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那天，我刷到滿屏的秋天的第一杯奶茶，笑著問男友要不要表示一下。他瞬間變臉，
指責我消費主義然后出走。我給他送落下的U盤，卻在貓咖櫥窗外，
看到他和小師妹親昵逗貓。笑容是我七年從未見過的暖。
我在小師妹的朋友圈看到他買的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后，果斷提分手。他不解。
“僅僅是因為我沒給你買奶茶，就要分手?！薄皼]錯?！绷⑶锏牡谝槐滩瑁?/p>
原來是冰渣做的。1立秋那天，朋友圈被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刷了屏。我窩在沙發(fā)里，
腿上蓋著薄毯，指尖劃過一張張奶茶紅包截圖。我抬頭，望向廚房里那個背影。陳嶼，
我的男朋友。他穿著簡單的灰色家居服，肩胛骨的線條透過布料微微顯露出來，背部挺拔。
七年了，從高中那個冰山學(xué)霸，到如今的準醫(yī)生，他還是保持著一貫的清冷。我習慣了，
甚至覺得這就是他，內(nèi)斂、專注、不流于俗套?！澳憧?，滿世界都在要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呢。
”我晃了晃手機屏幕，“陳醫(yī)生，要不要表示一下？”他關(guān)掉水龍頭，動作很干脆，
猛地轉(zhuǎn)過身，眉頭擰成一個結(jié)，鏡片后的眼神直直地剜過來。“林晚，”他連名帶姓地叫我，
聲音不高，卻字字帶著濃濃的失望?！澳阍趺匆沧兂蛇@樣了？”我愣住了，臉上的笑意僵住。
“你怎么也開始跟風，這些都是消費主義。”他語速很快，每個詞都像石頭砸下來。
“被網(wǎng)絡(luò)營銷裹挾著走，有意思嗎？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市儈？
你真是越來越讓我失望了?！彼脑捳Z像一記悶棍，狠狠敲在我的太陽穴上，嗡嗡作響。
我張了張嘴，想反駁，喉嚨卻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血液似乎都涌到了臉上，火辣辣的。他不再看我，徑直走到玄關(guān)，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胡亂地往身上一套?！搬t(yī)院里有急事，我得過去。”他拉開門，一只腳已經(jīng)跨出門外，
卻又停住，側(cè)過頭，丟下最后一句冷冰冰的話：“你自己好好想想，清醒一下，
別什么風都跟。”“砰！”防盜門在他身后重重關(guān)上。陳嶼最后那個嫌惡的眼神，
反復(fù)在我腦海里盤旋。七年了，我知道他性子冷，話不多，也不擅長甜言蜜語。
我總告訴自己，他就是這樣的，他的愛在行動里，在那些不易察覺的關(guān)心里。
可剛才那劈頭蓋臉的指責，像一把重錘，把我辛苦維持的認知砸得粉碎。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難堪猛地沖上鼻腔，酸澀得厲害。我用力吸了吸鼻子，仰起頭，
盯著天花板上慘白的吸頂燈，努力想把那點濕意憋回去。不能哭，林晚。我對自己說，
他只是工作壓力太大了。規(guī)培確實累，他心情不好。對，一定是這樣。
我不斷給自己找著理由。就在這時，我的目光掃過玄關(guān)柜。
陳嶼那個磨得有些發(fā)白的黑色U盤，正孤零零地躺在柜子邊緣。他剛才出門太急，落下了。
熬夜做的交班ppt還在u盤里。來不及多想，我抓起鑰匙就沖出了門。我攔了輛出租車，
報出市中心醫(yī)院的名字，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快點，別耽誤他用。
我小跑著穿過人來人往的急診大廳，輕車熟路地繞到住院部，上了三樓，走到神外辦公室。
辦公室里只有兩位年輕的住院醫(yī)在埋頭寫病歷。“你好，我找陳嶼，他東西落家里了，
