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兒給我兒子喂百草枯，老婆被我打跑，我堵伯欠債，心想要是再有一個傻子姐姐就好了。
我不知道這偶然的一次想念，會讓我重新來過。也不知道姐姐正在另一個世界等著我呢！
我走神出車禍，被一股力氣拽到了才二十歲的姐姐身上。
也是姐姐正在院子里給一對雙胞胎喂米糊，被警察解救的那天。警察問我地址，
我怎么也不愿意說。我抱著警察的手臂，哭著說自己不想回去，我媽會再次賣了我的。
警察很認(rèn)真地表示，要是真有其事，一定會嚴(yán)懲不貸。警方很快就查到了我的地址，
打電話給村支書，叫來了我爸媽。01我媽把我從警察身后拽過去，緊緊摟在懷里。
哭著訴說自己的歉意，說對我的日思夜想，堅(jiān)持說我是走失的。警察警惕。
“為什么沒有報案記錄？”我媽緊緊鉗制著我的手，尷尬地笑了?！鞍?！警察同志！
女兒大了不中留啊！在農(nóng)村，十七八歲的女孩子跟著人跑了的，也不是一個兩個，
這誰好意思往外說？”“做父母的，都是說出去打工了。這名聲壞了，會被人戳脊梁骨的。
”我爸也無奈地嘆氣。“總想著她在外邊過不好了，就回來了！”說著說著，還憤慨了。
“哪個曉得，她竟然是被人拐去賣了！要是早點(diǎn)知道，我們肯定報警，
把這種人統(tǒng)統(tǒng)抓進(jìn)監(jiān)獄！”這時候，又有個小警察拿來一份報告。我心下一涼。
那是我姐剛被解救回警察局，由于太過淡定，被拉去做的檢查報告。我姐是傻子。從小就笨，
又沒讀過書。記憶中，我姐甚至都沒進(jìn)過城。我想，就是因?yàn)樗担琅芰藭淮颍?/p>
被打會很疼，所以她不吵不鬧，乖乖跟那個男人做了夫妻，還生下了一對雙胞胎。
相比同時被解救出來的十多個的，像她這樣，身上一點(diǎn)兒傷都沒有的，那都是被賣去多年，
有了孩子，已經(jīng)習(xí)慣了那個家了。警察被我哭得心里不踏實(shí)，又給我做了親子鑒定，
確認(rèn)我就是我爸媽的親生女兒。不等我說什么，警察已經(jīng)長長嘆了一口氣，
輪番勸我乖乖跟我爸媽回家去。我哭著往警察身后縮。我媽的手已經(jīng)擰著我的耳朵，
把我拽到她身邊。我從小就是被爸媽捧在手心里。我家有什么好吃的都給我先吃，
我媽上街總帶著我，給我買汽水、買冰淇淋。有人可憐姐姐給的餅干點(diǎn)心什么的，
一轉(zhuǎn)頭就被我媽搶來給我吃。我長這么大，第一次感覺這樣的疼?！皨?！媽！我是小寶??！
”“還學(xué)會騙人了？”我媽擰著我耳朵的手旋轉(zhuǎn)了起來，我疼得倒吸涼氣。這疼，
本應(yīng)該屬于姐姐的。我看著五歲的婁小寶，站在我媽腳邊。
專心致志地吃著那袋捏碎了的小當(dāng)家，嘴上還沾著碎沫。警察連忙喝止，
又給我爸媽做思想教育，跟孩子如何友好耐心交流之類的。我爸用胳膊肘捅了捅我媽。
我媽笑著放開了手。“她腦子不好，好好跟她說，她學(xué)不會！
”我見讓我媽相信我是婁小寶而不是婁小華是不可能了，就提出要帶回那一對雙胞胎。
我媽惡狠狠地瞪著我。那個賣了姐姐的男人，許勇強(qiáng)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把買賣婦女的罪都推給了六十多歲的媽。自己卻以姐姐很乖順，他聽信他媽媽的話，
一心以為姐姐是他媽媽給他從遠(yuǎn)處窮山村娶來的媳婦，把罪責(zé)摘得一干二凈。
孩子本來是給他的。他說他要贖罪，不想讓兩個孩子再給女方添累贅。
還說他對婁小華是有感情的，要是婁小華愿意，就跟他好好過日子，他再也不會打她了。
