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唾我禍國妖妃,唯有帝王知曉我身負天機星命。他賜我鴆酒白綾,
卻在隕星滅世時親手解開我的鐐銬?!靶鞘勾笕?,請救蒼生?!蔽胰急M神魂啟動星陣,
粉碎了污名也粉碎了仙骨。彌留之際,看見他撕裂時空追來:“百年前你為我擋下天劫,
這次換我逆天改命。”星辰歸位時,他褪下龍袍露出戰(zhàn)神金甲。“三界為聘,
夠不夠娶回我的小星官?”---寒徹骨髓的冷意,針扎般鉆透薄薄的囚衣,
直刺進骨頭縫里。沉璧跪在祭天臺的青石上,粗糙的紋路磨得膝蓋生疼。
手腕和腳踝上沉重的鐐銬,壓得她幾乎直不起腰。鐵鏈冰冷,
每一次細微的動作都帶來刺耳的刮擦聲,在這死寂的黎明前格外清晰。祭天臺高聳入云,
下方,是黑壓壓望不到盡頭的人海。無數(shù)雙眼睛,燃燒著憎惡的火焰,直勾勾釘在她身上,
像是要把她燒穿。鼎沸的唾罵聲浪一波高過一波,狠狠撞擊著冰冷的石壁,又反彈回來,
形成令人窒息的回響?!把?!禍水!”“殺妖妃,平天怒!”“蒼天開眼,
這狐媚子終于遭了報應!”那些嘶吼扭曲的面孔,那些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的眼神,
沉璧早已麻木。她微微抬起頭,目光掠過沸騰的憎恨之海,投向祭天臺另一側(cè)高踞的御座。
帝王蕭徹端坐其上。玄黑滾金的龍袍包裹著他挺拔的身軀,十二旒白玉珠冕垂落,
遮住了他的眉眼,只露出線條冷硬如刀削的下頜。他像一尊沒有生命的玄鐵雕像,
周身散發(fā)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冽。他身側(cè)侍立的內(nèi)侍總管,雙手托著朱漆描金盤,
盤中一壺毒酒,一束白綾,在初露的晨光里泛著森然死氣。
沉璧的目光在那毒酒和白綾上停留了一瞬,唇角極輕微地向上彎了一下,
一個無聲的、帶著無盡荒涼的弧度。鴆酒封喉,白綾索命。這就是他最終給她的恩典。
也是他親手為她編織的“禍國”終局。監(jiān)刑官尖銳的聲音刺破喧囂:“妖妃沉璧,魅惑君心,
霍亂朝綱,致使天降災厄,民不聊生!今奉天承運,陛下旨意,賜其自決!以慰蒼天,
以安民心!”“自決!自決!自決!”臺下的吼聲匯成洶涌的狂潮,震得高臺似乎都在顫抖。
沉璧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凜冽刺骨的寒氣。肺腑間一片冰涼。她不在乎這些愚昧的唾罵,
不在乎這頂“妖妃”的污名帽子被扣得有多牢。她只記得昨夜天牢深處,
那縷穿透厚重石壁、精準落在她掌心的微弱星光。那是天機星陣核心節(jié)點傳來的最后示警。
時間……不多了。她緩緩抬起被鐐銬束縛的手,指尖微微顫抖,伸向那壺冰冷的毒酒。
冰冷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只需飲下,這一切鬧劇,連同她背負的使命,都將終結(jié)。也好。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冰涼的瓷壺邊緣時——異變陡生!毫無征兆地,
東方天際驟然亮得刺眼!那不是日出的曙光,
而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帶著毀滅氣息的熾白強光!沉璧猛地抬頭,
心臟瞬間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攥緊。只見一顆巨大無朋、拖著長長烈焰尾跡的隕星,
撕裂了黎明前灰藍色的天幕,如同燃燒的巨神之矛,帶著毀滅一切的威勢,朝著帝都的方向,
轟然砸落!速度快到匪夷所思,瞬間就占據(jù)了小半個天空!隕星核心是令人心悸的暗紅,
邊緣則裹著沸騰的白熾烈焰,所過之處,空氣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尖嘯!“天……天塌了!
”有人撕心裂肺地尖叫?!半E星!是隕星!要滅世了!”恐懼瞬間取代了憤怒,
如瘟疫般在人群中瘋狂蔓延。方才還整齊劃一的“殺妖妃”吼聲,
瞬間變成了無數(shù)驚惶失措的哭嚎、尖叫、推搡、踐踏。祭天臺下的秩序徹底崩潰,
人潮像炸了鍋的螞蟻,互相推擠踩踏著,只想逃離這從天而降的滅頂之災。祭天臺上,
莊嚴的儀仗也亂成一團。大臣們面無人色,腿腳發(fā)軟,有的癱坐在地,有的抱頭鼠竄。
禁衛(wèi)軍勉強維持著陣型,但握著長戟的手都在劇烈顫抖,眼中充滿了面對天地偉力時的絕望。
沉璧的心沉到了谷底,四肢百骸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來了!比星陣預測的,還要快!
