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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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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勝橋的硝煙尚未散盡,武昌城頭的青天白日旗在帶著血腥氣的秋風中獵獵作響。李錦站在鐘鼓樓殘破的垛口旁,左肩纏繞的繃帶早已被血與泥浸透成一種暗沉的赭褐色,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傷口,帶來尖銳的刺痛。他俯瞰著腳下這座剛剛被征服的千年雄城,目光所及,卻無半分勝利的欣悅。焦黑的尸體在城墻缺口內(nèi)外堆積如山,扭曲的姿態(tài)凝固著生命最后一刻的掙扎與絕望。破碎的槍支、斷裂的刺刀、散落的軍帽和浸透土地的暗紅,共同編織成一幅地獄般的勝利圖景。

空氣里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腥臭——那是鮮血、內(nèi)臟、硝煙與皮肉焦糊混合成的死亡氣息。陳少白拖著腸子在泥濘中爬向爆破點的身影,王大柱最后的怒吼,無數(shù)張年輕而模糊的面孔,如同走馬燈般在他疲憊而沉重的腦海中反復閃現(xiàn)。每一個倒下的身影,都曾是生龍活虎的兄弟,是北伐洪流中奔涌的血滴。勝利的基石,竟是由如此深重的犧牲澆筑而成。

師部臨時設在武昌城內(nèi)一座僥幸未被完全摧毀的深宅大院里。粗大的梁柱上殘留著彈痕,精美的雕花窗欞蒙著厚厚的灰塵。氣氛凝重得如同鉛塊壓胸。李錦拒絕了軍醫(yī)要求后撤休養(yǎng)的懇求,僅靠大量止痛藥片維持著清醒與站立。他布滿血絲的雙眼掃過指揮部里每一個幸存的軍官——陳瑜參謀長的顴骨高高凸起,眼窩深陷;幾位營長、團長身上無不帶傷,軍裝破爛,神情里除了疲憊,更沉淀著一種失去太多袍澤后的麻木與深藏的悲愴。

“報告師座!總司令急電!”機要參謀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那薄薄的電報紙上。李錦伸出未受傷的右手,接過電報,指尖因用力而微微發(fā)白。他逐字逐句地讀著,臉上的肌肉先是繃緊,繼而,一種混合著巨大責任與更深沉痛楚的復雜神色,緩緩浮現(xiàn)。

“念!”陳瑜沙啞地催促。

李錦深吸一口氣,那氣息仿佛吸盡了屋內(nèi)的塵埃與悲涼,一字一頓,聲音低沉卻清晰地敲擊在每個人的心上:“北伐軍前敵總指揮部令:茲為適應戰(zhàn)局,整肅軍力,特將原北伐軍獨立師,及賀勝橋、武昌戰(zhàn)役中功勛卓著之獨立團、補充團等部,合并整編為國民革命軍新編第一師!授‘鋼鐵忠貞師’之榮譽番號!原獨立師師長李錦,指揮有力,迭克強敵,戰(zhàn)功彪炳,著即晉升陸軍中將,任鋼鐵忠貞師師長!該師為甲種主力師編制,優(yōu)先補充兵員裝備,務求速成勁旅!整編畢,即向江西方向轉(zhuǎn)進,協(xié)同友軍,克復南昌!蔣中正”

“鋼鐵忠貞師…”陳瑜喃喃重復著,眼中閃過一絲光亮,隨即又被更深的憂慮覆蓋。榮譽背后,是難以承受的重擔。部隊在賀勝橋、武昌兩場血戰(zhàn)中傷亡過半,骨干老兵十不存三,元氣大傷。補充兵員?談何容易!新兵未經(jīng)戰(zhàn)陣,如何扛起這面用無數(shù)老兄弟鮮血染紅的戰(zhàn)旗?又如何面對南昌城下必然更加殘酷的廝殺?

李錦將電報重重拍在鋪著軍事地圖的八仙桌上,震得茶杯一跳?!奥犚娏藛??‘鋼鐵忠貞’!這是總司令用賀勝橋、武昌城下幾千弟兄的命,給我們掙來的名號!是榮譽,更是鞭子!抽著我們,不能停,不能垮!”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嘶啞和不容置疑的決絕,“忠貞二字,忠的是北伐大業(yè),貞的是軍人氣節(jié)!就算骨頭斷了,筋連著!老兵打光了,魂不能散!南昌,必須打!而且要打出我‘忠貞師’的威風!讓天下人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鋼鐵之師!”