許勇強(qiáng)的三個哥哥也表示，他們會看著弟弟，不會讓弟弟對弟妹不好的。
我媽正在發(fā)揮護(hù)崽子的母老虎演技，伸出九陰白骨爪就去薅那個男人的頭發(fā)。
被兩個警察一左一右拉住，還伸腳去踢?！皾L！你們害了我女兒兩年，還想再害她一輩子？
”我也趁機(jī)火上澆油?！澳氵@種狼心狗肺的東西，平時在家連孩子哭你都不耐煩哄一下，
還一腳把孩子踹到床腳，孩子跟著你，死定了！”這是我電視劇里看來的。我畢竟不是我姐，
讓我跟一個男的過日子，我想想就覺得惡心。至于我姐在許勇強(qiáng)家過得怎么樣，
我還真的不知道。幾番撕扯下，警察有感于我的母愛，同意我把孩子帶走。
02此時看著這新蓋的房子，更加確信了我心中的猜測。我們搭村里人的車回去，
看著我爸媽氣呼呼地罵我不懂事。我顧及面子不敢說出我要這兩個孩子的真正意圖。
進(jìn)了家門的那一刻，我爸媽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我媽拎起門后的扁擔(dān)就追著我打。
“你個死丫頭，你弄兩個拖油瓶回來干什么？還嫌家里不夠窮？”“你就是個白眼狼，
大白米飯養(yǎng)你這么大，你讓報警抓我！”我迫不及待暗示爸媽我陰暗的想法?！皨專?/p>
這個女娃長大了肯定和我......和我一樣漂亮！”“你養(yǎng)大了，肯定也是聽你的話！
”我可不想被我這愚蠢的姐姐連累，再嫁第二次，最后音訊全無。那就讓這個女孩替我吧！
我爸若有所思?！耙彩?，都是自己家的人，多雙筷子的事，養(yǎng)大了給找個人家。
”我媽的手停了一下。又追著我打。“你個白眼狼！養(yǎng)你就費(fèi)了多少米！盡給我找事！
”我真的跑累了?！皨?！孩子我會自己帶的！”我不明白，爸爸明明是贊同了我想法的。
我媽冒著精光的眼神，也肯定是想到了。為什么還打我？我爸也不阻止。我想反抗，
可姐姐的身體實(shí)在是太瘦弱了，根本敵不過身強(qiáng)體壯的我媽。只能抱著頭，
在院子里一邊躲閃，一邊哭著求饒?！皨?，你別打我了！疼！”我想跑出去，
可我爸守在緊閉的大門口，手里也拿著一根扁擔(dān)。我無處可逃。那一刻，
我好像看到了姐姐曾經(jīng)的樣子。弟弟，也是當(dāng)時五歲的我，哭了。我知道，他是嚇哭了的。
被我媽用一包薯片，好言好語給哄回了堂屋，乖乖看著動畫片?！肮裕⌒毴ノ堇锍?，
別給你姐姐吃！”我媽打得更用力了?！澳憧唇o你弟嚇得！你再喊！
”姐姐的一對雙胞胎被放在地上，一直哭。我跑得比姐姐快，但還是被打了一身傷痕。終于，
有人來敲響我家的大門。我想往大門口跑去求救。我媽擰著我胳膊上的肉，進(jìn)了客廳，
一個眼神，示意我把眼淚收回去。來人并沒有進(jìn)來，只是站在門口問我爸，手里有個活，
問他去不去。我爸連連點(diǎn)頭答應(yīng)。這次被打，終于結(jié)束，我媽讓我?guī)兔ψ鲲垺?/p>
03唯一的兩個煎雞蛋和一碗炒肉，直接擺在弟弟面前。我習(xí)慣性就去夾肉。
被我媽一筷子打了手，我手里的筷子也掉在地上?！俺猿猿?！就知道吃！
”我眼睜睜看著我媽、我爸都夾了肉，我委屈地哭著吼她。“我也是你親生的！
為什么就我一個不能吃？”我爸吃得很快。我媽一巴掌扇過來，我的臉火辣辣地疼。
“給你吃就不錯了！還嫌這嫌那的！不吃一邊呆著去！”我很不服氣，又去夾煎雞蛋。
剛要吃，就被我媽把我的碗掀翻了。我蔫蔫地站起來，想重新拿碗添飯。又被我媽打了。
“飯不要錢?。窟@么浪費(fèi)！”我無奈，低頭把剛剛翻在地上的白米飯又撿了起來。
就著土豆和白菜，慢慢吃了起來。還好，姐姐沒有奶水，我不用給兩個拖油瓶喂奶。