那隕星墜落的方向……赫然直指皇宮核心!一旦落下,整個帝都,連同方圓數(shù)百里,
都將化為焦土!天機星陣被破壞得太嚴重了,
殘余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偏移如此龐大的毀滅天體!她的目光穿透混亂的人群,再次投向御座。
高臺之上,帝王蕭徹依舊端坐。但沉璧清晰地看到,他搭在龍椅扶手上的手,
指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那象征著無上威嚴的十二旒白玉珠冕,
在他猛然抬頭的動作下劇烈晃動,相互撞擊,發(fā)出急促而清脆的碎響!珠簾縫隙間,
沉璧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捕捉到了那雙眼眸深處的驚濤駭浪。
那不再是掌控一切的帝王之眼,而是直面天地浩劫時,
人類最本能的驚懼與……一絲難以置信的震動!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
又仿佛在隕星的恐怖威壓下急速坍縮。就在這天地色變、萬物驚惶的絕境之中,
御座上的身影動了!蕭徹霍然起身!動作快如閃電,帶著一種撕裂凝固時空的決絕!
沉重的冕旒被他一把掀開,白玉珠串斷裂,晶瑩的珠子噼里啪啦砸落在冰冷的青石地面,
滾向四面八方。他幾步便跨到了沉璧面前,帶起的勁風吹動了沉璧額前凌亂的發(fā)絲。
沉璧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只見蕭徹猛地抽出腰間懸掛的龍鱗佩劍!劍身寒光一閃,
帶著龍吟般的清越顫音,精準無比地斬落!“鏗!鏗!鏗!鏗!
”四聲刺耳的金鐵交鳴幾乎同時炸響!手腕、腳踝上那禁錮了沉璧數(shù)月的沉重鐐銬,
應聲而斷!斷裂的鎖鏈頹然墜地,發(fā)出沉悶的聲響。束縛驟然消失,沉璧身體一輕,
踉蹌了一下才站穩(wěn)。手腕和腳踝上傳來被勒磨已久的火辣刺痛,以及驟然解放后的空虛感。
她驚愕地抬起頭,正撞入蕭徹的眼中。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
翻涌著沉璧從未見過的復雜情緒——有來不及掩飾的驚悸,有孤注一擲的決斷,
更有一種……沉甸甸的、仿佛跨越了漫長時光的……懇求?
他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投下濃重的陰影,帶著帝王不容置疑的威壓,
卻又在隕星滅世的天威下,顯出一種奇異的脆弱?!俺凌担 彼穆曇舻统了粏?,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壓出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重力量,
穿透了下方山崩海嘯般的混亂哭嚎,清晰地烙印在沉璧耳中,“朕,懇請星使大人……出手,
救這蒼生!”“星使大人”!這四個字,如同四道驚雷,狠狠劈在沉璧的識海之中!
她腦中一片空白,血液似乎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jié)成冰。他怎么會知道?這個秘密,
連同她真正的使命,早已被百年前那場浩劫埋葬于時光長河的最深處!
她以“妖妃”的身份入宮,在重重污穢與算計中艱難維持著星陣的運轉(zhuǎn),忍受著世人的唾罵,
只為等待這最后一刻的綻放與終結(jié)。她以為自己隱藏得足夠好,
好到連這位心思深沉如海的帝王都未曾察覺分毫!原來……他一直都知道?
他看著她戴上“禍國”的面具,看著她周旋于朝堂傾軋,
看著她一步步走向他賜予的毒酒和白綾……他竟一直都知道她是誰?!
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寒意,瞬間攫住了沉璧的心臟。是監(jiān)視?是利用?
還是某種更可怕的……圖謀?百年前神宮崩毀、星使隕落的慘烈畫面不受控制地在眼前閃過。
然而,頭頂那毀滅的隕星不會給她任何思考的時間!刺耳的尖嘯聲已近在咫尺,
熾白的光芒將整個祭天臺照得如同熔爐,恐怖的高溫讓空氣都扭曲沸騰起來!
下方百姓絕望的哭喊聲浪如同瀕死的巨獸在哀鳴!蒼生!沉璧猛地閉上眼,再睜開時,
眸中所有的驚疑、悲涼、被欺騙的痛楚,都被一種玉石俱焚的決絕所取代!管不了那么多了!
