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個穿紅裙子的姑娘，手里捏著張車票，站在路燈下，像是在等什么人。那姑娘等的，

是十年前沒來得及說出口的告別。賣花老漢說，有年七月初七的雨夜，

他收攤時撞見那姑娘蹲在站臺角上，手里的車票被雨水泡得軟塌塌的，

票面上“城南”幾個字暈成了一團藍。她對著空氣喃喃自語，

聲音輕得像嘆息：“說好的在出站口第三棵槐樹下等，

你怎么不來呀……”3 遲來的告別后來趙磊才從老太太那里聽說，

當年姑娘的未婚夫是個駐藏軍人，那天本該休探親假回來，兩人約好見面就定親。

可姑娘出事后，軍人為了不耽誤任務，硬是壓下消息守在哨所，直到三年后換防回來，

才知道等的人早就沒了。有年清明，趙磊去城郊的溝邊燒紙，看見個兩鬢斑白的老兵，

正蹲在新立的墓碑前，把一朵紅玫瑰放在碑上。墓碑上的照片，

正是老太太給他看過的那張笑靨如花的臉。老兵摸著碑上的名字，手指抖得厲害：“我來了，

帶著槐樹花來的……”那天之后，賣花老漢說，雨夜的站臺再沒見過紅裙姑娘。

只是每年七月，總會有個穿軍裝的老人，提著束紅玫瑰站在路燈下，對著空蕩蕩的站臺，

一站就是半夜。趙磊偶爾路過那里，會看見老人把玫瑰放在站臺的長椅上，

像在對誰說：“票根我收著了，往后，換我等你那束放在長椅上的紅玫瑰，

總在天亮前被露水浸得透亮。有次趙磊起得早，看見花瓣上凝著的水珠滾下來，

落在站臺的水泥地上，洇出小小的深色圓點，像誰掉的眼淚。老兵來的次數越來越勤，

后來不單是七月，每個月的初七都來。他會帶著個舊布包，里面除了紅玫瑰，

還有塊疊得整齊的紅綢子——老太太說，那是當年姑娘準備做嫁衣的料子，針腳縫到一半，

線還在上面纏著。有年冬天來得早，雪下了半尺厚。趙磊開車路過站臺，

看見老兵正蹲在長椅旁，用手拂去上面的積雪，把紅玫瑰裹在紅綢子里，揣進懷里焐著。

車開遠了，趙磊從后視鏡里看，老人還站在路燈下，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