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棠坐在張老身后，低頭翻演講稿，周圍窸窸窣窣的議論聲飄過來。
"那女生誰啊？居然坐張老后面？"
"聽說是應屆生代表，空降啟晟核心部門的。"
"這身西裝...后勤處借來的吧？"
周聿深睫毛微不可察地一斂，宋棠手指在稿子上無意識畫了個“= =” 。
"下面有請優(yōu)秀應屆畢業(yè)生代表宋棠…"主持人的尾音還在禮堂回蕩，她已按下翻頁筆。
屏幕猝然亮起：
《臨江理財避坑指南——為什么你的錢總消失》
臨江銀行"預期收益5%"的宣傳頁上，血紅大叉劃破投影幕布，旁批："信你不如信我是巴菲特"。
最致命的是右下角，她熬夜寫分析時習慣性標注的"By 宋棠（防杠版）。
全場驟然陷入詭異的寂靜。金融系的教授們手中的鋼筆齊齊頓在記事本上，所有人的視線像被無形的手撥動，最終都落在周聿深身上。
這些辛辣的諷刺，刀刀都砍在這位分管經(jīng)濟的領導轄區(qū)。
宋棠的指尖在翻頁筆上繃出青白的骨節(jié)。這是她加密文件夾里的草稿！連閨蜜都沒見過！
誰要整她？
校長臉色驟變，猛地朝會務組揮手，投影“啪”地黑了。
“看來…”宋棠清了清嗓子，隨即揚起一個無辜的微笑：“看來會務組的電腦被黑客入侵了？”
語氣輕松得像在說“我外賣被偷了。
觀眾席爆出幾聲短促的笑，緊繃的空氣裂開細縫。
她挺直脊背，聲音清亮地開始背誦："感謝母校四年培養(yǎng)..."棒讀的腔調(diào)規(guī)矩得像新聞聯(lián)播，仿佛剛才的金融暴言從未存在。
回到座位時，西裝內(nèi)襯已經(jīng)濕漉漉貼在背上，剛剛在臺上她不過是強裝鎮(zhèn)定，心里早怕的不行。她偷瞄周聿深，正好撞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嚇得立刻低頭假裝整理稿子。
"小丫頭！"張老突然扭頭，白胡子興奮地翹起來，“那個‘巴菲特’備注是你寫的吧？！”
"絕對不是我！"宋棠雙手合十，"昨天交的正式稿我有郵件留底，這肯定是哪個學弟學妹惡作劇P的...”余光偷瞄周聿深。
張老：“你老是看他干什么？他又不吃人！”
"如果是你寫的。"周聿深突然開口，目光掃過她發(fā)白的指尖?！笆姓d會議室第三排靠窗，永遠留給說真話的人?！?/p>
宋棠瘋狂搖頭：“領導明鑒！我對臨江金融環(huán)境充滿信心！”
內(nèi)心OS：完了完了，他是不是在釣魚執(zhí)法？
會后晚宴，宋棠終于在一眾校友里找到幾個熟面孔，大學同學林妍和辯論隊的學弟陳默。她松了口氣，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松懈下來。
“宋學姐！”陳默沖她招手，“剛才演講太精彩了，臨場反應絕了?！?/p>
宋棠干笑兩聲，接過他遞來的檸檬水：“謝謝，希望領導們別記仇?！?/p>
“記仇？”林妍挑眉，“我看周市挺欣賞你的啊，那句‘市政廳永遠留一個說真話的位置’，嘖嘖，多少學姐眼睛都綠了?！?/p>
宋棠差點嗆到：“……他只是客套?！?/p>
正說著，一個高個子學長端著香檳走過來，笑容溫和：“宋學妹，久仰大名?！?/p>
林妍在桌下踢了踢宋棠的腳，壓低聲音：“金融系研二的徐謙，家里開私募的，標準高富帥。”
宋棠禮貌點頭：“學長好。”
徐謙在她旁邊坐下，自然地聊起行業(yè)趨勢，言辭得體，既不炫耀也不刻意討好。
林妍湊近宋棠耳邊，小聲調(diào)侃：“這個靠譜，試試？”
宋棠無奈地看她一眼，還沒說話，陳默已經(jīng)憋不住笑：“別試了，當年學生會主席追學姐，送了她一星期早餐，結果學姐每次都會認真算錢轉賬，備注‘餐費”，還附加“別送了，你買的豆?jié){太甜'。”
桌上瞬間爆笑。
徐謙挑眉，不僅沒尷尬，反而饒有興趣：“那至少說明學妹很有原則?！?/p>
林妍補刀：“還有籃球隊隊長，送她回宿舍非要外套給她披，你猜她說什么？"
眾人豎起耳朵。
"'不用，我體溫36.5度，你穿著吧別感冒了，然后真給人塞回去了！"
陳默笑到拍大腿："最經(jīng)典的是辯論隊長，深更半夜給她發(fā)‘在干嘛’，她回——"
"‘在呼吸?！?
徐謙終于沒忍住，笑出聲：“看來學妹對浪漫過敏？”
宋棠抿了抿唇，沒接話。
她不是對浪漫過敏，只是……從來沒心動過。
再帥、再優(yōu)秀的男生，她看著他們，就像看一幅畫、一本書，客觀存在，但毫無波瀾。
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生理結構有問題，為什么別人能輕易臉紅心跳，而她連“心動”是什么感覺都不知道。
目光不小心瞥到不遠處。
周聿深被幾位精英學姐圍著，有人假裝踉蹌往他肩上靠，他不動聲色地側身拿酒，剛好避開。那截冷白的手腕從西裝袖口露出來，像柄出鞘的刀。
宋棠頓時覺得后頸汗毛直立，趕緊灌了口檸檬水。
見鬼了......這絕對是遇到天敵的生理反應。
上次有這種汗毛倒豎的感覺，還是小學被班主任抓到抄作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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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聿深身邊站著幾位投行MD和智庫學者，談笑間都是"政策窗口期""跨境套利"之類的術語。
張老端著酒杯，笑瞇瞇地看過來："小宋同學挺受歡迎啊。"
周聿深目光掠過宋棠那桌。徐謙的手正虛扶在她椅背上，這個社交距離在心理學上叫'宣告主權'。"
而宋棠——
她正興致勃勃地聽同學講自己的糗事，身體卻像被某種磁場牽引般，不知不覺往林妍那邊歪了十五度。已經(jīng)和同學肩膀貼肩膀了。
周聿深收回視線，嗓音平靜：“嗯?！?/p>
“倒是和你挺像，”張老意味深長：“去年東揚集團的千金追你半年，你連人家微信都沒通過?！?/p>
周聿深慢條斯理地整理袖扣：“不一樣?！?/p>
張老挑眉：“哪不一樣？”
他沒回答，只是目光又一次落向那個方向。正好看見宋棠偷瞄過來，又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迅速低頭。
周聿深唇角極輕地揚了揚?！八钦娌欢??！?/p>
張老揶揄："你倒是懂？"
還未及周聿深回答，工作人員的聲音已響徹會場："請各位領導到前排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