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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顧行霽突然帶姜晚渡離開,商務(wù)車停在一棟白色洋房前。
鐵門漆成溫柔的奶咖色,門口豎著木牌“靜雅療養(yǎng)院”。
顧行霽先下車,繞到另一側(cè)替她開門,掌心貼上她后腰。
“醫(yī)生說這里空氣好,適合你待產(chǎn)?!?/p>
姜晚渡抬眼,看見二樓窗簾晃動,護士手里的托盤閃著冷鋼。
那明明是引產(chǎn)鉗。
那一刻,她聽見自己心臟裂開的聲音,像冰層被車輪碾過。
走廊長得好像沒有盡頭。
姜晚渡突然跪下去,膝蓋撞擊大理石,“咚”一聲悶響。
她抓住顧行霽的褲腳,指尖摳進昂貴布料,聲音碎成沙礫:“顧行霽,你有沒有心?”
顧行霽蹲下來,指腹拂過她汗?jié)竦陌l(fā),用曾經(jīng)最溫柔的嗓音:
“晚晚,再忍一次,最后一次?!?/p>
那聲音像舊唱片,唱的是她最愛的安眠曲,卻把她往深淵里推。
五年前,同一副嗓子在她耳邊低哄。
夜里她孕吐到脫水,他端著溫水,一口一口渡她,說:“晚晚,以后每年孩子的生日都要慶祝你的偉大。”
如今,他仍舊低喚“晚晚”,卻只是為了讓她簽引產(chǎn)同意書。
記憶與現(xiàn)實重疊,甜蜜與劇毒交織,像糖衣包裹的砒霜,無盡的絕望在姜晚渡的心里蔓延。
夜里九點,病房門鎖“咔噠”落下。
姜晚渡把整瓶安眠藥倒進掌心,藥片像細(xì)碎冰雹。
她仰頭吞下,喉嚨被刮得生疼。
意識即將沉入黑水時,門被撞開,燈光刺眼。
醫(yī)生扣住她下頜,灌進活性炭,冰冷的手指探入喉嚨催吐。
胃袋翻江倒海,她吐到滿嘴血腥味,仍聽見孩子微弱的心跳。
像遠(yuǎn)處戰(zhàn)鼓,提醒她不能死。
醒來時,姜晚渡發(fā)現(xiàn)她的手腕被綁在床頭。
顧行霽立在窗邊,背影像一柄折斷的劍。
“要死,也等孩子落地?!?/p>
他聲音沙啞,卻不容置喙。
姜晚渡盯著天花板,忽然大笑,笑聲像碎玻璃滾過鐵板,比哭還難聽。
笑著笑著,淚滑進耳廓,冰涼。
同樓層最里間,林知梔抱著熱水袋,穿粉色病號服,正嬌聲抱怨:“行霽哥哥,我怕疼,明天能不能輕一點?”
顧行霽推門進去,背影立刻柔和,像雪遇見火。
而姜晚渡這邊,監(jiān)護儀滴滴作響,每一聲都在提醒:
她的孩子,成了別人的藥引。
凌晨兩點,病房燈全熄。
姜晚渡在黑暗中掙松綁帶,赤腳落地。
她扶著墻,一步一喘,像走在前世的產(chǎn)道里。
窗外,霓虹燈打出巨幅廣告。
“顧總歡迎他的梔梔小公主回家?!?/p>
她抬手,指甲在玻璃上劃出尖銳的痕:
“還有三天?!?/p>
三天后,她要把這段婚姻,連皮帶骨剜個干凈。
為了更好地監(jiān)視姜晚渡,顧行霽將她帶回了家。
但是顧行霽帶林知梔搬進主臥,姜晚渡被趕去傭人房。
主臥的門鎖“咔噠”一聲,像宣告死刑。
姜晚渡被連人帶枕塞進傭人房。
只有六平米,一張鐵架床,一盞明亮的燈泡,照得她臉色蠟黃。
顧行霽抱著林知梔的腰,女人赤腳踩在地毯上,腳踝的繃帶白得晃眼。
“梔梔怕黑,主臥燈整夜不能關(guān)?!?/p>
他低頭,語氣軟得像融化的雪。
姜晚渡扶著門框,七個月的肚子頂?shù)盟粑щy,卻只得到一句。
“別擋路。”
夜里十二點,胎動像小獸撕咬子-宮。
姜晚渡起身,血順著大腿滑下,溫?zé)?、黏稠?/p>
一步一個血腳印,她爬到走廊,拽住司機褲腳:“求你送我去醫(yī)院......”
司機別過臉,不忍心再看:
“先生吩咐了,林小姐剛睡,任何人都不能吵。”
血泊漫開,姜晚渡抖著手向顧行霽撥去電話。
顯示卻是關(guān)機。
屏幕熄滅那秒,她聽見主臥里傳來林知梔的笑聲,嬌滴滴,像釘子釘進耳膜。
姜晚渡徹底死心了。
顧行霽根本不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在意她!
她一步一步爬出去,身下留下的血順著她的腿流出來。
姜晚渡不知道爬了多久,才獨自爬進出租車,雨水混著血把坐墊染成暗紅。
醫(yī)院走廊白得晃眼,胎心監(jiān)護儀發(fā)出尖銳警報。
40、39、38......
醫(yī)生沖過來,著急地問她。
“你的家屬呢?快點簽字決定保大保??!”
姜晚渡撐著最后一絲力氣,哭到失聲:
“保小......保我的孩子!”
話音未落,兩個黑衣保鏢破門而入,拖起她就走。
“先生說了,林小姐突發(fā)頭疼,需要夫人你去輸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