我給他送來。”男醫(yī)生推了推眼鏡，臉上露出一絲困惑：“陳嶼今天不值班啊。
”他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墻上的排班表，“今天是他休息日，排班表上寫得很清楚。
”他騙我。2我僵硬地把U盤放在離門最近的桌子上，轉(zhuǎn)身就走，腳步有些踉蹌。
那兩位醫(yī)生似乎說了句什么，但我一個字也沒聽清，巨大的耳鳴淹沒了所有聲音。
走出醫(yī)院大樓，我像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漫無目的地沿著人行道往前走。
腦子里一片混亂，他為什么要騙我？他去哪兒了？我下意識地裹緊了外套，腳步沉重地挪動。
就在我經(jīng)過一家門面不大的貓咖時，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清晰地映出里面的景象。
暖黃的燈光下，柔軟的沙發(fā)墊上，陳嶼正微微低著頭，他臉上漾開的笑容，
是我整整七年都未曾見過的溫度。那笑容溫柔，流淌在他一向清冷的眉眼間。這笑容，
不是給我的。旁邊緊挨著一個年輕女孩，扎著蓬松的丸子頭，側(cè)臉線條柔和。
她正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逗弄著陳嶼腿上那只胖乎乎的橘貓。
那只貓懶洋洋地攤著肚皮，尾巴尖愜意地晃動著。女孩不知說了句什么，
陳嶼低低地笑了起來，肩膀微微聳動。他抬起手，
極其自然地幫女孩把一縷垂落到頰邊的碎發(fā)輕輕捋到了耳后。
他的指尖在她小巧的耳廓上停留了那么零點幾秒。動作親昵，帶著一種無需言說的默契。
我的呼吸驟然停止。他騙我是來約會了，他也不是不會笑，不是不會溫柔，不是不懂體貼。
他只是吝嗇于把這些給我。我像個徹頭徹尾的傻子，守著一座永遠捂不熱的冰山，
還自以為擁有了全世界。我指尖冰涼，微微發(fā)著抖。我的手伸進了口袋，拿出手機開始錄像，
清晰地捕捉到陳嶼低頭看那女孩時，眼底幾乎要溢出來的寵溺。渾渾噩噩地回到家。推開門，
撲面而來的是熟悉的消毒水氣味，那是陳嶼身上常年縈繞的氣息，此刻卻讓我胃里一陣翻攪。
我把自己重重摔進沙發(fā)，蜷縮起來。身體很疲憊，心卻像被架在文火上反復(fù)炙烤，
焦灼而疼痛。七年間的點點滴滴，那些曾經(jīng)讓我覺得甜蜜或委屈的瞬間，
此刻都爭先恐后地涌上來，帶著全新的殘酷的解讀視角。他總是不經(jīng)意地反駁我的觀點，
哪怕只是討論一部電影好不好看。我以前覺得是他學(xué)術(shù)嚴謹，現(xiàn)在想想，
那或許只是他對我根深蒂固的不認同。我興致勃勃地分享工作室接的新項目，
他往往只是淡淡地“嗯”一聲，眼皮都不抬一下，繼續(xù)看他的文獻。我心疼他規(guī)培辛苦，
沒工資，房租水電、日常開銷，我主動承擔了大半，甚至隔三差五偷偷給他支付寶轉(zhuǎn)賬，
怕他一個大男人在外面拮據(jù)難堪。他心安理得地接受著，也是清冷地說句謝謝。
偶爾吵得兇了，他也會在幾天后，給我買最愛的豆?jié){油條，
或者發(fā)條“晚上想吃什么”的消息，給我做上一頓飯。就那么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甜頭，
就能讓我立刻心軟，說服自己他是愛我的，只是不擅表達。原來不是不擅長表達，
是不屑于對我表達。不是生性冷漠，只是對我吝嗇溫度。心一點點沉下去，
手機屏幕在昏暗的客廳里突兀地亮起，是工作室上司發(fā)來的微信。上司：晚晚，
之前跟你提的那個去北歐跟項目的機會，總部那邊在催人選了。為期一年，參與新市場開拓，
學(xué)習資源很好。你考慮得怎么樣了？盡快給我答復(fù)。原本為了陳嶼，我不太想去異國，
可現(xiàn)在我需要重新考慮了。3陳嶼徹夜未歸。手機里安安靜靜，除了幾條無關(guān)緊要的推送，
沒有他的未接來電，沒有道歉的信息。
只有一條他凌晨發(fā)來的言簡意賅的微信：“今天科室聚餐，晚點回?！比鲋e對他而言，