把粥煮爛了，對付對付就行了。晚上，我好不容易把一對雙胞胎哄睡著了，
沒有油水的肚子又餓了。我摸出身上的一個小面包。那是在警察局，
聽警察給我爸媽思想教育時，一個美女警察給我的。我偷偷藏了兩個。
只要有機(jī)會去別人家里坐一會兒，看到吃的，我看我媽和我姐都是猛吃，
還會悄悄藏一點(diǎn)帶回去，我也就學(xué)會了。從我知道在警察局聽到自己的名字——婁小華。
又在玻璃墻確認(rèn)過這張清秀的臉，耳朵上戴著自己穿的羽毛耳環(huán)時。我就知道，
藏在爸媽房間那個柜子里的零食跟我無緣了。我被打怕了。心虛，又吃太急，噎著了。
我偷偷開了房門溜出去喝水，卻聽到爸媽說悄悄話?！澳莾蓚€索命鬼咋整？真要養(yǎng)著？
”沉默半晌，我爸才開口?！斑€能怎么辦？男孩留著，給小寶幫襯幫襯，
女孩......我看著長得挺像小華小時候的，俊的！”“過段時間，看看有沒有人要，
沒人要的話，就先養(yǎng)著，到十幾歲，肯定就有人要了?！薄耙查熞?！”我媽又問。
“小華那個白眼狼，都敢報警抓我們，怕是變精了?！蔽野掷浜咭宦暋！岸啻驇状尉吐犜捔?！
”04天還沒亮透，我爸跟人去工地。我媽要去田里忙，讓我在家?guī)е⒆?。我媽臨出門，
還扭著我的耳朵警告我?！昂煤脦愕?！要是我回來，你弟有點(diǎn)什么事，我饒不了你！
”我連連點(diǎn)頭答應(yīng)。我姐是傻子，我可不是。去縣城的路我記得。我翻遍了家里，
竟然沒有找到我媽藏的錢，也沒有什么能換錢的東西。我看了看五歲的婁小寶，
知道他也沒錢。我家窮，從小都沒有零花錢。拿了點(diǎn)我弟的零食，我跑到鎮(zhèn)子上。
鎮(zhèn)子上沒有什么大生意，都是小餐館兼燒烤攤，平時自家老老小小幫把手，根本不雇人。
超市藥店，人家又不要我。忙活了一天，無奈肚子太餓，我又搭了同村人的車，
灰溜溜回去了?！芭?！有本事別回來！”“看給你弟都餓哭了！摔成這樣，
你是怎么做姐姐的！”婁小寶去找吃的，用凳子墊著爬柜子，摔了額頭上好大一個包，
哭得眼睛都腫了?！伴L本事了！還敢翻家里？找什么？錢？”我極力辯解。“媽，
我只是去找工作，我想賺錢給弟弟買玩具！”我媽朝我伸手?！巴婢吣?？在哪？
拿出來我看看！”我被打了一頓，沒有吃到一粒米飯，只能悄悄去偷我弟的零食。
被我媽逮了個正著。我抱著頭蹲在地上求饒?！皨專∥以僖膊桓遗芰?！
再也不敢偷我弟的零食了！”之后，我媽都讓我?guī)е齻€孩子跟她去地里，
不準(zhǔn)離開她的視線之內(nèi)。我乖了好幾個月。中間也因?yàn)樽鲲埻党员淮颍瑳]照顧好弟弟被打，
偷冷飯吃被打......我媽心情不好被打。我找準(zhǔn)我媽出去的時候，又跑出去，
向村子里要去城里的人求助。沒有人帶我。因?yàn)槲疑洗瓮蹬?，我媽在村子里一路走一路罵。
還說要是再有人給我?guī)С鋈?，丟了就找這家人賠個底掉。我媽有一天突然帶我進(jìn)城。
我爸說家里多了好幾張嘴，我也該去賺點(diǎn)錢，整天在家也不是個事。我被帶進(jìn)一家餐館，
洗碗洗菜，供吃供住。我媽說我腦子不好，她會每個月都來拿我的工資的。還說要是我偷懶，
讓老板娘隨便打。老板娘見我媽要的工資很低，就同意了。我經(jīng)常偷吃客人點(diǎn)的東西，
被客人看見要求重做。誰讓老板這么摳，不給我吃我想吃的呢。我一哭一吼，引來了人，
老板娘根本不敢打我，但不要我干了。不要就算，我剛好可以自己找下一家。
讓我媽找不到我，拿不到我的工資。換了好幾十家，都是這么小氣！有個老板更是無語，
我就多拿了點(diǎn)錢去剪了個短發(fā)，長頭發(fā)我不會打理。買兩身衣服。