“可是師座,兵員…”一位團長忍不住開口。

“兵員會有的!”李錦打斷他,目光灼灼,“總部承諾優(yōu)先補充!新兵怕什么?賀勝橋、武昌活下來的,哪個不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哪個不是新兵變的老兵?把這些活下來的鐵種子撒下去,帶出新苗子!犧牲老兵的血就是新兵的膽!命令參謀處!立刻擬訂整編方案!三個主力團架子不能散!‘鐵血先鋒團’、‘賀勝橋敢死團’、‘武昌攻堅團’的番號給我立起來!缺的軍官,從活著的排長、班長里火線提拔!動作要快!我們沒有時間!”

整編的命令如同強心針,讓這架傷痕累累的戰(zhàn)爭機器再次發(fā)出了低沉的轟鳴。接下來的日子,武昌城內(nèi)外成了巨大的兵營與訓練場。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新兵源源不斷地從后方開來,帶著茫然和惶恐,被迅速填充進“鋼鐵忠貞師”三個主力團的骨架中。營房空地上,刺殺聲、口令聲、斥罵聲終日不絕于耳。老兵成了最寶貴的財富,他們嘶啞著喉嚨,用最粗暴的方式,將自己在賀勝橋、武昌用命換來的戰(zhàn)場生存法則,一股腦地灌輸給那些手腳笨拙的新兵蛋子。訓練場上塵土飛揚,汗水與血水(練拼刺時難免受傷)混合在一起。參謀長陳瑜遞過花名冊時手在發(fā)顫:“師座,新兵占了七成……真正的‘鋼鐵’只剩骨架了?!?/p>

“那就把新骨頭淬成鋼!”李錦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缸跳起。他大步踏入新兵隊列,目光如刀刮過一張張尚存稚氣的臉:“我叫李錦,外號‘一只虎’!賀勝橋的橋是我們炸塌的,武昌的城墻是我們用尸首堆平的!從今天起,你們也是‘鋼鐵先鋒’!怕死的,現(xiàn)在滾蛋;留下的,就把命烙進這面旗里!”他猛指向獵獵作響的師旗——藍底上一柄刺破烏云的銀劍,正是用賀勝橋炸斷的鐵軌熔鑄的徽記。

李錦的身影每日必出現(xiàn)在訓練場。他左臂仍用繃帶吊著,但步伐沉穩(wěn)。他不再像過去那樣事無巨細地怒吼指揮,更多的是沉默地巡視,銳利的目光掃過每一個方陣。偶爾,他會停在某個訓練場邊,看著一個新兵笨拙地重復著突刺動作,或是某個老兵因急躁而一腳踹倒新兵,他會走上前,用僅存的右手,親自為新兵糾正動作,或是拍拍老兵的肩膀,低沉地說一句:“急不得,但…也慢不得?!彼哪抗馀c新兵對視時,那里面沉淀的厚重如山的戰(zhàn)場記憶和無聲的期許,往往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壓迫力,也更能點燃新兵心中那點微弱的火苗。他肩章上那顆新綴上的中將金星,在陽光下偶爾閃爍,無聲地訴說著責任的分量。

深秋的風已帶著刺骨的寒意,卷起漫天黃葉,如同為遠征的大軍撒下的紙錢。鋼鐵忠貞師近萬官兵,帶著尚未完全磨合的陣痛與初生的銳氣,告別了尚未從戰(zhàn)火中喘息的武昌,踏上了奔赴江西戰(zhàn)場的漫漫長路。隊伍如一條灰色的長龍,在贛北的丘陵、水網(wǎng)和田疇間蜿蜒前行。沉重的腳步聲、車軸的吱呀聲、騾馬的嘶鳴聲,混雜著軍官短促的口令,構(gòu)成了行軍的主旋律。

