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人守衛(wèi)的脊骨長矛刺破毒瘴時,蘇硯的暗金妖力正與“墟”力碰撞到極致。
青銅階梯在激戰(zhàn)中崩裂,他借著反震翻身疾退,卻沒防住側面巖壁突然射出的三道綠光——是鎖靈鏈!
尖刺瞬間穿透肩頭,污濁靈力順著鏈身倒灌,像冰錐扎進丹田。 “噗!”
他重重摔在階梯下,石化右臂的裂紋又深了幾分。
抬頭時,黑袍修士的枯爪已按在鏈端,筑基后期的威壓如巨石壓頂。
毒瘴深處傳來蟲群的嘶鳴,卻被鎖鏈的青光死死壓制——天道宗的伏擊,早等在這里。
腥甜的血液在齒間彌漫開來時,蘇硯正被三道淬毒般的綠光鎖鏈懸吊在半空。筑基中期的靈力在經脈中瘋狂奔涌,卻如同墜入蛛網(wǎng)的飛蛾,每一次掙扎都讓玄鐵鎖鏈的尖刺更深一分地扎入皮肉。鎖鏈上流淌的污濁靈力貪婪地吮吸著他的力量,匯入遠處那個黑袍修士枯爪般的手中——天道宗執(zhí)法修士,筑基后期的威壓如同山岳,遠超獨眼監(jiān)工帶給他的窒息感。
“繼續(xù)掙扎啊,吞噬靈力的怪物!”黑袍修士獰笑著掐訣,鎖鏈驟然爆發(fā)出刺目的慘綠光芒,“嘗嘗‘鎖靈鏈’的滋味!看看是你的吞噬之力兇,還是我的蝕骨鏈硬!”
“呃啊——”蘇硯的肋骨在鎖鏈收縮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視野被劇痛切割得支離破碎。丹田內,“墟”力如退潮般枯竭,左鎖骨下的暗金“墟”字印記晦暗無光。更糟的是,石化的右臂傳來細微卻清晰的“咔嚓”聲——蛛網(wǎng)般的裂紋在青黑石膚上蔓延!這是靈力被徹底抽干、詛咒即將反噬的征兆!
下方峽谷,十幾具礦奴的尸體浸泡在濁靈黑霧中,骨骼上浮現(xiàn)出與他同源的青黑紋路。黑袍修士將他誘至此地,正是要借這些新死之軀的怨念與死氣,將鎖靈鏈的威能催發(fā)到極致!
“何必負隅頑抗?”另一個灰袍修士甩動著白骨長鞭,聲音陰冷,“交出殘片,或能留個全尸,煉成靈傀侍奉長老,也算你的造化!”
蘇硯猛地啐出一口血沫,目光如淬毒的匕首,死死釘在黑袍修士胸前那枚流轉著核心靈光的“執(zhí)法”令牌上。他在等,等一個逆轉的縫隙,哪怕代價是右臂徹底化為頑石!
轟!
峽谷上方的鉛云驟然撕裂!一輪妖異的血月破開天幕,潑灑下粘稠如血的光輝。霎時間,峽谷內彌漫的死氣如同滾油遇水,劇烈沸騰!那些礦奴尸體空洞的眼窩里,幽綠的鬼火“騰”地點燃,無聲搖曳,與天穹血月遙相呼應!
“妖族?!”黑袍修士臉色驟變,驚疑地望向血色天穹。
一道雪白的流星,裹挾著刺耳的銳嘯,自血月中心悍然墜落!落地瞬間,九條蓬松如云的巨大狐尾轟然展開,在血色月華中掀起氣浪,沙石飛揚!塵埃落定,峽谷中央傲然立著一名白衣少女。肌膚勝雪,眉心一點朱砂如血,身后九尾輕搖,最末那條雪尾末端,幾片殷紅的楓葉如同凝固的血滴,格外刺目。筑基巔峰的妖力如平靜深海下的暗涌,看似柔和,卻蘊藏著碾碎山巒的恐怖威壓!
“青…青璃?!”黑袍修士獨眼中首次露出驚惶,“萬妖域的九尾天狐?!你竟敢插手天道宗清理門戶!”
