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鋼廠輪廓在黃昏中像頭蟄伏的巨獸。我蹲在對面的廢棄水塔上，用望遠(yuǎn)鏡觀察。
至少二十個黑袍人在廠區(qū)巡邏。四個狙擊點，兩處暗哨。正中央的空地上擺著把鐵椅——肯定是給林笑笑準(zhǔn)備的。
我摸了摸腰間的半塊玉佩。它已經(jīng)失去光澤，裂紋中滲著血絲——我的血。昨晚強行龍化的后遺癥還在，每次運轉(zhuǎn)龍血都像千萬根針在血管里攪動。
手機震動。林笑笑的號碼，但發(fā)信人顯然是閣主："看到你了。一個人進來，否則她死。"
我冷笑，回復(fù)："我要先確認(rèn)她活著。"
三分鐘后，一條視頻傳來。林笑笑被鐵鏈鎖在椅子上，臉上全是血污，左眼腫得睜不開。但她看到鏡頭時，居然扯出個笑："別來...這是個陷——"
視頻戛然而止。
我捏碎了一塊磚。她被打成那樣，還想著提醒我...
太陽沉到地平線下。我深吸一口氣，運轉(zhuǎn)龍血。金鱗覆蓋了右臂和半邊臉，但左半邊身體毫無反應(yīng)——龍血受損嚴(yán)重。
夠用了。
我從水塔一躍而下，落地時塵土飛揚。正門兩個黑袍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我扭斷脖子。
暗處的狙擊手開火了。子彈擦著我耳邊飛過。我蛇形前進，借著夜色和廢棄設(shè)備掩護，迅速解決掉四個外圍守衛(wèi)。
"秦默！"廠區(qū)喇叭響起閣主的聲音，"再殺一個人，我就割掉她一根手指。"
我咬牙停住。前方廠房二樓窗口，閣主的金色面具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他身旁是被鐵鏈鎖住的林笑笑，一個黑袍人拿刀抵著她手腕。
"玉佩呢？"閣主問。
我掏出半塊玉佩高舉："放了林笑笑，它就是你的。"
"扔上來。"
"先放人！"
閣主做了個手勢。黑袍人一刀劃在林笑笑手臂上！她咬緊嘴唇?jīng)]叫出聲，但血瞬間浸透袖子。
"下次是手指。"閣主淡淡道。
我攥緊玉佩。硬闖不行，談判被壓制...只能賭一把了。
"好！"我假裝妥協(xié)，"接??！"
我用盡全力將玉佩拋向相反方向。閣主果然中計，所有黑袍人包括狙擊手都轉(zhuǎn)向玉佩落點！
就是現(xiàn)在！我龍血爆發(fā)，以殘存全部力量沖向廠房。墻壁像紙糊的一樣被撞穿，我直奔二樓。
"攔住他！"閣主怒吼。
五個黑袍人攔在樓梯口。我右爪一揮，三人攔腰斬斷。剩下兩個的毒箭射中我左肩——沒有龍鱗保護，箭矢直接沒入血肉。
劇痛讓我踉蹌了一下，但沒停。林笑笑近在咫尺！
閣主見勢不妙，一把掐住林笑笑脖子："再上前一步我就——"
我吐出嘴里的血沫，突然笑了："看看你的手。"
閣主一愣，低頭看去——林笑笑手腕上的鐵鏈不知何時已經(jīng)松動！她趁機一個肘擊打在閣主肋下，同時狠狠踩在他腳背上！
"??！"閣主吃痛松手。
我箭步上前，卻被突然出現(xiàn)的秦玉攔住。他手里拿著把奇怪的槍，對準(zhǔn)林笑笑："別動！這是龍墓塵土做的子彈，打中她必死！"
我僵在原地。秦玉趁機掏出一副特制手銬扔過來："自己銬上！"
手銬落地"當(dāng)啷"響。我盯著林笑笑。她微不可察地?fù)u了搖頭，右手指了指自己耳朵。
什么意思？
閣主已經(jīng)恢復(fù)過來，揪著林笑笑頭發(fā)："三！二！"
我慢慢彎腰撿起手銬。就在即將扣上的瞬間，廠房外突然警笛大作！
"警察！放下武器！"
所有黑袍人都愣住了。林笑笑突然大喊："現(xiàn)在！"
