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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青梧是一個木匠,蕭寂川是她撿回來的小跟班。
六年相依為命,小跟班是堅定的“唯云青梧主義者”。
她翻墻,他送上肩膀讓她踩。
她打架,他沖到她面前替她擋刀。
更是為她隨口一句“珠花真好看”,就掏空所有積蓄買來,給她戴上。
他說:“阿梧,我 日后定會為你買最好的衣裙和首飾?!?/p>
后來,小跟班找回了真實身份,是京城蕭王府的世子。
上好的蜀錦,昂貴的金銀首飾堆滿了她的小木屋,讓她成了村里人人艷羨的女娘。
他還說:“阿梧,跟我去京城吧,我娶你,讓你過上好日子?!?/p>
她笑著點頭,以為一切苦盡甘來。
直到她滿懷期待地坐著花轎進入府邸,卻被兇神惡煞的老嬤嬤壓著跪在地上。
“大膽賤妾,還不趕緊給世子妃敬茶!”
這一刻,云青梧才恍然大悟。
原來,他說娶她,就是讓她從一個良家女,淪為最下等的賤妾啊。
......
云青梧坐在被分配到的破舊小院里,默默吹著手背上被茶水燙出的水泡。
外面是賓客觥籌交錯的熱鬧聲。
今日是蕭王世子蕭寂川的大喜之日。
他的妻子,是當(dāng)朝太傅之女趙奚月。
而她,不過是一個遭人白眼的妾室。
“阿梧,聽話,日后好好服侍奚月,你會衣食無憂的?!?/p>
那個曾承諾會讓她過上好日子的男人,將他的新娘擁入懷中,柔情似水。
面向她的時候卻居高臨下,聲音冷漠。
可曾經(jīng)的蕭寂川,明明不是這樣的。
整個村子的人都知道,那個被云青梧撿回來的小跟班愛她如命。
下雨的時候背著她走了十里地的山路,不舍得讓她沾上一點泥漬。
天不亮就帶著錢去排隊,只為她醒來的時候能吃上熱乎的包子。
為她出頭打架,身上都掛彩了,卻還在關(guān)心她有沒有受傷......
曾經(jīng)的點點滴滴仿佛還在昨日,美好得讓云青梧心口發(fā)澀。
可蕭寂川是什么時候同那位太傅之女好上的呢?
她恍然想起,蕭寂川找回身份回村的那段時日,背著她寫信。
雋永的字跡上寫著,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她看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但那個月,應(yīng)當(dāng)就是趙奚月吧。
難怪,一向木訥不懂女子心事的他會破天荒來問她。
“阿梧,送什么生辰禮能讓女子高興?”
“阿梧,女子來月信時,應(yīng)當(dāng)如何寬慰?”
而她還傻傻地以為,是蕭寂川在關(guān)心她。
現(xiàn)在想來,還真是可笑。
云青梧扯了扯唇,卻笑不出來。
她在破舊漏風(fēng)的窗前坐了一整夜,直到天邊亮起魚肚白,房門才被推開。
“一夜沒睡?”
熟悉的聲音傳來。
云青梧下意識望過去,就看到換了一身常服的蕭寂川。
想來,是將趙奚月哄睡之后,才想起了她來。
見她臉色不太好,蕭寂川上前,語氣溫和了幾分。
“阿梧,我沒法給你正妻之位,可你應(yīng)當(dāng)清楚,自古哪個男子不是娶門當(dāng)戶對的女子為妻的?他們有的甚至還拋棄糟糠之妻,始亂終棄。”
“但我不一樣,我說過會娶你,便不會食言?!?/p>
好一個不會食言。
云青梧笑了:“所以,你就將我騙來,做你的妾?你有沒有問過我的意愿?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蕭寂川打斷。
“就憑你一個木匠出身,能過上什么好的生活?如今入高門貴府為妾,隨便一樣首飾,都夠你一輩子衣食無憂了?!?/p>
“阿梧,你應(yīng)該感激?!?/p>
感激?
一口氣堵在了胸口,云青梧險些喘不上氣來。
但蕭寂川握住了她的手:“阿梧,我雖是嫡出,但母妃被迫害,上頭還有兩個庶兄,要想承襲父親爵位,就需要趙家的支持,我沒有選擇?!?/p>
“你放心,待我完成一切,定會好好補償你,你永遠都是我唯一的妻?!?/p>
他說得信誓旦旦,可云青梧已經(jīng)不在意了。
只是輕聲開口:“那我現(xiàn)在,能先要一些補償嗎?”
蕭寂川看著她被燙紅的手背,語氣溫柔了下來:“當(dāng)然可以,你盡管說?!?/p>
云青梧停頓了片刻,緩緩開口:“十日后回門......”
“奚月是我的正妻,十日后,我得先陪她回門?!笔捈糯媛峨y色。
“那......我自己回吧。”云青梧試探地看向他。
蕭寂川這才松了一口氣,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好,十日后,我給你準(zhǔn)備豐厚的回門禮,讓整個村子都羨慕你,再讓人把你弟弟一起接到京城來,一家子團聚,如何?”
“嗯?!?/p>
云青梧扯了扯唇,笑意卻不達眼底。
十日后,她不會再回來了。
曾經(jīng)那個滿心滿眼都是她的小跟班已經(jīng)消失了。
而現(xiàn)在的蕭王世子,她高攀不起,也不想要了。