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川老城區(qū)，張家中醫(yī)館。
小樓古色古香，門口懸著木質(zhì)牌匾，“張氏中醫(yī)館”五個遒勁大字，筆力雄厚，盡顯世家底蘊。
門前已有不少街坊熟客早早排起隊伍，或低聲交談，或手持號簿靜候。
張家中醫(yī)館在這一帶名聲極高，不僅是因為醫(yī)術(shù)了得，更因張家人行醫(yī)仁心，從不亂開大方、漫天要價，廣受好評。
“喲，小玉來啦！”
“這位小伙子是你朋友吧？
長得真俊啊……”
“嘖嘖，這長相要是在電視劇里都能演主角了！”
林洪穿著筆挺西裝，氣質(zhì)冷峻又內(nèi)斂，行走在這老街巷中，宛如仙鶴立雞群，引得不少大媽頻頻回頭。
張曼玉笑著和大家打招呼，一邊輕輕拉著林洪的手臂往里走：
“別理他們，這些街坊鄰居，說話都愛帶點調(diào)侃?！?/p>
林洪只是淡淡點頭，走入醫(yī)館內(nèi)部，淡淡藥香撲鼻，案臺后方，一位精神矍鑠、白發(fā)束冠的老者正執(zhí)筆書寫醫(yī)方，聽到動靜抬起頭來，臉上露出溫和笑意。
“林叔！”
張曼玉歡快地喚道，“這是我哥哥林洪，我爸說，讓他來醫(yī)館跟您學(xué)習(xí)?！?/p>
“好好好?！?/p>
老者放下毛筆，快步走出，一邊拍著林洪的肩膀一邊笑道：
“好小子，來來來！
張兄早就跟我打過招呼，說你悟性極高，讓我好好教導(dǎo)你些中醫(yī)的皮毛?！?/p>
“我叫林寶玉，是這兒的坐堂，也是你張叔的舊友。
咱們自家人不講虛的，你愿意學(xué)，我就愿意教?！?/p>
林洪微微拱手：
“林叔好。”
林寶玉哈哈一笑：
“不過你要是真愿意學(xué)中醫(yī)，可要耐得住性子。
張家傳的是地道的脈診、湯方之法，可不是幾本書能速成的?！?/p>
張曼玉在旁邊打趣道：
“林洪哥哥他最能靜下心了！
我在家看他冥想一坐就是幾個小時呢，比我爸都沉得住氣?！?/p>
林寶玉挑了挑眉，意味深長地看了林洪一眼。
“那就好，那就好。”
說罷，轉(zhuǎn)身領(lǐng)著兩人往后堂走去：
“今天門診多，我讓你先跟著我看看診，你且不動手，先聽先記，日后再試試把脈開方。”
三人剛走進診室，前廳響起一道焦急的呼喊聲：
“林醫(yī)師在嗎？
快救人??！”
緊接著，一名壯漢抱著昏迷的老者跌跌撞撞沖進來，后面還跟著幾人，神情惶急。
“林醫(yī)師，是老馬！
我們村的老馬！
昨晚突然頭暈嘔吐，今天一早就昏過去了，送去醫(yī)院都查不出病因！
醫(yī)生說什么都正常，但人卻越來越虛，快不行了！”
老者面色青灰、雙唇泛紫，呼吸微弱，仿佛隨時要斷氣。
“放平！
快放平！”
林寶玉臉色一肅，趕緊上前俯身診脈。
眾人圍在一旁，張曼玉拉著林洪站到一邊低聲道：
“老馬是附近村子里德高望重的村長，人緣極好，這下出事可不得了了?！?/p>
林寶玉一邊翻眼瞼、一邊按脈門，神情卻越來越凝重。
他連換三次手法，甚至調(diào)動了針包，但依然皺緊了眉頭。
“奇怪了……脈象弦緊，但不屬常規(guī)寒濕；舌象帶滯，似中毒，但無熱象……呼吸雖弱，卻無內(nèi)傷征兆?！?/p>
