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跪在我面前,抱著我的腿,眼睛里滿是血絲?!袄掀?,就差最后一款了,抽到它,
我們就能把房子贖回來了!它價值百萬!
”我看著眼前這個因為抽盲盒欠下三百萬網(wǎng)貸的男人,心中滿是痛苦無奈。半小時后,
戒斷中心的人強行帶走了他。我以為噩夢就此結束,準備開始收拾殘局。沒想到,
公婆第二天就帶著一個律師和兩個壯漢找上門。1婆婆身后,是悶不吭聲的公公張建國,
一個戴金絲眼鏡的律師,和兩個表情不善的壯漢?!皨尅蓖趸鄯乙话褜⑽彝崎_,
闖了進來。她沾滿泥點的皮鞋,看都沒看門口的拖鞋,一腳踢飛一只。
她鷹隼般的眼睛掃過滿屋的盲盒,嘴角撇出一絲嫌棄?!皣K,跟狗窩一樣。
”我公公搓著手跟在后面,眼神躲閃,不敢看我。兩個壯漢像門神一樣,堵死了門口。
不祥的預感在我心里瘋長?!澳銈兿敫墒裁??”王慧芬沒理我,走到茶幾前,啪的一聲,
摔下一個牛皮紙袋。兩份文件滑了出來。一份《財產(chǎn)無償轉讓協(xié)議》。
另一份《精神狀況評估報告》。我拿起報告,指尖冰涼。診斷結果那欄,
幾個黑體大字刺進我眼睛:重度抑郁,伴隨焦慮狂躁。建議:立即進行封閉式強制治療。
我氣笑了。真是我的好婆婆,為了這套房子,什么都偽造得出來?!靶⊙牛瑒e怪我們。
”王慧芬慢條斯理地摘下手套,臉上掛著虛偽的悲憫?!鞍⒈蟛辉?,這個家總要有人管。
你現(xiàn)在情緒很不穩(wěn)定,不適合管理家庭財產(chǎn)?!彼钢欠莼闹嚨膱蟾妫曇舯?。
“我們是為你好?!薄盀槲液??”我渾身發(fā)抖,猛地將報告撕碎?!拔覜]?。∧銈冞@是搶劫!
”紙屑飄落?!澳憧?,又激動了?!蓖趸鄯逸p蔑冷笑,朝那兩個壯漢遞了個眼色。
“醫(yī)生說得沒錯,情緒極易失控,有暴力傾向?!痹捯魟偮?,兩個壯漢一左一右架住了我。
他們的手臂像鐵鉗,勒得我生疼。我拼命掙扎,換來的卻是更用力的壓制。
王慧芬拿起那份《財產(chǎn)轉讓協(xié)議》和印泥,走到我面前。她臉上的偽善消失得一干二凈,
只剩得償所愿的貪婪?!靶⊙?,識相點,自己簽字畫押,我們送你去療養(yǎng)院。不然,
就只能強制送你去精神病院了?!彼テ鹞业氖?,想掰開我的食指。我死死攥著拳,
用盡全力反抗。王慧芬的耐心耗盡,眼神一狠,硬生生掰著我的手指,
狠狠按進那片冰冷黏膩的紅色印泥里。我被送進精神病院那天,天正下著小雨。公婆在門外,
囑咐醫(yī)生好好照顧我。鐵門在身后哐當一聲鎖死。我靠著冰冷的門板,聽著引擎聲遠去,
世界頓時安靜了。2這里是精神病院,14號病房。刺鼻的消毒水味,
取代了王慧芬身上的香水味,同樣令我作嘔。我身上那件昂貴的連衣裙被扒下,
換上了一件洗到發(fā)白的藍白條紋病號服。手機、身份證,甚至我無名指上的婚戒,
都被一個護士收走,鎖進了柜子。我看著她拿走戒指的樣子,像是要掰斷我的手指。
“我沒病,是我婆婆陷害我。”我對著寫病歷的醫(yī)生解釋,聲音克制而平穩(wěn)。他頭也不抬。
“她偽造了報告,想搶我的房子?!贬t(yī)生停下筆,推了推眼鏡,眼神像在看一個透明的標本。
“被害妄想,邏輯混亂。”他冷漠地宣讀我的罪狀,“張雅,你的家人是為你好。
”又是這句“為你好”。我的所有辯解,都成了我“瘋了”的新證據(jù)。我說的越多,
錯的越多。我閉上了嘴,感覺自己被一張無形的大網(wǎng)死死罩住,越掙扎,網(wǎng)收得越緊。
一周后,王慧芬來了。她穿著一身香奈兒,戴著鴿子蛋大的珍珠耳環(huán),不是探望,
是來檢閱她的戰(zhàn)利品。她嫌惡地掃了一眼病房,目光落在我身上,笑了。“小雅,
住得還習慣嗎?”我沒理她。她也不惱,從愛馬仕包里拿出手機,點開朋友圈,懟到我臉前。
是我們的婚紗照,配文是:“老婆,等你病好了,我接你回家。”發(fā)信人是張逸斌的賬號,
可我知道,是他爸張建國發(fā)的。底下評論一水兒地夸他們家仁義,罵我不知好歹,
攤上我這種兒媳,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王慧芬欣賞著我毫無血色的臉,滿意地收起手機。
她將一個果籃砰地砸在床頭柜上,蘋果滾了一地。她俯下身,
用淬了毒的聲音說:“你那套翡翠首飾,我給逸斌?未來媳婦留著了。
人家可是市領導的千金,比你這個瘋子,金貴多了?!蔽宜浪蓝⒅鋈粏枺骸皬堃荼竽??