青璃罔若未聞。纖纖玉指抬起,掌心銀白月華升騰,瞬間凝聚成一面流轉著夢幻光暈的琉璃水鏡——幻夢鏡!鏡面如水波蕩漾,映照出的卻不是峽谷景象,而是黑袍修士靈魂深處最恐懼的煉獄!無數(shù)被他虐殺的礦奴殘魂,正撕裂鎖鏈的陰影,帶著滔天怨毒,尖嘯著撲向他的面門!
“幻夢鏡!是她的本命神通!逃!”灰袍修士魂飛魄散,轉身欲遁。
“遲了。”青璃紅唇輕啟,冰冷如霜。九條巨尾猛然暴漲,化作遮天蔽日的銀白光幕,將整個死亡峽谷徹底籠罩!
“呃!”蘇硯只覺鎖鏈的絞殺之力驟然一松!他低頭看去,鎖鏈上污濁的綠光正急速消退。黑袍修士面容扭曲到極致,雙目圓睜布滿血絲,竟對著空無一物的前方瘋狂揮舞手臂,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滾開!別過來!不是我殺的你們!啊——!”仿佛真的被索命厲鬼纏身噬咬!
‘將心象恐懼化為實質幻境……這就是《月華妖典》的至高幻術?’蘇硯心神劇震。
“發(fā)什么呆?!”青璃清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穿透幻幕,“幻夢千重困不住他們太久!想活命,就掙開那破鏈子!”
蘇硯猛地回神!殘余的“墟”力被瘋狂壓榨,混合著峽谷中沸騰的死氣,化作一股灰黑色的洪流,狠狠沖向緊縛周身的鎖靈鏈!“滋滋滋——”玄鐵鏈節(jié)在死氣腐蝕下迅速爬滿銹跡!他咬碎鋼牙,全身筋肉賁張,筑基中期的力量連同石化右臂的蠻力轟然爆發(fā)!
“咔嚓!嘣——!”
鎖鏈應聲而斷!帶著倒刺的碎片深深嵌入他的手臂與胸腹,鮮血瞬間浸透衣衫!劇痛讓蘇硯眼前發(fā)黑,但他重重摔落在地,重獲自由!
幾乎同時,一聲野獸般的咆哮撕裂幻境!
“賤人!給我陪葬!”黑袍修士竟從幻境中掙脫!他雙目赤紅如血,周身毛孔噴出濃郁血霧——燃燒精血,獻祭壽元!碎裂的鎖鏈殘片被血霧浸染,化作千百道毀滅性的慘綠流光,如同暴雨梨花,帶著撕裂空間的尖嘯,瞬間淹沒了青璃所在的位置!天道宗禁術——血祭鎖靈!
青璃絕美的臉龐首次浮上凝重。九條狐尾瞬間豎立如矛,銀白毛發(fā)根根倒豎,妖核的光芒在體內瘋狂流轉,顯然準備硬撼這絕命一擊!
“不要——!”蘇硯目眥欲裂,身體比思維更快!他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僅存的左臂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悍然撲向青璃前方!筑基中期的靈罡在毀滅流光前薄如蟬翼,但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她因己而死!
“蠢貨!”青璃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愕然。千鈞一發(fā),她閃電般抓住蘇硯的后領,用盡力氣將他甩向后方巖壁!同時,她猛地擰身,九尾之中最粗壯、靈力最盛、末端沾染楓葉的那條主尾,如同擎天之柱,帶著決絕的銀輝,悍然迎向那片死亡光雨!
“噗嗤!咔嚓——!”
令人牙酸的切割與骨骼碎裂聲同時炸響!
銀白的狐尾,如同被無形巨刃斬斷!斷口處,沒有鮮血噴濺,只有磅礴如星河傾瀉的銀白妖力噴涌而出,化作漫天凄美的光屑,在血色月華下飄散如雪!
“呃啊——!”青璃發(fā)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痛哼,絕美的面龐瞬間蒼白如紙,身體因劇痛而微微顫抖。但她眼中厲色更盛!
“以吾斷尾為祭!引血月為憑!喚——幻夢千重獄!”
清叱聲響徹峽谷!她染血的纖手凌空一抓,那截墜落的斷尾被無形之力牽引,狠狠按入幻夢鏡的琉璃鏡面之中!