我都說了讓她從我工資里扣，她還非要把我送到了派出所。派出所給我一頓思想教育之后，
通知我爸媽來接我回去。我說我是去找工作賺大錢了。05我媽把我全身上下搜了個遍，
一分錢也沒有?！斑€賺錢？你個賠錢貨！去派出所領(lǐng)你，老娘賠了老板一千塊！
”“一千塊呢！”“一分錢沒拿回來！老娘還給你養(yǎng)著這兩個拖油瓶！”任由我怎么求饒，
也沒有逃過一頓狠打。之后，我媽每次出門都把大門從外邊用大掛鎖拴起來。她不回來，
我根本出不去。我只能好好在家待著，帶孩子，洗衣做飯。我又變乖了。
我做的飯讓我媽很滿意，吃的時候也沒有去夾葷菜。我媽提進(jìn)來的零食，我也沒有多看。
她提進(jìn)房間藏的時候，我還背著孩子去院子里玩了。婁小寶撕不開包裝，我主動幫忙，
卻一點(diǎn)沒吃。下午，等我媽一出門，我就背著兒子，抱著女兒，爬上樓頂，
注視著一處搭著瓦的地方。那是村子里的情報局。晴天的下午，
村子里一些得空的女人就在那里做些縫縫補(bǔ)補(bǔ)的活，聊聊東家長西家短的事。
也是每周一次的集市。我跑過去，盯著一個親戚手里拎著的雞蛋糕，說自己很餓，
我媽不給我吃肉。親戚迫于周圍言語壓力，給了我一塊，還讓我慢點(diǎn)吃。我邊吃邊說，
我媽把我賣了的事。又說我剛過去特別想家，每次說要回家就被打，
家里沒人的時候還被用狗鏈子拴著。因?yàn)槲彝德牭轿覌尭野终f，兩歲的女娃沒人家要，
男娃倒是有人問。我爸一聽才給一萬塊，就說先養(yǎng)著。我爸又說趁著我還年輕，
趕緊再找個人家。我很著急，一時半會我也想不到辦法，
只能求助于那些可憐婁小華天天被打的村里人了。旁邊的人聽得唏噓不已。
很快就在村子里傳遍了，我媽為了錢把我賣了的事。但只是當(dāng)個飯后談資，
大多數(shù)人根本沒把一個傻子的話沒當(dāng)真。也有人懷疑我說的是真的，畢竟我一個傻子，
如果不是真的聽到了，根本編不出來的。何況窮得吃不起油鹽的我家，這兩年蓋了房子，
添置了些家具?？蓻]有誰為了一件根本不傷害自己的事而去出頭？我的目光看向自家的大門。
此時，五歲的婁小寶正在家里看著動畫片，吃著我出來前給他撕開的小餅干。
根本不在意姐姐沒有吃的會不會不高興。即便是發(fā)現(xiàn)姐姐不見了，好久沒有回來，
他也不在意。相反，還挺開心的。因?yàn)榧依锾砹穗娨暀C(jī)，能看動畫片了。
動畫片可比姐姐有趣多了。我媽一邊跟鄰居解釋我是跟人家跑了，人家對我不好，
我又帶著兩個孩子跑去警察局報警。一邊擰著我的耳朵往家里去。還說她命苦，
生了我這么個賠錢貨，傻就算了，還到處惹事，給她頭疼得呀。關(guān)起門來，狠狠打了我一頓。
“讓你一天天在外邊亂嚼舌根！讓你亂嚼舌根！你這個白眼狼！”上次的傷還沒好，
又疊了新傷。我蔫了，這個法子行不通。曾經(jīng)，姐姐不敢反抗，沒有帶回兩個孩子。
在婁小寶七歲那年，她再次“嫁去了遠(yuǎn)方”。她哭著說她不愿意。我年幼，且麻木，
只是看著沒有說話。她再也沒了音訊。爸媽跟鄰居說，姐姐嫁了個好人家。
我也沒有想過要找姐姐。因?yàn)樯w好的房子，房子里的一切是我的，更多的零食是我的，
還能買新玩具而不是撿別人不要的了。06用著我姐的身體，每天也去不了哪里。
在村子里轉(zhuǎn)了半年，我也明白了不少事。我家窮，我爸媽都死摳。
我媽招待人的飯菜就跟給我吃的一樣，一點(diǎn)兒葷腥也見不到，除了白開水，
茶葉味道都休想吃到，也沒誰愿意去我家玩。村里人愛面子，要是吃了我家的飯，
那怎么著也要叫我家人去吃。我爸媽胃口好、飯量大、狼吞虎咽的吃相那是出了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