我瞬間明白，龍血全開沖向閣主！秦玉開槍了，但林笑笑猛地撞向他，子彈打偏。
"走！"閣主見勢不妙，捏碎一枚煙霧彈。黑霧瞬間充滿廠房。
我屏息沖進煙霧，憑記憶摸到林笑笑位置。她已陷入半昏迷，體溫高得嚇人。
"堅持住..."我抱起她，撞破窗戶躍出。
落地時左肩箭傷劇痛，差點脫手。警車將廠區(qū)團團圍住，但閣主和秦玉已不見蹤影。
"秦默！這里！"一個熟悉的聲音。
老管家從樹叢中鉆出，開著一輛不起眼的轎車："快上車！"
我猶豫了一秒，但林笑笑的情況不容耽擱。
車內(nèi)，老管家遞來急救包："老爺醒了。他讓我務(wù)必找到您。"
"秦父？"我一邊給林笑笑止血一邊問，"他不是中毒了嗎？"
"老爺早就懷疑秦玉。"老管家轉(zhuǎn)動方向盤，"這些年一直在暗中服用解毒劑。這次病危是裝的，為了引暗影閣現(xiàn)身。"
我冷笑："現(xiàn)在才想起來對付暗影閣？晚了。"
"老爺有苦衷。"老管家嘆氣，"當(dāng)年調(diào)包的事，他一開始并不知情。"
林笑笑在我懷里呻吟一聲，嘴唇發(fā)白。我摸她額頭，燙得嚇人。
"她怎么了？"我急問。
老管家看了一眼："暗影閣的'鎖龍毒'。專門克制龍血一族...和他們的伴侶。"
"伴侶？"
"您不知道？"老管家詫異，"這姑娘身上有您的龍血印記。否則普通人中這毒早死了。"
我這才注意到林笑笑鎖骨處有個淡淡的金色龍紋——是那次玉佩吸收她血后留下的！
車停在一棟隱蔽別墅前。老管家?guī)覀兇┻^密道，來到一間醫(yī)療室。
秦父躺在床上，臉色蠟黃但眼神清明。看到我懷中的林笑笑，他艱難地支起身子："快...給她注射這個。"
他遞來一支金色藥劑。
"這是什么？"我警惕地問。
"你母親留下的。"秦父咳嗽幾聲，"龍血解毒劑。當(dāng)年她...預(yù)料到會有這一天。"
我猶豫片刻，還是給林笑笑注射了。幾乎立刻，她呼吸平穩(wěn)下來，體溫也開始下降。
"現(xiàn)在，該告訴我真相了。"我冷冷地看著秦父。
秦父示意老管家退下，緩緩道："二十年前，我剛繼承家業(yè)。暗影閣找上門，說秦家祖上是龍血一族，而我的妻子...并非普通人。"
"我母親？"
"她是最后一代純血龍女。"秦父眼中含淚，"暗影閣閣主需要她的心臟續(xù)命。他們...趁你出生那天下手。"
我龍血又開始沸騰："而你做了什么？"
"我試圖阻止。"秦父痛苦地閉上眼，"但他們用你和整個秦家威脅。最后...我同意調(diào)包，把閣主的兒子當(dāng)成自己的養(yǎng)，換取你的安全。"
"所以秦玉..."
"閣主的親生兒子。他們需要一個眼線監(jiān)視秦家，同時...尋找龍墓。"
我握緊拳頭，指甲刺入掌心："為什么現(xiàn)在才告訴我？"
"我一直在等。"秦父看向林笑笑，"等你找到能托付生死的伴侶，等你...足夠強大。"
林笑笑突然動了動，睜開眼睛："水..."
我趕緊扶她起來喝水。她看到秦父，立刻警覺地往后縮。
"沒事。"我輕聲說，"暫時安全。"
秦父按動遙控器，墻上顯示屏亮起："但時間不多了。"
畫面是段監(jiān)控錄像。閣主和秦玉站在一個巨大石門前，周圍堆滿儀器。
"龍墓入口。"秦父聲音發(fā)顫，"他們找到了。明天月圓之夜就會嘗試開啟。"
林笑笑虛弱地問："如果...他們成功會怎樣？"
"龍墓里沉睡著上古龍魂。"秦父面色凝重，"閣主想吞噬龍魂獲得永生。而代價是...方圓百里生靈涂炭。"
我看向林笑笑。她雖然虛弱，但眼神堅定如初。
"必須阻止他們。"她握住我的手，"但你現(xiàn)在這狀態(tài)..."
