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晏塵找到我的時候,我剛從岳父家出來,像一具被抽干了靈魂的行尸走肉。
他不再是那個油頭粉面、人五人六的藝術投資人,阿瑪尼的西裝皺得像塊咸菜,
眼底布滿血絲,那張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臉上,寫滿了兩個字:完敗。他攔在我面前,
那是我第一次,能平視甚至俯視他?!瓣愝x,”他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吞了一把沙子,
“我……是來道歉的?!蔽铱粗?,沒說話。道歉?他毀了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平靜生活,
把我釘在輿論的恥辱柱上,讓我的家人為我擔驚受怕,現(xiàn)在一句輕飄飄的道歉就想了事?
我真的很想一拳砸爛他那張?zhí)搨蔚哪?。可我太累了。從林墨離開的那天起,
我的神經(jīng)就沒日沒夜地繃著,像一根即將斷裂的琴弦。和顧晏塵這種人纏斗,
就像在泥地里打滾,贏了,也干凈不到哪去?!拔逸斄恕!彼娢也徽Z,向前一步,
姿態(tài)放得極低,甚至微微彎下了腰,“我為我的自負和愚蠢,向你,向林墨,鄭重道歉。
我不該利用輿論,不該報警污蔑你,我……我就是個小丑。”他說著,眼眶竟然紅了,
那演技,不去拿個奧斯卡都屈才了。“我是真的愛慕林墨,”他哽咽道,
“她的才華就像天上的月亮,我只是個凡人,太想靠近,結果被愛情沖昏了頭腦,
用了最愚蠢的方式。我以為我懂她,可現(xiàn)在我才知道,這個世界上,唯一能讀懂她的人,
只有你?!焙靡徽小盀閻郯V狂”,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他這是在賭,
賭我這個“粗人”會被他這番深情表演蒙蔽,賭我會為了在林墨面前顯得大度,
而接受他這鱷魚的眼淚。我攥緊了拳頭,掌心那道被摩托車把磨出的長疤,像一條烙鐵,
火辣辣地疼。它提醒著我,我經(jīng)歷過怎樣的風雨,才走到今天。“所以呢?”我終于開口,
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顧總打算怎么補償?開張支票,
還是再給我辦一場全網(wǎng)直播的道歉會?”他臉上的悲痛僵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我會這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