已經(jīng)如此駕輕就熟了么？連掩飾都懶得再認真一點。心死了，反而生出一股異樣的平靜，
一種近乎冷酷的清醒。我起身，走進浴室。冰冷的水流沖刷在臉上，帶走殘存的睡意和脆弱。
鏡子里的人，臉色蒼白，眼下帶著濃重的青影，但眼神卻不再迷茫。
工作室里堆積如山的工作成了我此刻最好的避難所。
我強迫自己將所有注意力都投入到那些線條、色彩、方案和沒完沒了的客戶溝通中去。
時間在忙碌中變得模糊而飛快。臨近傍晚，手機屏幕猝不及防地亮起，
是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發(fā)來的短信：“是陳嶼女朋友嗎？他喝多了，我們這邊快結(jié)束了，
地址是鴻運樓二樓松濤包間，麻煩來接他一下?！鄙眢w已經(jīng)先于思考做出了反應(yīng)，
我抓起外套沖出了工作室。一路疾馳。很快到了包間外。隔著門上的玻璃窗，
我看見包間里氣氛正酣。一群人圍坐在大圓桌旁，桌上杯盤狼藉。陳嶼坐在靠窗的位置，
臉頰泛著明顯的紅暈，眼神已經(jīng)有些渙散，但臉上卻帶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笑意。
他平時最煩這種應(yīng)酬場合，總是疏離而冷淡。此刻，他卻像換了個人。
酒桌游戲似乎正進行到高潮。有人起哄，目標直指坐在陳嶼旁邊的那個丸子頭女孩，
正是昨天貓咖里那個小師妹。她臉上飛起兩朵紅云，連連擺手，嬌嗔著討?zhàn)??！靶熋幂斄耍?/p>
認罰認罰！”一個男醫(yī)生帶頭喊?！熬褪?！一杯！必須喝！”其他人跟著起哄。
小師妹為難地端起面前那杯滿滿的啤酒，求助似的看了一眼旁邊的陳嶼。他二話沒說，
直接伸手，一把將小師妹手里的酒杯奪了過來。“她不行，這杯我替了。
”他的聲音帶著醉意，卻異常清晰，甚至有種英雄救美的豪氣?！巴叟叮?/p>
”包間里瞬間爆發(fā)出更大的起哄聲，口哨聲此起彼伏?！皫Z哥威武！
”“這護得也太明顯了吧？”“嘖嘖嘖，真是一對郎才女貌的鴛鴦??！”調(diào)侃聲不絕于耳。
小師妹的臉更紅了，羞澀地低下頭，嘴角卻抑制不住地上揚。陳嶼仰頭，咕咚咕咚，
將那杯啤酒一飲而盡。酒液順著他的嘴角流下一點，他也不甚在意，放下酒杯，
帶著幾分醉意和顯而易見的寵溺，側(cè)頭看向小師妹。他伸出手，無比自然地，
用指腹輕輕擦去她鬢角邊一點并不存在的痕跡，動作輕柔得能滴出水來。小師妹抬眼看他，
眼神亮晶晶的，滿是依賴和羞澀。胃里一陣劇烈的翻攪，惡心得幾乎要吐出來。
我拿出手機記錄著包間里那刺眼的一幕幕。錄夠了。我收起手機，推開大門，
撲面而來的是濃烈的酒氣和喧鬧的余溫。我的出現(xiàn)，像一塊冰投入了滾油。
剛才的氣氛瞬間凝固了。起哄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帶著尷尬。
陳嶼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醉意朦朧的眼睛在看到我的剎那迅速冷卻，
仿佛我的出現(xiàn)是最大的掃興和不識趣。我無視那些目光，也忽略了他眼中刺骨的寒意，
徑直走到他身邊?！拔襾斫幽恪！蔽业穆曇羝届o得沒有一絲波瀾。陳嶼沒說話，
只是陰沉著臉，極其不情愿地、搖搖晃晃地試圖站起來。我伸手扶住他的一條胳膊，
能感覺到他身體的僵硬和抗拒。他半個身子的重量幾乎都壓在我身上，腳步虛浮。
我們倆以一種極其別扭的姿勢，在滿屋子人詭異的沉默注視下，踉踉蹌蹌地往外走。
剛走出包間門沒幾步，身后傳來急促而輕巧的腳步聲?！皫熜?！等等！”是小師妹的聲音，
帶著點喘息。她小跑著追上來，手里拿著陳嶼的外套。她臉頰緋紅，眼神閃爍，不敢直視我，
只把外套遞到陳嶼面前，聲音又輕又軟：“師兄，你的外套?！蔽颐鏌o表情地騰出一只手，
接過了那件外套，一股極其熟悉的花果香味撲面而來，正是小師妹身上那股味道。而這味道，
和陳嶼平時穿回來的外套上，殘留的那股若有似無的香氣，一模一樣。
我沒有再看小師妹一眼，用力架著腳步虛浮的陳嶼，幾乎是拖著他，
