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懷孕了。”
什么?!
懷孕?莫妗笙?
莫亞希反復心里咀嚼這幾個字,心情極其復雜,無法僅用震驚二字形容。
“她懷孕六周了。由于她才十九歲,又是這種情況懷的孕,家屬可以考慮要不要……”
莫亞希沒有回復醫(yī)生的建議,用了將近十分鐘來平復心情。
最終,她平靜下來,臉色變得嚴肅:“醫(yī)生,這件事,麻煩你幫我向別人保密?!?/p>
醫(yī)生不懂她的用意,但看她說得認真,也就不再多言,應了下來。
病房內,凌寅燊下頜肌肉拉長繃得緊緊的,發(fā)出一聲嘆息。
還沒等余韻褪去,他忽而聽到一陣高跟鞋靠近的聲音,隨即冷哼一聲起身拿上衣服。
又替莫妗笙蓋上被子并把她的衣服塞進她的被子里。
在病房門被推開之前,進了洗手間。
莫亞希還沉浸在剛剛那個消息中,自然沒能注意到空氣里多出來的一道暗昧的氣息。
她來到病床前看到莫妗笙小臉通紅眼淚汪汪,還在微微發(fā)著抖,眉頭一蹙:“怎么了笙笙,哪里不舒服嗎?”
洗手間里的凌寅燊不緊不慢的穿衣聽到這里混不吝地勾了勾嘴角。
不舒服?
她可舒服死了。
“我,我沒事……姐姐……”
莫妗笙閉上眼睛,不敢面對莫亞希。
剛剛凌寅燊在中間威脅她說,如果她敢反抗、敢說出去,他就會對她身邊的人下手。
這話,莫妗笙深信不疑。
幾乎沒人會知道,表面上清風霽月、高不可攀的凌氏集團總裁凌寅燊還有另一個身份。
在國外,他是黑老大。
玩刀弄槍但又不明顯顯犯法,抓他也沒理由的那種。
而她的身邊,有她珍惜的家人,有好朋友,有差點成為她男友的秦恒。
她怎么能讓他們因為她身陷囹圄?
除了乖乖閉嘴,別無他法……
莫亞希面對她操心不完:“怎么會沒事呢,打開被子我看看快?!?/p>
莫妗笙驚慌,她被凌寅燊扒得光溜溜的,怎么能讓姐姐看見。
凌寅燊這個混蛋有渴膚癥,每回這個時候都必須跟她坦誠相待,恨不得跟她貼個嚴絲合縫。
她緊緊抓著被子:“不用姐姐,我冷,畏寒!”
“哎呀看一下姐姐才放心嘛?!?/p>
莫亞希執(zhí)意要去扯她被子,跟莫妗笙像是在拔河一樣,不斷拉扯。
直到洗手間的門打開,她們才停住手。
凌寅燊再出來,又是一副衣冠楚楚,正人君子的模樣。
完全讓人想象不到,他剛剛做了多么禽獸不如的事。
他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問:“亞希,怎么了?”
莫亞希松開被子:“哦,笙笙她好像發(fā)燒了,我想看看,她不讓?!?/p>
凌寅燊抿了抿唇:“嗯,笙笙剛剛就跟我說她怕冷,可能就是著涼了,你就別擔心了?!?/p>
莫亞希聽到凌寅燊這么說,想來也是她多慮了,終于作罷:“好吧?!?/p>
她沉吟片刻又說:“寅燊你先回去吧,這里有我,你工作繁忙別耽誤了?!?/p>
凌寅燊側目看了看偏過頭不愿意看他的莫妗笙。
“好,那我先走了,有事記得打電話?!?/p>
“嗯?!?/p>
莫亞希應了聲,目送凌寅燊離開。
她轉身在莫妗笙旁邊坐下,沉聲道:“笙笙,你懷孕了,你知道嗎?”
莫妗笙愣頓,倏地看過來:“姐姐你知道了?”
莫亞希驚詫:“原來你自己有感覺?”