”王慧芬愣了一下,隨即輕蔑地笑了?!八窟^幾天就出來了。
”她慢悠悠地撫平裙子的褶皺,姿態(tài)優(yōu)雅又殘忍?!暗人鰜恚谝患戮褪歉汶x婚。
你一個有精神病史的女人,我們張家不找你要精神損失費,都算仁慈了?!痹瓉恚?/p>
他也是同謀。王慧芬走了。病房里一片死寂。就在這時,我注意到了我的室友,陳姐。
她總是對著窗外發(fā)呆,眼神空洞。一個護士進來送藥,見她沒反應,
不耐煩地把藥和水杯重重一放:“吃藥了!”護士轉身的瞬間,我瞥見了陳姐的眼睛。
那雙死水般的眼睛里,沒有空洞,沒有悲傷。只有一種冰冷到極點的恨意。3每天早上八點,
護士推著藥車進來。一把藥,一杯水。她看著我吞下,再讓我張嘴檢查。我順從地張開嘴,
抬起舌頭,發(fā)出“啊”的一聲。護士一走,門剛關上,我立刻沖進廁所反鎖。我趴在馬桶上,
用手指猛摳喉嚨,把藏在舌根下的藥片悉數(shù)吐出??酀乃幬痘熘崴畣艿梦已蹨I直流。
每一次嘔吐,都在提醒我,那個天真的張雅已經(jīng)死了。每吐出一顆藥,
我對王慧芬和張家的恨,就更深一寸。我不再哭鬧。我開始觀察。夜班打瞌睡的護士,
愛收病人家屬煙酒的護工,走廊監(jiān)控那三秒鐘的死角。這些信息,
在我腦中拼湊出逃離的地圖。我的目光,更多地落在了室友陳姐身上。她依舊沉默,
像一座雕塑。但我知道,那潭死水之下,是能吞噬一切的漩渦。
新來的護士長收走了所有尖銳物品,陳姐卻不知從哪弄來一小塊鏡子,觀察走廊。
新來的醫(yī)生喜歡問家常,她就一整天背對著門,無聲抗拒。一天下午,護士們在閑聊。
我看見陳姐伸出枯瘦的手指,沾著杯壁的水漬,在積灰的床頭柜上畫著什么。
是一些看不懂的符號,她畫完,迅速用袖子抹去,不留痕跡。一個念頭在我心底瘋長。
那天深夜,我假裝夢游,走到她床邊。我彎下腰,
用氣聲在她耳邊說:“他們搶了我三百多萬?!笨諝馑兰牛奶绻?。陳姐一動不動。
就在我以為賭輸了,準備退回時,她的手動了。她背對著我,手指在床單上,
畫了一個房子的輪廓。又在房子上方,畫了一團火焰。我呼吸一窒。我懂了。那個深夜后,
我睡得更差。王慧芬的笑,張逸斌的臉,在夢里撕咬我。我猛地坐起,冷汗?jié)裢噶瞬√柗?/p>
窗外月光慘白,陳姐正坐在窗邊,背影瘦得像紙。她手里握著東西,一下下在墻上刻著,
聲音很輕,像蟲子在啃食木頭。我赤腳下床,悄悄走近。她手里是一截被磨得鋒利的牙刷柄。
墻上,是一個字。一個“恨”字。那個字刻得極深,筆畫扭曲,
每個轉折都透著不共戴天的仇怨。月光照亮她的側臉,那雙眼睛不再空洞,
里面燃著黑色的火焰。她察覺到我,動作停下,回頭看我。四目相對,她沒有驚慌,
只是用口型,無聲地對我說:“別出聲,看著?!?那個“恨”字,是我們的盟約。放風時,
我繞著院子跑到力竭,喉嚨里泛起血腥味。體力,是我復仇的第一個武器。一個月后,
王慧芬和張建國來了。一份離婚協(xié)議,“啪”地一聲砸在我面前。
王慧芬新做的美甲上鑲滿碎鉆,指尖點了點那個刺眼的“五”?!拔迦f,
夠你租個地下室等死了。”她輕蔑地笑著,“別不知好歹?!睆埥▏χ亲?,
用審視貨物的眼神看我。在他眼里,五萬都是恩賜。我抬起頭,扯出一個笑。
我的平靜讓他們不適。王慧芬的笑僵在臉上。我越過她,看著她身后那個懦弱的男人。
“我有個問題?!薄皬堃荼蟪槊ず?,是你們讓他抽的吧?”王慧芬愣了一秒,
隨即爆發(fā)出尖笑,笑得渾身發(fā)抖。“張雅,你真是個瘋子!”她笑夠了,俯身湊到我耳邊,
劣質(zhì)香水味混著惡意撲面而來。她用氣聲說:“沒錯,就是我讓他抽的!