新兵的稚嫩在嚴酷的行軍面前暴露無遺。腳底板磨出血泡,肩膀被步槍背帶勒出深痕,沉重的裝備壓彎了腰。掉隊者時有出現(xiàn),被連排長的呵斥甚至皮帶驅(qū)趕著重新跟上隊伍。沿途的村莊大多殘破,十室九空,被反復拉鋸的戰(zhàn)爭蹂躪得只剩斷壁殘垣。偶爾遇到幾個枯槁的村民,眼神麻木地看著這支同樣疲憊不堪的大軍經(jīng)過,那目光中,沒有歡迎,只有更深沉的恐懼和絕望。這一幕幕,像冰冷的針,刺穿著許多新兵心中對“革命”最初那點模糊而浪漫的幻想。饑餓、疲憊、疾?。〖苍谛l(wèi)生條件極差的隊伍中開始蔓延),像無形的鞭子抽打著這支年輕的部隊。

“師座!后衛(wèi)報告,三團又有十幾個新兵開小差!抓回來三個,其余的…鉆進林子找不到了!”陳瑜策馬追上走在隊伍中段的李錦,聲音里透著焦慮和一絲無奈,“還有,病號越來越多,藥品奇缺…”

李錦勒住馬韁,望向身后望不到頭的、士氣明顯有些低落的隊伍,眉頭擰成了疙瘩。他沉默片刻,猛地調(diào)轉(zhuǎn)馬頭,策馬奔向路邊一處稍高的土坡。警衛(wèi)員急忙跟上。

“全體——停止前進!”李錦的聲音借著坡勢,清晰地傳遍附近幾個連隊。

行軍的長龍緩緩停了下來,士兵們茫然地抬頭望向坡上的師長。

李錦沒有用慷慨激昂的口號。他騎在馬上,用右手指著路邊一個只剩半截焦黑土墻、幾根歪斜梁柱的村莊廢墟,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沉重的穿透力:“看見了嗎?這村子!以前,有炊煙,有娃兒哭鬧,有老人曬太陽!現(xiàn)在呢?”他的目光掃過一張張年輕或滄桑的臉,“為什么?因為兵禍!北洋的兵禍!我們北伐,就是要革掉這兵禍的命!要天下人,不再睡在露天的破墻根底下!不再看到軍隊來了就像見了鬼!”

他頓了頓,指向隊伍中那些沉默的老兵,特別是那些掛著拐杖、吊著胳膊仍堅持行軍的傷愈歸隊者:“問問你們身邊的老兵!問問他們,賀勝橋的橋墩是怎么炸斷的?武昌城的口子是怎么撕開的?是天上掉下來的嗎?是他們用命填出來的!他們?yōu)槭裁纯咸??就為剛才我說的那點念想——讓兵禍絕種!讓老百姓能安生!”

“現(xiàn)在,路還遠,仗還多!南昌城比武昌矮不了多少!北洋的槍子兒,不認得你是新兵還是老兵!掉隊?開小差?”李錦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厲,“能跑到哪里去?跑回這樣的破家?還是跑到北洋的刺刀底下當順民?當亡國奴?!”他猛地抽出腰間的駁殼槍,指向南昌的方向,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路只有一條——向前!打出一個清平世道來!我們 鋼鐵忠貞師,沒有孬種!繼續(xù)前進!”

吼聲在蕭瑟的秋風中回蕩。沒有掌聲,但一種沉甸甸的東西,開始在隊伍中彌漫。新兵們看著廢墟,又看看身邊傷痕累累卻眼神堅定的老兵,默默緊了緊背上的步槍,挺直了腰板。掉隊的被同伴攙起,病號咬緊了牙關(guān)?;疑拈L龍再次蠕動起來,腳步聲似乎比之前更沉,也更穩(wěn)了一些。軍魂的淬煉,在艱苦卓絕的行軍路上,在血與火的現(xiàn)實面前,悄然開始。

南昌城垣厚重的輪廓終于出現(xiàn)在地平線上。這座控扼贛鄱的千年名城,此刻如同蟄伏的巨獸,城頭獵獵飄舞的五色旗和密布的防御工事,散發(fā)著冰冷的死亡氣息。城外的地形已被守軍徹底改造,成為一片死亡沼澤:縱橫交錯的塹壕密如蛛網(wǎng),覆蓋著偽裝網(wǎng)的鋼筋混凝土碉堡群如同惡瘤般星羅棋布,猙獰的機槍射擊孔黑洞洞地窺視著前方開闊地。鐵絲網(wǎng)層層疊疊,在深秋的陽光下閃著不祥的寒光。更遠處,是寬闊而渾濁的護城河??諝庵?,硝煙味隱隱浮動,預示著大戰(zhàn)將至的壓抑。