他頓了頓，終究長嘆一聲，搖頭道：
“不是內(nèi)科，也不像外癥，我……看不出頭緒?！?/p>
病人家屬急了：
“林醫(yī)師，你不是這一帶最有名的嗎？！
連你都看不出，那我們老馬可怎么辦啊？”
“天殺的醫(yī)院說什么都正常，讓我們回家自己‘等醒’，要是就這么死了，我跟他們拼命！”
圍觀的街坊也紛紛出聲：
“林醫(yī)師從不出錯啊，今天怎么會……”
“難不成……邪門了？”
人群中一陣不安的騷動。
這時，林洪緩緩走上前來，目光掃了一眼病人，淡聲開口：
“我來看看吧?！?/p>
眾人一怔。
“你？
你是……小玉帶來的朋友吧？”
“你學(xué)過醫(yī)嗎？
別胡來啊！”
張曼玉一時也愣?。?/p>
“林洪哥哥你……”
林寶玉眉頭微皺，正欲出言制止，林洪卻已經(jīng)坐下，抬手按住老馬的脈門，閉目片刻。
寂靜無聲中，他緩緩開口：
“脈象紊亂，舌苔濕膩，寒氣入骨，陽氣幾乎全散?！?/p>
“這不是中毒，也不是普通疾病?！?/p>
“是邪寒入體，魂魄震亂，五臟散虛。”
他說得平靜，話語卻如驚雷砸下。
“邪寒？”
“魂魄震亂？”
“這……這是道士說的那一套吧？”
有人竊竊私語，也有人嗤之以鼻。
但林洪自顧自繼續(xù)道：
“方藥需以‘附子理中湯’為引，再佐以紫蘇、黃芪、肉桂溫陽通脈，配遠志、茯神、夜交藤安神固魂?！?/p>
“藥引用晨曦露水和桂花枝燒煮，三炷香時辰服一劑，陽氣可回，魂可歸位?！?/p>
“今日申時前服下，醒來不過半炷香?！?/p>
林寶玉聽得心神震撼，忍不住低聲自語：
“這……這是哪門哪派的開方術(shù)？
理論既不出傷寒，又非子午流注？”
病人家屬則顧不上玄不玄，連連喊道：
“你說得再玄再怪，只要能救人，怎么都行！
快抓藥，照他說的來！”
林寶玉沒有阻止，只是抬頭看了林洪一眼，緩緩點頭：
“好，我來配藥?！?/p>
而林洪說完藥方后，便緩緩起身，不再多言。
事實上，林洪又何嘗不知病因？
那名叫“老馬”的中年村長，昨夜因村中迷信舊俗，獨自上山打理老宅后山的祖墳。
其地久未修繕，陰氣匯聚，又適逢節(jié)令更替，四象失衡，寒煞乘虛而入，直接侵體而不自知。
這并非尋常醫(yī)學(xué)能診治的癥狀，若換作他人，便是請來南川最頂尖的專家，也只會將之歸結(jié)為“植物神經(jīng)紊亂”或“突發(fā)性低血糖”。
可在林洪眼中，那人魂魄早已被驚散三分，陽氣衰微、魄氣浮動，已瀕臨“離魂”邊緣。
若他愿意，只需一縷靈氣貫入，對方即可當(dāng)場蘇醒如初。
哪怕根本不需藥石，只一個指訣，便可驅(qū)散殘煞，調(diào)息定魂。
但他沒有動。
張家中醫(yī)館人多眼雜，病人家屬情緒激動，坊間街鄰皆在一旁圍觀，稍有異象便會引起不必要的關(guān)注。
于是，他開出了一個看似“中醫(yī)奇方”、實則“以靈氣之理模擬藥性”的古怪藥方，既保留了解釋空間，又可借藥力穩(wěn)固老馬魂魄，拖延沖散之機。
此法不驚不露，既救人，又避嫌，最適合在這等情形下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