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蘇婉站在酒店窗前，望著東京璀璨的夜色。
房間里很安靜，只有空調運轉的細微聲響。
她脫掉外套，整個人陷進柔軟的床鋪里，仿佛終于卸下了某種沉重的枷鎖。
可心臟卻仍然泛著酸澀。
以后該怎么辦？
程墨會找她嗎？
她翻了個身，盯著天花板發(fā)呆。
這種茫然感很陌生，五年來，她的人生始終圍繞著程墨轉，現(xiàn)在突然脫離軌道，反而不知道該往哪里走。
“不能這樣?！彼吐晫ψ约赫f，猛地坐起身。
與其在房間里胡思亂想，不如出去走走。
東京的夜晚比想象中熱鬧。
蘇婉漫無目的地走在澀谷街頭，周圍是陌生的語言和面孔。
她想起上一次來日本，還是三年前。
程雨因為鋼琴比賽失利大發(fā)脾氣，程墨為了氣她，突然說要帶蘇婉來東京度假。
那所謂的度假，不過是換了個地方被冷落而已。
程墨全程都在看手機，偶爾抬頭，目光也總是越過她，看向不知名的遠方。
“真是可笑。”她自嘲地搖搖頭，將那些回憶甩開。
街角有家小小的拉面店，暖黃的燈光從門簾縫隙透出來。
蘇婉掀開暖簾走進去，撲面而來的熱氣讓她感到一絲暖意。
“一碗醬油拉面，謝謝?！彼蒙驳娜照Z點單。
“真巧，又見面了?！?/p>
蘇婉回頭，看到飛機上那個男人正坐在角落的位置，口罩已經(jīng)摘下，露出一張輪廓分明的臉。
他比想象中還要英俊，眉骨處的疤痕給他添了幾分野性，但眼神卻很溫和。
“你也是中國人？”蘇婉脫口而出。
男人笑了，這次用的是中文：“老鄉(xiāng)見老鄉(xiāng)，兩眼淚汪汪?！彼噶酥笇γ娴淖?，“要一起嗎？”
蘇婉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下了。
“Erik？”她想起那張名片。
“中文名是周凜。”他遞來筷子，“明天去紋身展？”
蘇婉點點頭，突然覺得有些奇妙。
昨天在飛機上萍水相逢的人，今天居然在東京的小店里重逢。
“不如一起？”周凜說，“我對日本不熟，有個同伴會好很多?！?/p>
蘇婉本想拒絕，但想到回到酒店后又要面對空蕩蕩的房間，鬼使神差地點了頭：“好?！?/p>
拉面很好吃。
熱湯下肚，蘇婉緊繃的神經(jīng)似乎也放松了些。
周凜很健談，但不過分熱情，恰到好處的距離感讓她感到舒適。
結賬時，他自然地接過賬單：“我請客?！?/p>
蘇婉想要AA，卻被他攔?。骸跋麓文阏??！?/p>
這個下次讓蘇婉愣了一下，但沒來得及細想，起身時不小心絆到了桌腿。
周凜迅速扶住她的手臂，卻被她條件反射般甩開。
“抱歉，”蘇婉后退一步，“我不太習慣?！?/p>
周凜收回手，眼神平靜：“沒關系?！?/p>
他體貼地轉移了話題，指著窗外：“要不要去逛逛？我知道附近有個不錯的觀景臺?！?/p>
夜風微涼，蘇婉看著街上來往的人群，突然不想回到那個冰冷的酒店房間。
“好?！彼f。
周凜笑了笑，率先推開店門。
蘇婉跟在他身后，注意到他走路時左腿似乎有些不便。
像是舊傷留下的后遺癥。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莫名安心。
原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