李錦的師指揮部設在一個背坡的村莊地窖內(nèi),陰暗潮濕。巨大的作戰(zhàn)地圖鋪在彈藥箱拼成的桌子上。陳瑜指著地圖,語速極快:“敵情判明,守軍為陳光遠部精銳一個師加地方保安旅,依托堅固工事,防御體系完備。其核心支撐點,是西門外這片代號‘釘子’的堡壘群!大小碉堡二十余座,火力配置極強,互為犄角!正面強攻,代價難以承受!友鄰部隊幾次試探攻擊,傷亡很大,都退下來了!”

李錦的手指重重戳在“釘子”區(qū)域,眼神銳利如鷹:“‘釘子’…拔了它,西門洞開!但硬啃,崩了牙也未必啃得動?!彼抗庠诘貓D上反復逡巡,最終停留在堡壘群與主城墻結(jié)合部一片相對低洼、似乎被炮火反復蹂躪過的區(qū)域?!斑@里!洼地!偵察兵報告,守軍在此處布防相對薄弱,認為易受炮火覆蓋,不利于我進攻。但恰恰是他們的思維盲區(qū)!”

一個大膽而冒險的計劃在他腦中迅速成型。他猛地抬頭,斬釘截鐵:“調(diào)整部署!命令!”

鐵血先鋒團(一團,團長周盛):負責主攻!但不是直接沖‘釘子’!集中全師火炮,猛轟‘釘子’正面,給我造足聲勢!吸引守軍注意力和火力!

賀勝橋敢死團(二團,團長王強):抽調(diào)精兵,組突擊隊!利用夜色掩護,秘密運動至洼地邊緣潛伏!待我正面炮火準備延伸,守軍注意力被一團吸引時,從洼地發(fā)起突襲,直插堡壘群與城墻結(jié)合部!像把錐子,給我狠狠地扎進去!打開突破口!

武昌攻堅團(三團,團長梁衛(wèi)國):作為總預備隊!一旦二團撕開口子,立刻投入!擴大戰(zhàn)果,直撲城門!

“告訴王強(二團長),這次突擊隊,不要公開招募!從各營連的老兵里,悄悄挑!要真正見過血、不怕死、腦子活的兵!這次不是炸橋,是拔釘子!動作要快、要狠、要準!打蛇打七寸!”李錦的眼中閃爍著與賀勝橋夜襲前同樣的、近乎瘋狂的光芒。

夜幕低垂,寒風凜冽。炮彈的尖嘯聲和爆炸的火光撕裂了南昌城外的寧靜,忠貞師集中所有炮火,對“釘子”堡壘群正面陣地開始了猛烈而持續(xù)的轟擊。大地在顫抖,火光映紅了半邊天。守軍的火力果然被吸引過來,各種口徑的炮彈和機槍子彈瘋狂地潑向正面佯攻的一團陣地。

在震耳欲聾的炮聲掩護下,一支約三百人的精悍突擊隊,如同暗夜中的幽靈,悄無聲息地匍匐前進,潛入了那片低洼的進攻出發(fā)地域。帶隊的正是王強(二團團長),一位在武昌巷戰(zhàn)中失去左耳的老兵。突擊隊員大多是經(jīng)歷過賀勝橋或武昌血戰(zhàn)的老兵,沉默而肅殺,新補充進來的少數(shù)佼佼者則緊跟在老兵身后,緊張又興奮。

炮火開始向守軍陣地縱深延伸。信號彈騰空而起!

“忠貞師!跟我沖——!”王強猛地躍起,手中的花機關(guān)槍噴吐出憤怒的火舌!