我感受了下體內(nèi)龍血。紊亂不堪，強行使用很可能失控。
"有個辦法。"秦父艱難地下床，從保險箱取出一支密封試管，"你母親的心頭血。最后的純血樣本。"
試管里的血即使在二十年后依然鮮紅，隱約泛著金光。
"這能讓你完全覺醒。"秦父遞給我，"但風(fēng)險極大。龍血會重塑你的身體和意識...你可能不再是你。"
我接過試管。透過玻璃，能感受到血脈相連的呼喚。
"秦默..."林笑笑擔(dān)憂地看著我。
"沒選擇。"我拔掉塞子，"為了阻止他們，值得一試。"
仰頭喝下的瞬間，世界爆炸了。
......
痛苦。難以形容的痛苦。
每一根骨頭都在重組，每一條肌肉都在撕裂。我在地上翻滾，發(fā)出非人的吼叫。
恍惚中，有人抱住我的頭。是林笑笑。她在哭，淚水滴在我臉上。
"堅持住...求你了..."
她的聲音像黑暗中的燈塔。我抓住這根救命稻草，在劇痛中保持最后一絲清明。
不知過了多久，痛苦開始消退。我睜開眼，視野前所未有的清晰。夜如白晝，能看見百米外樹葉的紋路。
"秦默？"林笑笑小心翼翼地問。
我坐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全身覆蓋著暗金色龍鱗，但能隨心所欲地控制它們出現(xiàn)或消失。
"成功了？"秦父激動地問。
我握了握拳，力量澎湃如海。不僅完全恢復(fù)，還比之前強了數(shù)倍！
"龍墓在哪？"我問。
"秦家祖祠地下。"秦父說，"但入口被陣法隱藏，只有..."
"月圓之夜會顯現(xiàn)。"我突然知道了，就像知道自己的名字一樣自然。母親的血給了我部分記憶傳承。
林笑笑摸著我的鱗片："這些...會一直這樣嗎？"
"不會。"我心念一動，鱗片全部隱去，"現(xiàn)在完全受控了。"
秦父遞來一個平板："最新消息。閣主已經(jīng)控制了秦氏集團和媒體，明天將以祭祖名義封鎖整個祖宅區(qū)域。"
屏幕上，秦玉正在召開記者會："...感謝各界關(guān)心。家父病情穩(wěn)定，明日將按傳統(tǒng)舉行祭祖儀式..."
"我們必須混進去。"林笑笑說，"我有記者證，可以——"
"太危險。"我打斷她，"你已經(jīng)因為我被..."
她突然揪住我衣領(lǐng)："秦默，看著我。"
我直視她的眼睛。盡管傷痕累累，那雙眼睛依然明亮如星。
"我不是你的累贅。"她一字一頓，"從始至終，我們都是搭檔。明天也一樣。"
我想反駁，但母親的血脈記憶告訴我：龍血一族最重誓言。而我和林笑笑之間，早已有了無形的血誓。
"好。"我終于點頭，"但你必須答應(yīng)我一件事。"
"什么？"
"如果我失控...如果我變得不再是我..."我艱難地說，"你要親手結(jié)束這一切。"
她瞳孔微縮，但很快恢復(fù)堅定："你不會的。"
"答應(yīng)我。"
沉默良久，她極輕地點頭。
秦父咳嗽幾聲："我安排了安全屋給你們休息。明天...將是漫長的一天。"
老管家?guī)覀兊礁舯诜块g。林笑笑一沾枕頭就睡著了，她太虛弱了。
我坐在床邊，看著她平靜的睡顏。月光透過窗簾，在她臉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明天可能是最后一天。我輕輕握住她的手，做了個決定。
如果活下來...我要告訴她全部真相。包括重生，包括...我的感情。
窗外，滿月高懸。命運的齒輪已不可逆轉(zhuǎn)地轉(zhuǎn)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