莫妗笙沉默,幽幽點了點頭。
她怎么會沒感覺,又是嘔吐又是想吃酸的,向來準時的大姨媽也停止造訪。
要不是懷孕,她的逃跑可能會更順利,不至于一逃到游輪上就暈倒。
否則,她就能直接向別人揭發(fā)凌寅燊的罪行,而不會在這里受他威脅。
“姐姐,我想打掉這個孩子?!蹦◇险f著,眼淚在眼里打轉。
莫亞希沒有直接回應她,而是抬手撫上她的額頭:“笙笙,接下來姐姐說的話你要認真聽?!?/p>
莫妗笙眨了眨眼,乖乖地等待著她的下文。
莫亞希開口說話時,沒有看她:“醫(yī)生說……你的體質不容易懷孕,這個孩子很可能是你最后一個孩子……”
莫妗笙聽到這里,堪堪放大的瞳仁不規(guī)律地顫抖著。
“而且你有貧血加上年紀小,傷身體不說手術風險還大。所以姐姐希望你能留下她。你放心,我們莫家會養(yǎng)你一輩子。”
“……”
“你知道吧,你這種情況可能很難再嫁人了。就是嫁了人,也會被公婆成天掛在嘴邊,姐姐不希望你不幸福?!?/p>
“可是!”莫妗笙淚眼婆娑欲語還休,想說什么也說不出口。
這個孩子,尷尬就尷尬在,她偏偏是凌寅燊的孩子……
“姐姐都是為了你好,我知道我們笙笙,最聽姐姐的話了對嗎?”
莫亞希的話帶著哄也帶著些許逼迫。
莫妗笙在莫大的痛苦中掙扎了良久。
開口的動作顯得很艱難,聲音抖的不成樣子,暫且答應下來:“我知道了,姐姐……”
翌日。
莫妗笙接受了來自警方的調查,面對警方的提問,她含糊其辭,問什么都只說不記得了。
醫(yī)生因此為她診斷了創(chuàng)傷后應激障礙,這種病的癥狀就是會選擇性的忘掉那些不堪回想的記憶。
沒有她提供的線索,所有的調查,就只能被迫停止。
“入冬以來,今天是最暖和的一天,對吧?”
醫(yī)院的花園里,莫亞希扶著莫妗笙漫步在日光下。
但莫妗笙根本無心去感受這份溫暖,現在的她,就像是一個徒有呼吸的死尸。
饒是眼睛睜著,也不知在何處聚焦。
莫亞??此馀d闌珊,扶她在涼亭坐下:“別擔心,接下來莫家會好好保護你的?!?/p>
莫妗笙眼皮耷拉著,仍是沒有反應。
莫亞希摸上她的腦袋:“再不濟還有你姐夫呢,他這次為了找你,可是下了不少功夫。”
莫妗笙聽到“姐夫”二字,慘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不屑的冷笑。
好像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話。
莫亞希自是看不懂,低眼垂眸俯視莫妗笙的肚子笑了笑:“以后你的孩子,剛好也可以跟姐姐的孩子做個伴?!?/p>
莫妗笙聽到這句,空洞的雙眼終于有了些反應,幽幽看向她。
莫亞希對上她的雙眼:“如果是一男一女,那就給他們定個娃娃親?!?/p>
娃娃親?!
莫妗笙如遭當頭棒喝,如死水般昏沉的瞳孔猝然放大。
不行!絕對不行!
莫妗笙在被莫亞??闯鏊幕艁y與不安之前趕緊撤開了視線。
莫亞希只覺她是精神還沒恢復正常,嘆了口氣,將她扶起往住院部走。
莫妗笙腳步蹣跚地走著,腦海里全是剛剛莫亞希那句話。
這個孩子,她無論如何不能留!
是夜。
莫妗笙獨自躺在病床上,不一會兒便有護士進來查房。
莫妗笙逮著護士急切問道:“護士小姐,請問如果我想打胎,該怎么做?”
護士悉心地回答她:“成年人的話,拿上身份證來登記一下就可以安排哦?!?/p>
身份證……
莫妗笙思忖著,她的身份證從來不是她自己在保管。
不僅如此,連是誰保管的都不知道。
正苦惱之際,她不經意瞥見床頭的那束花,那是凌寅燊昨天來時帶來的高定進口花。
那束花里每一朵都蘊藏著各個國家關于愛情的浪漫花語。
什么至死不渝,什么情有獨鐘。
這些在莫妗笙看來骯臟又惡心。
莫妗笙立刻叫住要離開的護士:“護士小姐,麻煩你幫我把這花扔掉好嗎?”
護士看向桌上那昂貴且裝飾的極其精美的花束,不免覺得可惜。
但還是應著她的要求,將花帶走了。
少了那礙眼的花,莫妗笙整個人都放松了不少,眼皮越來越重,直至進入夢鄉(xiāng)。
半夢半醒間,她感覺到有一只溫暖的大手撫過她的臉頰。
混沌中,還能聽到一聲沉重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