“殺啊——!”三百個身影如同下山的猛虎,從洼地里驟然躍出,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撲向那片在守軍看來“不可能”成為主攻方向的結(jié)合部!他們隊形分散,動作迅猛,充分利用彈坑和起伏的地形躍進。

守軍顯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洼地方向的警戒火力稀疏而凌亂。突擊隊幾乎沒有遇到像樣的阻攔,就沖到了第一道鐵絲網(wǎng)前。爆破手迅速上前安置炸藥。“轟!”鐵絲網(wǎng)被炸開數(shù)道缺口。突擊隊員如潮水般涌入。

然而,守軍指揮官也非庸才。短暫的混亂后,結(jié)合部兩側(cè)碉堡和城墻上方的火力點瞬間反應過來!交叉火力如同無數(shù)條灼熱的毒蛇,從側(cè)翼和上方瘋狂地舔舐而來!沖在最前面的十幾名突擊隊員如同被割倒的麥子般紛紛栽倒!

“機槍!壓制左邊碉堡!”

“火箭筒!給我敲掉城墻那個火力點!”

“二連!向右散開!別擠在一起!”

王強嘶吼著指揮,聲音淹沒在震耳欲聾的槍炮聲中。戰(zhàn)斗瞬間進入白熱化!突擊隊被壓制在幾處相對低洼的彈坑和殘破的塹壕里,傷亡陡增。每一次抬頭射擊或試圖躍進,都伴隨著生命的消逝。

一名剛滿十八歲、第一次參加實戰(zhàn)的新兵突擊隊員蜷縮在一個彈坑里,抱著槍瑟瑟發(fā)抖,看著身邊一位老兵班長被重機槍子彈攔腰打斷,腸子流了一地。極度的恐懼讓他幾乎失禁,眼淚鼻涕糊了一臉。他想起了行軍路上師長的怒吼,想起了那些殘破的村莊。

“小崽子!哭個屁!”旁邊一個滿臉硝煙、缺了半顆門牙的老兵班副狠狠給了他一巴掌,力道不重,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兇狠,“看看班長!想想你為啥來的!是爺們兒就給我站起來!跟著我,沖過去!死了是烈士,活著是好漢!忠貞師沒有趴著死的兵!”老兵班副猛地躍出彈坑,一邊向敵堡方向投擲手榴彈,一邊怒吼著向前沖去!

那新兵渾身一震,看著班副沖出去的背影,又看看地上班長的遺體,一股夾雜著悲憤、恥辱和莫名勇氣的熱血猛地沖上頭頂!他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嚎叫,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跌跌撞撞地跟著沖了出去!巨大的恐懼在絕境中燃燒成了同歸于盡的勇氣。

突破口終于被這群亡命之徒用血肉之軀強行撕開!代價是突擊隊傷亡過半!猩紅的信號彈帶著尖嘯升上南昌的夜空!

一直在前沿指揮所焦灼等待的李錦,看到信號彈的瞬間,猛地抓起電話,對著話筒發(fā)出炸雷般的咆哮:“三團!總預備隊!給我壓上去!壓上去!打開西門!全師沖鋒!拿下南昌——!”

蓄勢已久的武昌攻堅團(三團)如同出閘的怒濤,以排山倒海之勢,順著二團用生命打開的狹窄通道,兇猛地涌向南昌西門!震天的喊殺聲徹底壓過了槍炮聲!

李錦再也按捺不住,不顧趙振國等人的阻攔,抓起一支沖鋒槍,在衛(wèi)隊的簇擁下沖出指揮所,匯入了沖鋒的洪流!他吊著左臂,僅靠右手持槍射擊,動作有些別扭,但眼神中的殺氣足以令人生畏。中將的金星在戰(zhàn)火映照下分外醒目,極大地激勵了沖鋒的士兵。

“師長上來了!”

“是李師長!中將!”

“跟著師長!沖啊——!”

士兵們爆發(fā)出更狂熱的吼聲,士氣如虹!忠貞師的旗幟在硝煙中奮力前指!