無論他是出于何種目的點破她的身份,此刻,救下這方天地,是刻在她神魂深處的唯一使命!
她不再看蕭徹一眼,猛地掙脫開因鐐銬斷裂而有些發(fā)麻的手臂,一步踏前,
站到了祭天臺的最邊緣!凜冽的罡風如同無形的刀刃,吹得她單薄的囚衣獵獵作響,
仿佛隨時要將她撕碎。隕星灼目的光芒將她蒼白的面容映照得近乎透明。
她雙手猛地于胸前結(jié)??!十指翻飛如蝶,速度快得在空中留下道道殘影!
每一個動作都帶著古老而玄奧的韻律,勾動著冥冥中早已瀕臨破碎的星辰之力。
她的嘴唇無聲地快速開合,吟誦著早已失傳于世的星官禱文,每一個音節(jié)都艱澀沉重,
仿佛在撬動整個天地的重量。“天機星陣——啟!”一聲清叱,如同鳳唳九天,
穿透了隕星墜落的轟鳴!嗡——!一道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宇宙洪荒的古老嗡鳴,
驟然從帝都的四面八方響起!起初低沉如大地脈搏,旋即拔高,變得宏大而浩瀚!
深埋的基石、甚至太廟最深處供奉的某塊不起眼的石碑……同時爆發(fā)出璀璨奪目的湛藍星輝!
九道粗大無比的湛藍光柱,如同九根撐天之柱,轟然沖破地面、屋宇、河水的阻隔,
直射蒼穹!它們無視了空間的距離,在帝都上空極高之處精準匯聚!剎那間,
一個龐大到難以想象的、完全由流動的湛藍色星辰之力構(gòu)成的復雜陣圖,
在帝都上空驟然展開!陣圖繁復玄奧到了極致,無數(shù)星辰符文在其中生滅流轉(zhuǎn),
發(fā)出古老而神圣的吟唱。整個天空仿佛被這巨大的星陣覆蓋,連那滅世隕星的熾白光芒,
都在這片深邃浩瀚的湛藍星海面前,暫時黯淡了幾分!“那……那是什么?”混亂的人群中,
有人指著天空,驚駭?shù)猛浟颂用?。“星……星辰!是星辰之力?/p>
”有年老博學的儒生激動得渾身顫抖,老淚縱橫,“天佑我朝!天佑我朝??!”“是妖妃!
是妖妃弄出來的!”也有人驚恐地指著祭天臺邊緣那道纖細卻無比挺拔的身影。
沉璧對下方的喧嘩充耳不聞。她全部的意志,所有的力量,
都傾注在頭頂那巨大的天機星陣之上!陣圖中心,強大的星辰之力瘋狂旋轉(zhuǎn)、匯聚,
形成一個深邃的漩渦,如同張開巨口的星空神獸,對準了那急速墜落的隕星!
“引——星——入——軌!”沉璧口中再次迸出四個字,
每一個字都伴隨著一口心頭精血的噴出!殷紅的血霧在她身前彌漫,瞬間被星陣的力量吸收,
化作一道道血色的紋路融入湛藍的陣圖,使其光芒暴漲!轟隆!
天機星陣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一道凝練到極致的湛藍星光,如同開天辟地的神劍,
自陣眼中心悍然射出,精準無比地轟擊在隕星那熾熱的核心之上!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毀滅的隕星,與守護的星陣,兩股足以改天換地的恐怖力量,在帝都上空轟然對撞!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一片絕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的聲音——風聲、哭喊聲、火焰燃燒聲——都消失了。緊接著,是無聲的光的洪流!
隕星熾烈的白光與星陣深邃的藍光瘋狂地絞殺、吞噬、湮滅!
形成一片混亂而恐怖的能量漩渦!天空被撕裂出無數(shù)道漆黑的裂縫!大地劇烈地顫抖,
祭天臺的青石地面寸寸龜裂!沉璧站在能量風暴的中心,身體如同狂風中的殘燭,
劇烈地顫抖著。每一次星陣與隕星的碰撞,都像是有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在她的神魂之上!
她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敗下去,七竅之中,細細的血線蜿蜒流出。
那身單薄的囚衣,早已被冷汗和滲出的血珠浸透?!斑腊 ?!
”難以忍受的劇痛讓她發(fā)出一聲壓抑的嘶吼,身體猛地向前一傾,幾乎栽倒。
她死死咬住下唇,鮮血染紅了蒼白的牙齒,硬生生將涌到喉頭的腥甜咽了回去。
雙手結(jié)印的動作卻絲毫未停,反而更快!指尖在虛空中劃出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