好不容易把這個沉重的醉漢弄回我們租住的公寓。把他連拖帶拽地扔在客廳沙發(fā)上時，
我已經(jīng)累得氣喘吁吁，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陳嶼攤在沙發(fā)里，眉頭緊鎖，
不舒服地哼唧了幾聲，嘴里含糊地念叨著什么，帶著濃重的酒氣。以前，
每次他應(yīng)酬喝多了回來，哪怕再晚再累，我都會強撐著去廚房給他煮醒酒湯，
用溫熱的毛巾仔細給他擦臉擦手，再吃力地把他弄到床上，蓋好被子?？傆X得他學(xué)醫(yī)辛苦，
能替他分擔一點是一點?？山裢恚粗c在沙發(fā)上那副不省人事的樣子，
胃里翻騰的惡心感讓我忍不住踹他一腳。4熱情一旦被冰水浸透，熄滅得比想象中更快。
我喜歡的，可以毫無保留地付出。但我不是沒有痛感的木頭人。我的付出，
不是用來給別人墊腳，更不是用來被肆意踐踏的資本。
我面無表情地拿起那件沾著小師妹香水味的外套，看也沒看，直接丟到他身上，
胡亂蓋住了他的上半身。做完這一切，我轉(zhuǎn)身就走。徑直進了衛(wèi)生間，洗漱完出來，
客廳里傳來陳嶼難受的哼唧聲和翻身的響動。我目不斜視地穿過客廳，直接回了臥室，
反手關(guān)上了門。門鎖“咔噠”一聲輕響，隔絕了外面那個令人窒息的世界。
背靠著冰冷的門板，身體才后知后覺地感到一陣脫力般的疲憊。我滑坐到地板上，抱緊膝蓋，
把頭深深埋了進去。黑暗和寂靜包裹著我，像一層冰冷的繭。我點開微信，
通訊錄那里果然有一個新的好友申請。頭像是一只可愛的卡通貓，昵稱叫“小圓子”。是她。
那個丸子頭小師妹。我最終還是點了“通過驗證”。她的朋友圈很活躍，
充滿了年輕人的朝氣和瑣碎的分享。美食、自拍、校園生活、可愛的貓咪。
我面無表情地往下劃動著，手指停在了一條發(fā)布于昨天的動態(tài)上。配圖：兩張照片。第一張，
是兩杯并排放的奶茶。一只杯子的吸管口沾著一點淡粉色的口紅印。第二張，
是她對著鏡頭比耶的自拍，笑容燦爛，眉眼彎彎，
背景是貓咖里暖黃的燈光和毛茸茸的貓爬架。配文秋日限定治愈系！
感謝師兄投喂的入秋第一杯奶茶~(*^▽^*)暖乎乎，甜滋滋！
【愛心】【愛心】腦子里像是有什么東西猛地炸開了，所有的血液瞬間沖上頭頂，
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凈凈，只剩下徹骨的冰寒和暴怒。
他那么疾言厲色地指責我跟風消費主義，卻給小師妹賣了秋天的第一杯奶茶。
視線死死釘在那張自拍上。女孩笑容明媚，比著耶的手勢。我的目光卻看向她左手中指上。
那里，戴著一枚小巧精致的金戒指。簡約的素圈，在貓咖的燈光下反射著柔和而刺眼的光。
這枚戒指是去年陳嶼生日。我提前三個月省吃儉用，畫了無數(shù)張設(shè)計稿接私活，才攢夠了錢，
在專柜精心挑選了這枚克數(shù)不大但設(shè)計別致的足金戒指。他當時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接過去隨手揣進了褲兜，連盒子都沒打開看一眼。我以為他不喜歡戴首飾，
或者覺得太貴重不好意思戴。但他轉(zhuǎn)手就把戒指戴在另一個女生的手指上。
原來他不是不懂浪漫，不是不會表達愛意，不是厭惡消費主義的儀式感。
他只是厭惡為我做這些。他只是覺得我林晚，不配。七年。從高中懵懂的倒追，
到大學(xué)小心翼翼的維系，再到工作后毫無保留的付出和犧牲，我的真心，我的青春，
我的金錢，我所有熾熱的情感，在他眼里又算什么呢？分手。這個念頭從未如此刻般堅定。
我林晚可以愛得毫無保留，但絕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我的真心，容不得這樣輕賤。
既然他選擇用背叛和謊言來結(jié)束，那就別怪我不給他留面子。我猛地從地上站起來，
拉開臥室門，大步走向客廳。陳嶼還在沙發(fā)上昏睡，外套滑落了一半，露出里面的襯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