激烈的巷戰(zhàn)隨即在西門內(nèi)外爆發(fā)。逐屋爭奪,寸土必爭。李錦在沖鋒中再次被流彈擊中右腿,一個踉蹌跪倒在地,鮮血迅速染紅了褲管。衛(wèi)兵驚呼著要把他抬下去。

“滾開!”李錦怒吼著,用沖鋒槍支撐著身體,硬是拖著傷腿站了起來,指著前方槍聲最激烈的街壘,臉上混雜著血污、汗水和一種近乎猙獰的決絕:“老子死也要死在城里!鋼鐵忠貞師的旗,必須插上南昌城樓。跟我沖——!”他推開衛(wèi)兵,單腿跳著,繼續(xù)向前射擊、指揮。鮮血在他身后留下一條斷斷續(xù)續(xù)的紅線。

當晨曦艱難地穿透南昌城上空尚未散盡的硝煙時,槍聲已基本平息。一面布滿彈孔、邊緣被火焰燎焦卻依舊頑強挺立的青天白日旗,在南昌城中心鼓樓的最高處緩緩升起,迎風招展!旗幟下方,是忠貞師的士兵們疲憊到極點卻抑制不住勝利激動的臉龐。

李錦被兩名高大的衛(wèi)兵攙扶著,站在離鼓樓不遠的瓦礫堆上。他左肩和右腿的繃帶已被鮮血徹底浸透,臉色蒼白如紙,身體虛弱得幾乎無法獨立站立,只能依靠衛(wèi)兵的支撐。然而,他的腰桿依舊挺得筆直,頭顱高昂。他仰望著那面獵獵飄揚的旗幟,望著旗下那些歡呼的、流淚的、默默包扎傷口的士兵——有傷痕累累的老兵,也有臉上稚氣未脫卻眼神已然不同的新兵。

沒有狂喜的呼喊,只有深沉的疲憊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愴,如同贛江的寒水,浸透了他的骨髓。腳下,是南昌城西門內(nèi)外層層疊疊、姿態(tài)各異的尸體,有新兵,有老兵,有突擊隊員,也有無數(shù)連名字都來不及被記住的忠貞師普通一兵。他們的血,將這片焦土浸染成了暗紅色。陳少白、王大柱…那些在賀勝橋、武昌倒下的身影,仿佛與眼前這些南昌城下的犧牲者重疊在了一起。勝利的代價,總是如此沉重而具體。

一陣寒風吹過,卷起城頭的旗幟,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響,如同無數(shù)英魂在風中無聲的吶喊與囑托。李錦收回望向城頭的目光,緩緩掃過身邊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的、沾滿硝煙血污的臉龐。他的聲音因為失血和疲憊而極度沙啞,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忠貞師官兵的耳中,沉重如山,又帶著薪火相傳的力量:

“看見那旗了嗎?…那是命堆起來的。賀勝橋犧牲的弟兄的命…武昌犧牲的弟兄的命…今天,又添了我們南昌犧牲的弟兄的命!”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這沉痛與責任一同吸入肺腑,“鋼鐵忠貞師…這五個字,不是番號,是血咒!是幾千幾萬兄弟拿命給我們下的咒!咒我們,只要還有一口氣,就得扛著這旗,一直打下去!打到天下太平,打到兵禍絕種!打到對得起‘忠貞’二字!”

他猛地掙脫衛(wèi)兵的攙扶,用盡全身力氣,拖著傷腿,向著城頭那面飄揚的戰(zhàn)旗,向著腳下這片浸透熱血的土地,向著身前身后所有活著的和死去的忠貞師將士,行了一個用生命和鮮血書寫的、最莊重的軍禮。

殘陽如血,撫過將士們黝黑的臉、崩口的刀、千瘡百孔卻屹立不倒的戰(zhàn)旗。

“帶烈士回家。”李錦聲音沙啞如鐵銹摩擦。他望向蜿蜒遠去的贛江,江面浮動著無數(shù)星火——那是百姓自發(fā)放入河中的蓮花燈,燈焰在暮色中連成一條溫暖的光之河,靜靜流向死難將士安眠的方向。

鋼鐵淬火,忠貞不滅。先鋒之師,軍魂永鑄。

朝陽的金輝刺破云層,終于灑滿傷痕累累的南昌城頭,也照亮了李錦肩章上那顆中將的金星,和他眼中那永不熄滅的、屬于軍人的鐵血之光。軍魂在此刻無聲凝聚,如鋼似鐵,在鮮血與烈火中淬煉成形,指引著這支以“忠貞”為名的鐵軍,奔向下一片未知的血火疆場。


更新時間:2025-08-12 09:39: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