嗡——!
斷尾與寶鏡接觸的剎那,爆發(fā)出吞沒一切視野的熾烈銀芒!整個峽谷的空間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景象瘋狂扭曲、折疊、復制!黑袍與灰袍修士的身影被拋入無窮無盡的鏡像深淵,每一個碎片都折射出他們靈魂深處最恐懼的結局——被礦奴分食、被蝕骨蟲鉆腦、被石化詛咒吞噬……無數(shù)個“他們”在無數(shù)重煉獄中哀嚎、掙扎、崩潰!
“不——!這是假的!幻術!都是幻術!”黑袍修士在某個碎片中瘋狂嘶吼,揮刀斬向撲來的“礦奴”,刀刃卻穿透虛影,下一刻,他感覺自己的眼珠被冰冷的手指摳出……
“師兄救我!救我?。 被遗坌奘吭诹硪恢鼗镁持斜弧拔g骨蟲”淹沒,甲殼摩擦聲與啃噬骨髓的“沙沙”聲清晰得令人發(fā)狂……
凄厲到非人的慘叫在重重幻幕中此起彼伏,最終歸于死寂。
銀光散盡,峽谷恢復死寂。原地只剩下兩灘冒著氣泡、散發(fā)惡臭的墨綠色膿水,連骸骨都未曾留下。
幻幕消散,青璃的身影變得透明而飄忽,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九尾僅余其八,斷尾處逸散的銀白光屑如同生命在流逝。她看向踉蹌爬起的蘇硯,染血的嘴角竟艱難地扯出一抹釋然又復雜的弧度:“記住…我叫青璃…萬妖域…”
話音未落,她透明的身軀徹底崩解,化作億萬點細碎的銀白光屑,如同逆飛的星雨,被峽谷的夜風溫柔卷起,飄向那輪漸漸黯淡的血月。
“青璃——!”蘇硯嘶吼著撲向光屑消散的中心,徒勞地伸出手,卻只抓住一片冰冷的空氣。指尖,觸到一物——那截斷尾所化的血玉,靜靜躺在染血的碎石間,鴿子蛋大小,溫潤如凝脂,內部天然形成一道栩栩如生的狐尾紋路,核心一點微弱的銀芒,如同沉睡的星辰,正隨著他的心跳…輕輕搏動。
他將血玉死死攥在手心,那溫涼的觸感竟奇跡般滲透皮膚。低頭看向右臂,石化詛咒已蔓延至肘部,青黑裂紋猙獰。然而,血玉緊貼的腕部皮膚,那蔓延的紋路竟如同被無形的堤壩阻擋,暫時停滯!
“青璃……”蘇硯將血玉緊緊按在胸口,仿佛要將其嵌入心臟?;诤?、震撼、感激與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沉重羈絆,如同巖漿在胸腔奔涌。他甚至不知她為何以命相護!
峽谷深處,雜亂的腳步聲與靈力探查的波動迅速逼近。追兵已至!
蘇硯深吸一口帶著血腥與銀屑氣息的空氣,將血玉貼身藏入懷中最深處。他運轉《月華妖典》,引動峽谷殘余的月華精粹與死氣,瘋狂修補傷體。斷裂的骨頭在妖典秘力下強行接續(xù),翻卷的皮肉在死氣滋養(yǎng)下緩緩收口。
他最后回望一眼青璃消散之地。幾粒未散的銀屑粘附在染血的巖石上,如同凝固的淚痕,在黯淡的血月下,倔強地閃爍著微光。
轉身,蘇硯向著峽谷另一端吞噬一切的黑暗,全力奔去!筑基中期的靈力在新生經脈中奔涌,懷中血玉的搏動與心跳漸漸同步,每一次搏動,都傳遞著一份沉甸甸的誓言——活下去,變強,踏平天道宗,尋回萬妖域,找到答案!
在他身影消失于黑暗的剎那,峽谷上空,那輪血月徹底隱沒于鉛云。萬妖域的方向,一聲凄絕哀婉、蘊含著無盡悲慟與焚天之怒的狐嘯,撕裂沉寂的夜空,久久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