”“與其幾百萬便宜你這個外人,不如換成一堆塑料!看著錢打水漂,是不是很有趣?
”她的氣息像蛇信,濕冷黏膩?!芭叮瑢α?,那個百萬限量款,我們搞到手了?!彼逼鹕?,
臉上是殘忍的快意?!艾F(xiàn)在就擺在我家江景別墅里!而你,就在這瘋人院,爛一輩子吧!
”門“咔噠”一聲關上,將他們得意的嘴臉隔絕。死寂中,一個沙啞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
“蠢貨,贏家從不炫耀。”我猛地回頭,陳姐不知何時坐了起來。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她的正臉,蒼白瘦削,眼睛卻亮得嚇人。她下床,撿起那份離婚協(xié)議,
看了一眼就輕蔑地扔回桌上。她盯著我,眼神瘋狂而炙熱?!澳莻€限量款,我知道它的來歷。
”她的聲音干澀卻清晰,每個字都像釘子?!澳遣皇菍氊悾莻€會爆炸的祭品。
”我心臟猛地一縮。陳姐的嘴角,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八麄儼涯惝斃?。
想不想……看他們連人帶別墅,一起燒成灰?”5陳姐的話,像一把鑰匙,
打開了我心里最陰暗的房間。我開始扮演一個真正的“瘋子”。喂藥就張嘴,打針就伸胳膊。
我的順從,讓護士們放松了警惕。只有我自己知道,平靜的軀殼下,
我的靈魂正被陳姐一刀刀重塑。“記住,正常人的道理,對畜生沒用?!标惤愕穆曇粝竦?,
剖開我的天真?!澳阆胱屗麄兺纯?,就得先變成他們最看不起,也最害怕的樣子?!薄隘傋?。
”她吐出這兩個字,帶著冰冷的快意?!澳愕帽人麄兏偅恢v道理?!币恢芎?,
王慧芬一個人來了。她對我這幾天的安分很滿意,臉上掛著施舍般的笑,
再次將離婚協(xié)議推到我面前。這次,我沒有無視。我看著她,眼淚說來就來,
從抽泣到嚎啕大哭。我哭得撕心裂肺,撲過去抓住她的衣袖,上氣不接下氣?!皨?!我錯了!
我真的錯了!”“我想通了……我不配……不配當張家的媳婦……”王慧芬被我嚇了一跳,
隨即,巨大的優(yōu)越感浮現(xiàn)在她臉上。她最愛看我這副搖尾乞憐的樣子?!跋胪司秃?。
”她假惺惺地拍著我的手,眼里全是鄙夷?!拔以敢夂炞?,我什么都不要!”我哭著說,
“我只有一個請求……”“讓我跟張逸斌……打個電話吧,就當是……告別。
”王慧芬眼里閃過警惕,但看著我哭得快要昏厥的狼狽樣,那絲警惕很快變成了不耐煩。
為了讓我趕緊簽字滾蛋,她同意了。電話在護士的監(jiān)督下打通。
聽筒里傳來張逸斌不耐煩的聲音:“喂?”我深吸一口氣,換上一種夢囈般狂熱的語氣。
“逸斌!”我的聲音尖銳高亢,“是我!小雅??!”電話那頭沉默了,
他大概是被我的腔調(diào)嚇到。我不管不顧,語速飛快,充滿了病態(tài)的崇拜。“逸斌!
媽都和我說了!那個百萬盲盒!你抽到了神!是神明??!”“我好想看看它!
它是不是會發(fā)光?是不是金色的?它一定能保佑你一輩子!”我的聲音帶著哭腔,
卻充滿了癲狂的喜悅,像一個最虔誠的信徒在贊美她的神?!澳阋欢ㄒ煤檬刂?/p>
千萬別讓別人碰!那是我們的神!是我們兩個人的!”我能想象到,電話那頭張逸斌的表情,
如何從不耐煩,轉為錯愕,再轉為被巨大虛榮滿足后的飄飄然。他這種人,最吃這一套。
我親手為他那空虛的自尊,塑造了一個金光閃閃的“神”?!靶⊙拧彼K于開口,
聲音沙啞,帶著一絲被取悅的遲疑。我沒給他繼續(xù)說的機會。就在掛斷電話前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