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羅殿的新地磚剛鋪了三天,還帶著忘川河底的潮氣。林默站在供桌講臺上,
拍了拍手里的鬼火PPT遙控器——這是判官用生死簿芯片改的,
據(jù)說比陽間的激光筆還先進。“家人們!今天是咱地府改革的關(guān)鍵一役!
”他扯開新做的黑褂子,褂子上繡著“IPO籌備組”,針腳比上次工整多了,
是孟婆趁熬湯間隙縫的,“‘地府IPO計劃’,聽懂這三個字,下輩子投胎直接進管理層!
”臺下坐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閻王穿了身新龍袍,是用“改革專項基金”做的,盤扣锃亮,
就是腰帶系太緊,喘氣都費勁;判官的電子審案系統(tǒng)擺在旁邊,
屏幕上滾動著“地府估值報告”,數(shù)字后面跟了一長串零,
看得他老花鏡都滑到下巴;黑白無常穿著锃亮的新制服,鐵鏈子是鈦合金的,
陽光下泛著冷光——這是上周剛換的,黑無常說“勾魂時特有面子”?!暗谝徊?,
拆分業(yè)務(wù)線!”林默按了下遙控器,鬼火PPT上彈出個金字塔圖,“投胎業(yè)務(wù)做主板上市,
孟婆湯搞消費升級賽道,牛頭馬面的短視頻公司獨立融資——”話沒說完,
閻羅殿突然晃了一下。不是輕微的顫,是像被巨錘砸了地基,
供桌講臺“哐當(dāng)”一聲歪了半寸,林默手里的遙控器飛了出去,砸在閻王的新龍袍上。
“咋回事?”閻王猛地站起來,新龍袍的袖子崩開條縫,
露出里面打補丁的舊襯里——他總說“新衣服得省著穿”,
像極了陽間老板穿大牌西裝卻舍不得換舊皮帶?;蝿釉絹碓絻?。
墻體掉下來的灰渣砸在判官的電子屏上,“滋滋”冒起黑煙,屏幕上的估值數(shù)字瞬間清零,
跳成一行亂碼:“系統(tǒng)錯誤:連接中斷”?!拔业膱蟾?!”判官撲過去抱電腦,
眼鏡都甩飛了,那模樣像極了加班三天的策劃,眼看著PPT在電腦死機前沒保存。
臺下的鬼魂炸了鍋。新?lián)Q的長椅晃得像篩糠,有個穿西裝的鬼舉著“IPO必勝”的牌子,
牌子桿突然斷了,差點砸到旁邊的牛頭。馬面剛掏出新手機想拍現(xiàn)場,
屏幕“咔”地裂了道縫——這手機是用漲的營收買的,
他昨天還跟牛頭炫耀“比陽間的最新款還抗摔”?!胺€(wěn)住!都穩(wěn)?。 绷帜敕鲎≈v臺,
可腳下的地磚突然翹起,他踉蹌著抓住旁邊的柱子,柱子上剛刷的紅漆蹭了他一袖子,
像潑了道血?!笆翘煺?!”有老鬼尖叫,抱著頭蹲在地上,“地藏王說的報應(yīng)來了!
”最后一秒,他聽見孟婆又喊了句什么,聲音很輕,像湯勺碰在缸沿上。然后,
一切歸于黑暗。就像他猝死那天,直播間突然斷掉的電流聲。林默是被陽光燙醒的。
不是地府那種灰蒙蒙的陰光,是帶著溫度的、金燦燦的陽光,從窗簾縫里鉆進來,
正好打在他眼皮上,燙得像剛燒開的熱水。他猛地睜開眼,首先聞到的是泡面桶發(fā)酸的餿味,
混著點咖啡的焦糊氣——是他出租屋的味道,三四年沒變過?!安佟彼胱饋恚?/p>
頭卻炸得像被100個鬧鐘同時吵醒,后腦勺突突地跳,跟在閻羅殿被供桌砸了似的。
他摸過去,指尖觸到塊硬邦邦的東西,是他昨天磕在鍵盤上的地方,腫了個包,
疼得他嘶了聲。喉嚨干得能噴火,他掙扎著爬起來,腳剛落地就踢到個東西,
“哐當(dāng)”一聲——是個空紅牛罐,滾到沙發(fā)底下去了。這才看見,他還躺在直播間的沙發(fā)上,
身上蓋著件皺巴巴的西裝,正是他猝死那天穿的那件,膝蓋處的褶皺里還卡著根頭發(fā),黑的,
不是他的。手機支架還立在面前,屏幕亮著,停留在直播后臺界面。林默伸手去夠,
指尖碰到屏幕的瞬間,突然打了個寒顫——那涼意,像極了孟婆湯碗的溫度。他深吸口氣,
點開后臺數(shù)據(jù)。直播時長:72小時59分。在線峰值:100.1萬。
收益:23568.79元。下面跟著一串未讀消息,
最上面是平臺的系統(tǒng)提示:“檢測到主播長時間未操作,直播已于3小時前自動關(guān)閉。
”林默盯著那串?dāng)?shù)字,腦子像團亂麻。72小時59分,就差一分鐘到73小時。
他記得自己栽下去的時候,明明聽見了倒計時結(jié)束的“嘀”聲,
還看見那個“地府辦事處”的賬號被封禁……難道那一切,真的是猝死前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