸?」我媽冷冷道,「顧建國,你別忘了,當年你走的時候,是怎么對我們的?!?/p>
十年前的冬天,特別冷。顧建國在陳婉的“頭七”那天,回了家。他沒哭沒鬧,
只是平靜地宣布,他要出家,為陳婉超度。我媽不同意,他就開始砸東西。
他把家里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搬了出去,說是捐給寺廟。最后,他把房產(chǎn)證也拿走了。
「這房子,我也捐了。你們搬出去吧?!顾敃r是這么說的。我媽拉著我和弟弟,
哭著求他:「建國,你不能這么絕。我們冬天去哪兒?。亢⒆舆€小?!顾敃r怎么回答的?
他說:「你們有手有腳,餓不死。但婉婉在下面太苦了,我要給她積功德?!?/p>
他真的把我們趕了出去。那年我十二歲,弟弟六歲。我們在橋洞下睡了三天,差點凍死。
后來,是環(huán)衛(wèi)工人發(fā)現(xiàn)我們,把我們送到了救助站。我媽帶著我們,
開始了長達十年的艱辛生活。她白天在餐館洗碗,晚上去擺地攤。我放學后就去撿瓶子,
補貼家用。弟弟因為營養(yǎng)不良,個子一直長不高。這些,顧建國都不知道。他在寺廟里,
吃齋念佛,為他的婉婉祈福。「顧建國,你現(xiàn)在說我蛇蝎心腸?」我媽的聲音在顫抖,
「當年你把我們趕出家門的時候,你想過我們嗎?」「小杰發(fā)高燒四十度,
我跪在醫(yī)院門口求人借錢的時候,你在哪里?」「小雅被人罵是沒爹的野孩子,
被人欺負的時候,你又在哪里?」顧建國啞口無言。他避開我媽的目光,
嘴硬道:「我……我是在修行。我是在為你們積福?!埂阜e福?」我氣笑了,「我們活下來,
是靠我媽一雙手,不是靠你敲木魚!」顧建國被我們懟得說不出話,又開始裝死?!赴?,
我疼……我真的要死了……」「你們就算恨我,也不能看著我死啊。小雅,小杰,
你們流著我的血啊。」道德綁架,他最擅長這個?!割櫧▏?,」我媽打斷他的表演,
「你今天來,不是為了懺悔,是為了要錢。」「你以為,告訴我陳婉的死因,我就會愧疚,
就會給你錢治病?」顧建國一愣,他的小心思被戳穿了。「我……我不是……」「你錯了。」
我媽說,「知道陳婉是我弄死的,我更高興。」「因為你這十年的苦行,都成了一個笑話?!?/p>
「你為之放棄一切的女人,根本不值得?!埂改?,顧建國,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殺人誅心。顧建國的臉,徹底灰敗下去?!改恪顾钢覌專瑲獾弥倍哙??!笣L。」
我媽吐出一個字。「我不走!」顧建國耍起賴來,「你們不給我錢,我就死在你們家門口!」
「李秀梅,你害死了婉婉,你現(xiàn)在還要逼死我!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們一家子有多狠毒!
」他索性躺在地上,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我看著這個無賴,恨不得一腳把他踹出去。
但他是病人,真要死在我們家門口,我們也有麻煩。「媽,怎么辦?」我問。
我媽看著顧建國,眼神里沒有半點波瀾。「讓他躺著?!顾D(zhuǎn)身回屋,繼續(xù)包餃子。「小雅,
關(guān)門?!?.我「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門。把顧建國和他身上的腐朽氣息,一起關(guān)在了門外。
門外傳來顧建國的叫罵聲,很快又變成了呻吟。我回到廚房,心神不寧。「媽,
他真要在外面躺著,怎么辦?」「他愛躺多久躺多久?!刮覌屖稚系膭幼鳑]停,
一個個白胖的餃子在她手里成型?!缚墒?,鄰居看到了不好?!刮覀儎偘醽?,不想惹人非議。
「他穿著僧袍,別人會以為他是來化緣的。」我媽頭也沒抬,「他要敢鬧,我就報警。」
我看著媽媽平靜的側(cè)臉,心里那股陌生感又冒了出來?!笅專銊偛耪f的,
陳婉的事……是真的嗎?」我忍不住問。我媽的手頓了一下?!感⊙?,你覺得媽是那種人嗎?
」我沒說話。如果是在今天之前,我會毫不猶豫地說不是。但我媽剛才說那些話時的表情,
太真了。真到連顧建國都信了?!赣行┦拢悴恍枰??!刮覌尠扬溩訑[好,
「你只要知道,媽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和弟弟?!刮覜]再問。晚飯時,
我們一家三口圍坐在餐桌前。餃子熱氣騰騰,但我們都吃得心不在焉。顧建國還在門外。
他沒有再敲門,但時不時傳來的咳嗽聲,提醒著我們他的存在。弟弟吃了幾口,
放下筷子:「姐,他不會真死在外面吧?」「他想死,誰也攔不住?!刮艺f。話雖這么說,
但我心里還是不安。吃完飯,我去陽臺收衣服,往下看了一眼。顧建國蜷縮在樓道的角落里,
像一條流浪狗。晚上起風了,他身上只穿著單薄的僧袍,凍得瑟瑟發(fā)抖。我咬咬牙,
轉(zhuǎn)身回屋。他受的這點苦,不及我們當年萬分之一。半夜,我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開門!快開門!我受不了了!」顧建國在外面喊。我媽披著衣服出來,打開了門。
顧建國臉色慘白,滿頭大汗,捂著肚子,站都站不穩(wěn)。「秀梅,我疼得厲害,
你給我點止疼藥……」「我沒有。」我媽冷冷地說?!改泸_人!家里怎么可能沒有藥!」
顧建國不信?!肝覀兩眢w好,用不著。」顧建國疼得彎下腰,聲音里帶了哭腔:「秀梅,
算我求你。我真的受不了了。你先借我點錢,我去醫(yī)院看看?!埂附瑁俊刮覌屝α?,
「你拿什么還?」「我……我好了以后,我給你們念經(jīng)祈?!?/p>
我實在忍不住了:「顧建國,你的祈福一文不值?!埂感⊙?,你怎么能這么跟爸爸說話!」
顧建國又拿出父親的架子。「你不是爸爸,你是個和尚。和尚就該四大皆空,生老病死,
都是定數(shù)?!刮覍W著他當年的語氣。顧建國被噎得說不出話。他看著我們,眼里滿是怨恨。
「好,你們夠狠。李秀梅,你給我等著。」他扶著墻,一步一步挪下樓。我以為他走了。
第二天一早,我下樓買早餐,發(fā)現(xiàn)樓下圍了一群人。顧建國在人群中間,
正在聲淚俱下地控訴?!肝倚列量嗫喟阉麄兝洞螅┧麄冏x書買房,現(xiàn)在我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